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不是什么客套话，从那个精心准备好的帐篷开始，直到今天那些怀抱着善意，接受秦昭眼睛的那些人。
秦昭下意识地觉得，今天这样的场面说不准是不是因为前些日子，桑雪看到了秦昭总是躲在角落里面的身影，才这样特意安排的。
无论如何，她都十分感激。
决定好之后，桑雪问秦昭：“那你们俩，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和孟婆一起动手。”
桑雪叹了口气：“孟婆和黎鸢那两个人的不确定性太高了，我跟着你们一起去，我放心点儿。”
顿了顿，桑雪又换上一副悲伤的表情，无奈地开口：“我就这么一点小小的心愿，秦昭你总归不会再拒绝我了吧？”
事关秦昭的眼睛，鬼市的未来，她必须要亲自守着，而且她的私心也想要看看那孟婆的本事，这样可以重新衡量评测一下孟婆和黎鸢。
毕竟之前她也没有亲眼见到过，憋宝人的秘法，这可是十分难得的机会。
秦昭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等会儿准备好之后就动手吧，白语和陈默等不了那么久。”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
准备好之后，秦昭就和李鹤亭带着孟婆动身出发了。
再来到那片神秘的海域，这一次几个人的心境都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孟婆脸上是悲悯，不知道究竟是因为怜悯秦昭还是自己，李鹤亭的眉宇间满是担忧的神情，秦昭脸上则是平静。
李鹤亭看着秦昭脸上的表情，其实十分诧异，这一次事关秦昭的眼睛，可她依旧平静的没有半分波澜，秦昭……居然这么冷静吗？
她冷静的李鹤亭心底发慌。
站在一旁的桑雪一直在观察几个人脸上的表情，观察到最后，她自己竟然紧张起来，多少年没有出现过的情绪……
以前她还以为紧张这种情绪会出现在她稳坐鬼市大当家的那一刻，可那一天她并没有一点儿紧张，甚至平静地像是在旁观其他人的命运一样，她回想起来那一天她是有些失魂落魄的，整个流程都是被人推着走完的。
一直到晚上，她还有些发懵，思考了很久之后，终于确定下来，她赢了，成功当上了鬼市大当家，那种心情其实挺微妙的。
那天之后她整个人越来越平静，像今天这么紧张的情绪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她还以为自己早就变成了一潭死水。
她笑了笑，忽然间有些欣慰，自己还不是一具活着的尸体，起码现在她这颗心还会因为秦昭悸动。
桑雪努力压制着自己内心的紧张情绪，维持着整个局面。
虽说答应了秦昭，只让她和李鹤亭两个人去冒险，但陪在桑雪身边的人也不算少，除了莫甲之外还有几位生面孔，秦昭从前没见过。
他们冲着秦昭打了个招呼，对秦昭的态度十分恭敬。
秦昭挑眉看着桑雪，无奈地叹了口气：“不都说了不让其他人来。”
“一旦出什么意外，我不确定我能不能保得住你们。”
如果在平时的时候，桑雪排场大，身边跟着不少人，秦昭是能理解的，可是现在她们面对的完全是未知的东西，稍有不慎，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里就会变成鬼三那个状态。
鬼三那个状态……还有陈默消失之前留给秦昭的那句话，联想在一起，有些毛骨悚然，这么严重的后果……
这样的情况下，秦昭实在是有些不想要这么多人留在这儿。
刚想要开口劝，桑雪就给身后的那几位打了个手势，那几个人立即心领神会，异口同声道：“秦小姐，放心，我们来之前做好心理准备了。”
秦昭身上的故事，桑雪并没有任何隐瞒，讲给了带来的这些人手，讲完之后，她问他们谁愿意跟她一起，这样让这些人自由选择之后，才剩下了这几位。
这些人清楚的知道后果。
秦昭无奈叹气，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她退了一步：“你们留下来可以，但要离我们这里远一点，而且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贸然冲过来，明白吗？”
沉吟片刻，她又补了一句：“必要的时候，记得千万不要直视我的眼睛。”
秦昭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子里忽然间冒出来了这样的想法，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了出来。
几个人连声答应下来，秦昭扫了一眼桑雪：“你也离远点，记得鬼三吧？”
突然在这个时候提起来鬼三，也算是对桑雪的提醒。
桑雪原本还想要坚持，但听到鬼三的名字之后，还是咬牙带着几个人退了几步。
只是几步，秦昭还有些不满意，眼睛死死盯着桑雪，冷笑一声：“这距离……实在是有些不够。”
桑雪假装没听到，想要僵持一会儿，但秦昭却没有退让的意思，她站在原地，死死盯着桑雪。
