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岁模样的小女孩,独自一人走在河边,魂不守舍的样子,并没有在看路。
眼看她再往前走就要掉入河堤,田弄溪大步走过去一把拽住小女孩往路边拉。
她弯腰看回神的小女孩,抹掉她脸上脏兮兮的灰尘,说:“记得看路啊,小妹妹。”
小女孩眼里还蓄着泪,瓮声瓮气地应了声就跑远了。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小女孩离开的方向,小跑回闻听峦身边接起刚刚的话题。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就走到了田弄溪租的房子,她取出锁钥打开门,侧身邀闻听峦进去,被他沉下去的脸色吓得一愣。
闻听峦眉毛微拧,嗓音低沉:“怎么不住我送小溪的宅子?”不住也罢,竟挑了这种屋子。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心想住进去还做什么生意,不肖一日在人人眼中自己脑门上就刻上了冤大头三字。
“这房子不挺好的嘛。”田弄溪真诚地不解,杏眼睁得很大,又环顾了圈自己精心挑选的屋子。
闻听峦还想说什么,被她用又不求你住堵了回去。
“我住。”闻听峦喉结轻滚,半天才憋出一句,“和小溪住一间?”
他眼神落在门窗都是开着的两间屋上,屋内摆设简单又明了。
一间灶房,一间寝居。
田弄溪:“……”
好问题,
她只租了两间屋。
她也半天才憋出一句:“这里离皇宫不远吧?”言下之意明显。
闻听峦转身关上门,莫名说了句:“现在没人了。”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田弄溪臊得脸一下子红起来,扔给他一方帕子让他闭嘴干活。
闻听峦无辜地看了她一眼,拿着帕子自言自语:“我的意思是没人了自是可以干活了。”
田弄溪:“……”
这屋子确实不大,打扫起来也用不了多久,遑论田弄溪出门前已经大致清扫了一遍。
二人没用多久便把它清理得焕然一新。
她本欲请闻听峦吃饭,顺便看一下京城的饭馆生意如何,没成想被他以事务繁忙拒绝了。
掩住心里的不舍,田弄溪送别闻听峦,转身回到自己的寝室。
桌上不知何时多了新物件,她走上前拿起端详。
是温润的羊脂玉制成的扁圆小罐,打开能看见里面细腻的膏体,淡淡的药香清苦却好闻。
不知这是何意,田弄溪的视线这才落到被药罐压着的信封上。
没有署名,但她没有丝毫犹豫地打开。
里面夹的一张纸掉了出来。
甫一打开,田弄溪呼吸一滞,耳尖泛起一层薄薄的红。
栩栩如生的画像
——笑语盈盈的姑娘面若芙蓉,朱唇上那一点绛色的小伤口分外显眼。
【作者有话说】
太好嗑了……女人就是要看小情侣恩爱日常才有力气讨生活啊!(抹泪)我已经嗑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给自己写爽了(托腮沉思)
第47章 好再来
◎她虽然没做过,但也不惧。◎
万事开头难。
田弄溪走了好几条街,进了好几家饭馆,没人对她提出的分成说法感兴趣。
吃了好几份闭门羹,饶是胃里没油水此刻也饱了。
她坐在随意进的一家人少的饭馆内,撑着脸等上菜。
这个点虽不是饭点,但几乎每家饭馆里都有不少客人,找到这家清闲的店可不算容易。
趁店小二上菜之际,田弄溪笑眯眯地喊住他。
店小二看着穿得光鲜亮丽却只点了一个素菜的姑娘,收回即将打出口的哈欠,坐到她对面,表情写着问吧二字。
他早就习惯了。
自己干活的这家饭馆偏僻不说,老板手艺也差。
京城那么多饭馆,每次踏入这里的人不是问路的就是问路的。
遇到像眼前这姑娘般讲究的,问路还点个菜的人都算他们赚了。
田弄溪看着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饭馆,话锋一转,攀起家常。
“这菜不错。”她夹一筷子炒得焉了吧唧的小白菜。
店小二闭上眼睛:“我们老板手艺好。”
田弄溪放下筷子,“你们店蛮清净,哈哈。”
店小二:“……”
