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之后呆呆地看向自己的双手,那手指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但她依旧能回想起来指尖传来的黏腻触感。
她忘不掉那黏腻的触感。
陈默循着秦昭的视线看过去,她的双手空空如也,他轻轻喊了几声秦昭的名字。
现在所有一切安慰的语言都显得太过苍白,他摇了摇头,只说:“会好的,秦昭都会好的。”
这样的情况,也难怪秦昭刚刚没有马上答应去帮鬼三,他想了想,又伸手拍了拍秦昭的肩膀,秦昭脸上一片茫然,对陈默的话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房间里一瞬间安静地只听得到两个人的呼吸声,陈默绞尽脑汁想要找些话题转移秦昭的注意力,想来想去忽然间在秦昭房间的桌面上看到了一个信封。
陈默指着那信封问道:“秦昭,这封信是?”
秦昭没抬头,声音闷闷的,像是哭过:“哦,那个啊,是这次回来的时候周过海交给我的,说是周媚很早之前寄给他的。”
陈默觉得有些奇怪,以往秦昭面对周媚的事情都很积极,他问秦昭:“你不拆开看看吗?”
秦昭叹了口气,轻轻摇头:“先休息一会儿吧,不看了。”
看着秦昭这样的状态,陈默只能无奈开口:“行,那你先休息,等你缓过来之后,咱们再说。”
陈默心思细腻,在看到秦昭眼睛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她戴着墨镜睡觉的原因,临走时他又开口补了一句:“睡觉戴着墨镜不舒服,我等会儿出去之后叮嘱一下,这段时间就不让人来打扰你休息了,有什么想吃的跟我说。”
说完之后陈默抬腿就走,在快要离开秦昭房间的时候,陈默听到了秦昭的那句:“谢谢。”她说话的时候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陈默听完之后咬着牙离开了秦昭的房间。
刚从秦昭房间打开门出来,就看到了等在走廊里的李鹤亭。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在他看到陈默的一瞬间,他的嘴角立即扬了起来,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和善,但陈默这一刻却觉得无比疲惫,疲惫到他分不出一点儿精力来应付眼前这个人。
陈默摆了摆手,示意李鹤亭先别说话,然后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带到了离秦昭房间很远的地方,在确保秦昭听不到之后,他才开口:“李鹤亭,不管有什么事儿,都改天再说吧,我手头现在有点急事要处理,得劳烦你多等我几天。”
这原本是用来逃避李鹤亭的借口,陈默和这些人打交道很多年,知道李鹤亭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从来都不用太复杂,话说一半李鹤亭就一定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陈默笃定李鹤亭不会再继续纠缠,所以在说完的一瞬间就准备离开,但没想到被李鹤亭拦了下来,他看着陈默的眼睛,认真开口:“不行,我等不了,这事儿不能等。”
听完这话,陈默的火一瞬间就被点了起来,现在李鹤亭也不过是闲人一个,他和李家断了联系,对秦昭她们的用处原本就不大,那条黑龙更是不知道神通本领在什么地方,反正这几次都没看出来它有什么用处。
在陈默的世界里,没有用的,就得懂点事儿,起码不能给人添麻烦啊。
陈默现在心烦意乱的有些不耐烦,他皱着眉头:“这些事儿又不是多么重要的事儿,有什么不能等的。”
说完之后看到李鹤亭脸上的表情暗了暗,他又开口补了几句:“祖宗,现在秦昭那边的情况更紧急,你起码等我解决完秦昭那儿的事儿吧,就这几天都不能等吗?”
李鹤亭摇头:“还真不能等,因为这事儿,就是关于秦昭的。”
这句话说完,陈默的脸色白了几分,他带着人转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等到了房间之后,他关好门,才开口:“说吧,这次是什么事儿,还能和秦昭扯上关系。”
似乎是察觉到刚刚自己的语气有些差,回到房间之后陈默贴心地泡了一壶茶,倒满一杯摆在李鹤亭的面前:“喝吧,边喝边说。”
李鹤亭也不客气,端起茶杯就喝了起来,喝完之后才开口:“这事儿有点长。”
陈默笑:“不急,慢慢说。”
既然是和秦昭有关系的,他有的是时间。
李鹤亭:“在那条暗河里面的时候,在秦昭用完神力的最后一瞬间,那条黑龙说,它在那一瞬间听到了钟声。”
陈默原本倒茶的手一顿,他猛地抬头,问李鹤亭:“用完神力之后?那钟声……”
没等他细想,李鹤亭又开口道:“黑龙说,它孤身一人从那座破败的庙里离开的时候,是没有任何声音的,就在秦昭使用神力之后,有一瞬间它听到了水底传来的钟声。”
陈默问:“然后呢?”
