宋婉已经知道青云和宣饮竹的关系,她内心的担忧便少了两分,直接问青云:“灵山派山上的密室已经被毁了,你们去的弟子有没有看见密室外的一男一女两人?”
她问的这般开门见山,梁恒面上不显,反倒沉着一双眉眼站在宋婉身后,为她撑场,但是梁恒内心却被惊得掀起滔天巨浪。
出乎两人意料的,青云听见这话,竟然带了几分困惑:“灵山派山上密室?”
只见青云转身与师弟师妹们耳语几句,但其他人也纷纷摇头,不知道师兄在打听什么。
青云若有所思,对宋婉道:“灵山派的密室在师父闭关的地方,不曾听完这山上有什么密室。”
梁恒蹙眉问:“什么意思?前天夜里山上如此震动,你们没听见?”
青云解释道:“前天内门弟子们下山还未回来,不知道两位到底在山上发生了什么?”
宋婉看着青云不似作假的神情,与梁恒的目光碰撞一下。
电光火石间,两人神色陡变,暗叫不好!
宣饮竹!!!
梁恒当机立断:“即刻下山,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阿竹既然与村里人认识,我们就能打听出消息。”
宋婉点头,正要与青云辞别,但一想昨夜的场景,她出声叫住要领弟子们练功的青云。
她抬眸望着那双霜雪般的眼眸,问:“不知道你可否助我找到宣饮竹?”
青云倨傲地看了宋婉一眼,毫不留情地否认:“不。”
“若本世子的话呢?”
梁恒加上砝码。
但青云仍然拒绝,“灵山派不参与朝堂之事,恕难从命。”
梁恒闻言,十分不快,但仍耐住性子,沉声回:“这并非朝堂之事,而是关乎人命的事。”
“不。”
青云对救人不感兴趣,也不欲加以解释,转身要走。
“留步。”
宋婉走上前去,从袖中取出令牌亮在青云面前,淡声
道:“瞿山宋婉,求灵山派相助。”
她这话一出,四周寂静,连底下的弟子们也噤声而立,满脸不可置信盯着宋婉手中那块令牌。
瞿山!!
那可是百年宗门,随便拉出一位能打的长老,年纪都比灵山派开山立派的时间还要长!曾有多少江湖客欲要挑衅,结果连瞿山的守门弟子都打不过。
青云神色未变,但却伸手接过宋婉的令牌,看了眼那令牌上青色的莲花,旁边刻着一个婉字。
只有内门弟子,才有资格拥有门派专供的令牌。
青云看完,将令牌还给宋婉,问她:“你师父是谁?”
“抱麓山人。”
这名号说出来,青云面色一怔,不过片刻目光陡转肃然,他看上下打量了宋婉一眼,宋婉坦然相对,青云这才转身与师弟交代一番。
没等多久,青云背着一把利剑回来,只身走到宋婉与梁恒面前,“我与你们一同去。”
三人火速下了山再去村口,发现有一穿着粗布衣裙的姑娘站在树下。
宋婉走近一看,竟是个熟人,她问:“常乐,你怎么在这?”
“阿婉姐姐!”
常乐见到宋婉一喜,但又很快皱起眉头:“我在这等阿竹姐,她说很快就回村,但到现在都没回来。”
宋婉:“等阿竹干什么?”
她问完,常乐面上心虚起来,顾左右而言他:“阿竹姐说”
这时梁恒从一边接过话,冷声道:“与这丫头问什么,她是阿竹的人,直接抓起来打一顿就好了。”
他与宋婉搭伴起来问话素来这样,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这审案的效率愈发高了起来,两人的默契也不可同日而语。
宋婉适时笑了一下,向常乐招招手,示意小姑娘过来。
常乐本就胆子小,被梁恒这冷脸郎君唬了一下,连忙窜到宋婉身边去。
宋婉附在常乐耳边说了几句,伸出掌心将物什露出给常乐看。
常乐还在犹豫:“你果真是?”
“自然,”宋婉点头,“宣饮竹这人可从不会轻易给人东西。”
“好罢,”常乐抿了下嘴,表示妥协,“阿竹姐拿到东西已经带人赶去漯州了,眼下估计快马加鞭都要到葫州那边了。”
宋婉将东西收好,看着常乐担忧的模样,轻拍了拍她的肩,“谢谢你,常乐,我会把宣饮竹带回来的。”
说完,宋婉转身,表情冷淡:“走,去葫州。”
他们到镇上租了马车,披星戴月地赶去葫州。
路上梁恒很是不解:“阿竹为何要带着升吉和白芷两人?”
宋婉摇摇头:“不知道。”
梁恒便看着一路上没表情的大冰山,“你说呢青云?”