田弄溪转而扒拉起饭,挑起一粒软塌塌的米又放下,图穷匕见,“其他饭馆都人挤人呢。”
通过侃侃而谈的店小二,田弄溪这才知道,敢在京城开饭馆的基本都是皇亲国戚,此外便是富到流油的商贾之家。
这些饭馆里的客人也不全是去吃饭的,不少一部分是想巴结老板,这才趋之若鹜。
人都是随波逐流的,不知情的百姓见了也蜂拥而至,渐渐那些本就有钱有势*的人连随意做的小生意也做起来了。
在繁荣昌盛的京城做买卖就这点不好,牵一发而动全身,哪天没跟上整家饭馆都会被抛之脑后。
末了,他说得伤心,重重叹了口气。
正沉溺于悲痛之中,甫一抬头看见表情扭曲似是替他们难过的姑娘,店小二大手一挥要免了她这单。
正生气堰朝也逃不过钱都流向不缺钱的人的规律的田弄溪愣住,为了感谢提出真挚的建议:“要不你们这家店还是让你掌勺吧。”
店小二惊呼了声,拍着脑袋说我怎么没想到,唰一下走到灶房挤走正在颠勺的老板。
终于弄清那些饭馆不愿理她的缘由的田弄溪还没来得及劝他三思,本就空荡的饭馆便只剩下她一人。
她硬着头皮吃完这顿寡淡无味的饭菜,撂下钱离开。
没回家,转身去了最近的书院。
在书院门口磋磨了好一阵,吃着附近商铺老板的瓜子,田弄溪弄清楚京城不像瑞阳县,对摆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者说书院里都是高门子弟,自己的小灶不仅健康还美味,压根瞧不上外面的饭食。
卖笔墨的老板边感叹自己生意也不好做,边塞给田弄溪一大把瓜子。
眼看哪条路都走不通,田弄溪一时半会儿也犯了难。
看来她只有破釜沉舟,不破楼兰终不还了。
起身离开老板特意拿给她的小板凳,田弄溪又夸了遍人美心善的老板,见她脸上挂上羞赧的笑才告退。
她朝反方向走,记下自己走的路,不动声色观察着周遭的商户,不急不缓也不嫌累,直到日薄西山时看见不远处戒备森严的皇宫才回家。
次日一早,天微微亮,就揣着小金库往外走。
她想了一晚上,最终还是决定直接开店。
种地要等菜长出来,但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虽说要赚钱,但因为钱赚到了就行,无需存着,所以最不缺的就是钱。
与其犹豫不决错失良机,不如把握住片刻不停流逝着的时间,就算是走一步看一步,偶有行差踏错,至少也算得上缓慢地行进。
她昨日基本上把自己居住的这一块地摸清楚了,因为生意难做,不少与负盛名的饭馆酒楼比邻的商铺都门可罗雀,老板不堪重负,挂上“旺铺转租”的牌匾。
她和他们都不一样。
她不用考虑成本,只用考虑时间。
因此只要有人从自己手中购买了某样物件,无论能赚多少,都是她赚了。
只是因为时间紧张,积少成多这个词看上去无望,只能寄希望于一步登天。
所谓一步登天,也要先迈步嘛。
田弄溪穿着一身鹅黄色襦裙,腰间挂着细腻剔透的玉佩,因为要谈生意,特意抹了胭脂,唇角一点嫣红,全然瞧不见昨日顽固的伤。
她步子轻快,走起路来头上那林皇后赠予的点翠镶红玛瑙双鸾步摇随步伐晃动,如碎玉坠盘般灵动悦耳。
追着蝴蝶的孩童不约而同停下脚步,以为阔别的春天路过。
因为出租的铺子太多,她卯时出发,直到晌午都没决定好。
不是这个太偏僻,就是那个费用太高昂。
看着看着,胭脂恹了,螺髻散了,步摇斜斜歪歪插在头上,岌岌可危之际被木然地扯下塞进袖中。
田弄溪第不知道多少次抬手,有气无力地拒绝穷追不舍的老板。
就连低矮的门槛都得用上三分力气,她提起裙摆跨门而出,伸手遮住刺眼的阳光,看自己尚未来得及涉足的那条街。
肚子早已饿了,田弄溪轻轻拍了拍自己,不管不顾地略过香气扑鼻的馄饨摊。
她没记错,这条名叫长乐街的街道内有四间商铺正在出售。
其中,一间定价太高,一间老板反悔不卖,一间左边是棺材铺,右边是铁匠铺。
沿着长乐街往里走,田弄溪找到记忆里最后一家正在出售的商铺。
店铺不大,但胜在位置好,周遭没什么刺耳的杂音。
从店铺门口往对面看便能看见让老板忍痛割爱的始作俑者——一家名为“聚贤轩”的酒楼。
此时正是饭点,酒楼门庭若市,门口能看见屋内有不少穿着官服的人正推杯换盏觥筹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