李鹤亭顿了顿,轻摇着头:“水底能听到钟声原本就足够奇怪了,更怪的是……那天同样待在暗河底部的我,却没听到一点儿声音。”
陈默大概听懂了:“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在快要离开那条暗河的时候,秦昭使用神力的末尾处,听到了水里的钟声。”
“对,但是我们周围却找不到任何钟的影子。”
第154章
一夜无梦,秦昭睡得很沉,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镜子前面去,仔细观察着自己的眼睛,过了一整晚之后,她的眼皮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半点什么溶化的样子都看不到。
她呆呆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怀疑之前几天发生的所有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醒了之后秦昭让陈默给自己送了点吃的。
吃饱了以后才慢慢悠悠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漫步到了周过海这儿。
她到的时候刚巧赶上陈默也在,她和两人打了个招呼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周过海的对面,周过海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三杯茶,秦昭很是自觉地拿起其中一杯:“老头,这是早就知道了我要来?”
这话像是问句,但也没等周过海回答,就自顾自地把那杯茶送到了嘴边,她抿了一口,才抬眼看周过海:“老头,很久之前我记得有个小金瓶子,你还记得么?”
那个没有名字的瓶子,是从秦昭出生开始就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很久之前她并不知道周媚的存在,还把那个东西当成了自己和亲生母亲相认的信物。
一想到这儿,秦昭心头一震,脸上的表情都冷了几分。
周过海听完之后一言不发,叫陈默找来了那个小瓶子,平时秦昭总是在山里的,她的很多东西都是交给陈默保管的。
看到那个小瓶子的时候,秦昭两眼放光。
周过海看着她这副模样,猜想她已经拆开那封信看过了,他笑着开口:“信看完了?”
秦昭接过那小瓶子之后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瓶子上面,她用手指摩挲着那个瓶子“嗯”了一声算作回答,只是语气实在太过冷漠,和刚刚来的时候天差地别。
好在周过海并不介意,他脸上依旧笑眯眯地,秦昭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不知道是不是午饭的时候喝过酒,周过海现在脸颊上红扑扑的,他轻咳了两声:“现在你知道了,有时候周媚也挺为难的。”
秦昭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冷,她的眼睛依旧停留在那个小瓶子上面,扯了扯嘴角:“我知道她有苦衷,我只是理解不了。”
周过海并不和她争执,也不劝慰她,只是静静看着她。
再这样的场景下,陈默也不好开口,只好一直闷头喝着茶,时不时在喝茶的时候找个机会偷偷观察着两个人脸上的表情。
周过海那儿倒是还好,他一直安静地看着秦昭,一直都没再开口。
再看秦昭这里脸上的表情,可就精彩了许多,她盯着那个小瓶子时而轻“啧”一声,时而神情肃穆,时而紧皱着眉头,时而又泛起了笑容。
到了最后,秦昭才开口问道:“这个瓶子究竟要怎么打开?”
周过海又是“嘿嘿”一笑:“这我可就真的不知道了。”说完之后指了指那个小瓶子:“周媚当年拿这东西当宝贝似的,多一句都不肯告诉我,嘿,你说周媚这人也是的,如果当年早告诉我一些,现在不就省了好多事儿么。”
秦昭转过头看了一眼周过海,又把眼神移回到那个小瓶子上面:“你不懂,这些血脉相承的东西,也许她告诉了你也没什么用。”
听完之后周过海有些出神,这好像还是第一次秦昭帮着周媚说话?
周过海一拍大腿,感慨道:“这世界上很多事儿还真是没什么道理,你瞧瞧我这个跟她一样姓周的反而是个外人,她亲生的女儿却姓秦,母女俩还心连心一起防着我。”
这话说完之后秦昭很久都没有再开口,秦昭就这么坐在周过海和陈默的对面,坐了整整一下午,到了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她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时间过得真快啊,老头,这东西我就拿走了,不打搅了,你俩继续喝吧。”
说完之后秦昭转身就要走。
周过海笑了笑没说话,目送着秦昭远去的背影,在秦昭快要打开门离开的那一瞬间,突然开了口:“秦昭,你这眉眼和周媚年轻的时候,真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