青云垂眸,半响才开口,声色冷淡:“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不带无用的东西,如果那两人还活着,就是对她有用的东西。”
第80章
凭借梁恒这位贵人身份,三人过了城关很快到了葫州平江城外。
虽然紧赶慢赶着,到底是到了大半夜,三人进了城才发现竟然无处可落脚,要他们都夜宿在狭小的马车中也展不开手脚。
梁恒一路上见着某个冰块脸,默默向宋婉身边挤了挤,他可不想宋婉和这种人学,问他话就跟戳蟾蜍一样,戳一下跳一下。
反倒是这时,宋婉恍然想起几月前自己曾在平江的经历,她一拍手,喜道:“我认识一位故人,或许可以借宿。”
宋婉想要引他们过去,但她夜中看不太清脚下的路,加之平江是为水乡,巷道多且窄,星点灯火不若烛火明亮,眼下她本就腿脚有伤,行路怕是更难了些。
思虑到这,宋婉想转身问梁恒身上有没有带火折子,正欲问话时,她的腕被微暖的手掌紧紧握住。
梁恒站在宋婉身侧稍后,微低过头去看着身边人,那盘起乌发的竹簪映入凤眼中,梁恒勾唇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走吧,不是要去借宿吗?”
他虽身量要比同侪清瘦了些,却生的人高马大,站到宋婉身旁硬生生隔绝了青云看过来的半点目光。
虽然身边有人,但路上宋婉仍走得有些磕绊,她很少被人牵着走,不太习惯这样。
或者更明确来说,此刻是她在牵着梁恒走,而梁恒只有在自己不小心踩滑过桥的石板,欲倒不倒时才会用了劲把自己往怀里带一带。
夜里凉风吹来,临桥的水波泛起漫天的繁星,水莲上坠着两相依偎的玉影,又如同莲瓣上的露珠般轻悠悠滑入水中。
影子消失在夜色深处。
直至昂头看见赵府的牌匾映入眼帘,宋婉才停下脚步:“是这了。”
她松开攥着梁恒衣袖的手,走上前去扣门,三人在外静静等了片刻。不一会儿,一个老翁半掩门扉,露出两只精明的眼睛看向来客。
老翁向上提着灯笼,照亮宋婉温和的脸庞,奇道:“你这娘子,为何看着这般眼熟?”
宋婉温声道:“老伯你真是忘了啊,春日你家大夫人患疾,不是叫你与婢女晴云一同去普渡寺请医者吗?”
“哎!你如何知道!”老翁瞪大眼睛,又凑上去细细看了一眼宋婉模样,恍然:“你莫不是那位大夫!”
“正是。”
听了宋婉娓娓道来深夜来府的缘由,老翁恭恭敬敬将他们请了进去。
晴云得了消息,赶了过来,恭恭敬敬:“大夫人已经歇下,明日来请宋女医前往一叙旧情。”
宋婉看了眼这匆匆赶来的婢女一眼,不动声色地应下:“好。”
次日清晨,宋婉早早起身用了膳食,她刚出了院门,遥遥便见晴云搀着一衣裳简朴的妇人走了过来。
是赵大夫人,数月前宋婉曾把她从鬼门关救了回来。今日再见,宋婉看着这妇人的气色却有几分不同。
她朝一侧看了看,道:“我见不远处有个凉亭,是个好说话的地儿。”
凉亭旁为崎岖假山清泉,晨风吹动一池萍碎,惬意怡人。
晴云退在亭外,独有宋婉与夫人对坐。
见宋婉盯着自己的脸看了小一会,赵夫人不自在地笑了笑:“一月前不小心跌的,真是让宋女医笑话我了。”
宋婉替赵氏斟了茶:“夫人莫怪,我瞧着也是一些淤青,于容貌无碍。”
“是吗?”赵氏摸了摸嘴角,目光黯淡无光,“不过再有好颜色,也无人可见了。不瞒宋女医,前日我已经拿了和离书,再也不是赵府的大房儿媳。”
“只怕宋女医以后再有难处,我乔池烟也不知如何帮你。”
听见乔池烟默默说了这么一干话,宋婉不由露出几分惊讶之色。她记得乔池烟还有个小儿子,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见乔池烟心情郁郁,宋婉将这话挑轻了说去:“我救乔娘子,并非为有所图报。昨夜也是情形迫急,此后乔娘子若有何事让宋婉帮忙,我也是在所不辞。”
“宋女医莫要如此说,”听了宋婉的话,乔池烟果然不再揪着自身不放,连忙道:“宋女医救我一命,没有当时你施手,又何来今日乔池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