无奈之下，桑雪只能又退了一段距离。
身旁的孟婆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轻声催促道：“秦小姐，没时间再讨论这些了，错过了时间，这事儿可就办不成了。”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孟婆出力办事，秦昭不过问太多，只乖乖听着她的安排。
没时间再磨蹭，秦昭带着李鹤亭和孟婆一起站在海滩上。
白语消失之前还在生病……一想到这些，秦昭就一刻都等不及，可惜不管她怎么心急，都要等着孟婆出手。
孟婆先是检查了一遍提前让秦昭她们准备的东西，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慢慢悠悠从哪些东西里挑挑拣拣的。
看着不紧不慢的样子，丝毫没有刚刚催促秦昭她们时的急切。
李鹤亭站在一旁，一直都没有开口，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孟婆，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他其实是看不懂孟婆在做什么的，只是实在是有些心烦意乱，满脑子想着的都是秦昭的眼睛，这时候也只能盯着孟婆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结局完全是未知的。
秦昭也耐心等着孟婆，没过一会儿，孟婆轻声道：“时间到了。”
起初秦昭和李鹤亭还不理解什么是时间到了，很快头顶就忽然间乌云密布，一副快要下雨的样子。
怪的是，明明刚刚的天气还挺好的，秦昭忽然间感觉头顶的乌云距离自己的距离仿佛变近了不少，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
那片乌云的颜色越来越深，隐约看着有点儿要下雨的迹象，秦昭有些担忧地看向桑雪她们所在的位置，桑雪和身边跟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戴好了墨镜，对这种恶劣的天气，他们显然是做好了准备了，几个人把桑雪护在中间，形成一堵墙。
秦昭看过来的时候，正好对上他们的目光，桑雪有些担心，冲着秦昭挥了挥手，秦昭扯了扯嘴角，算是她对桑雪的回应。
周围的环境黑暗，就显得秦昭这双眼睛格外的亮，乌云下面刮起了冷风，秦昭这附近能见度很低，李鹤亭轻轻拍了拍秦昭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开口：“秦昭，要不然把你的墨镜摘了算了。”
这里的光线实在是太暗了，现在她的这双眼睛还刚好能当灯用。
秦昭有些担忧地看了他和孟婆一眼，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实在是太亮了。”
风有些越刮越大的架势，刮的人脸上生疼，这感觉有些熟悉，就像在金城的时候似的。
这种天气，原本是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特别还是这个季节。
果然想要天地灵气汇成的宝贝是需要付出这样的代价的吗？
李鹤亭原本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这一阵风堵了回去，他没来得及开口，他身边的孟婆抢在他前面开了口：“秦小姐，没事的，你的墨镜取下来吧，现在不摘，等会儿也是要摘的。”
这一次要用到秦昭的眼睛，这是几个人都知道的事情，既定事实摆在面前，但听到的时候李鹤亭的心还是一瞬间提了起来。
没想到这一刻来的这么快，他抬头用手背遮挡在眼睛前面，偷偷瞥了一眼秦昭，她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平静，只是那双眼睛，实在是太亮太亮了。
刺的人眼睛有些痛。
听完之后秦昭沉默地摘下了墨镜，这附近的亮度提高了不少，但她那双眼睛还是太亮，回想起来刚刚秦昭说过的，必要的时候不要直视她的眼睛，李鹤亭又默默地把头偏了偏。
现在她的眼睛还真成了这里唯一的光源，有了光亮之后李鹤亭才看清楚孟婆究竟在干什么。
他看到孟婆的手里有一只鸡，她拎着那只鸡的脖子，鲜血顺着孟婆的手滴落在沙滩上，李鹤亭有些看不清楚孟婆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孟婆仿佛忽然间换了个人似的，周身的气温都仿佛比秦昭她们低了几个温度。
这种感觉怪怪的，孟婆再抬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阴鸷起来，她的嘴角带着笑，是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李鹤亭看完之后有些背后发凉，孟婆的身上一点儿曾经那农家妇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