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遇姑娘,先出去吧。”
老张走了几步发现姜遇还在原地没动弹,刚想再催促一番,就被牛二娃急匆匆的拉走。
“张叔走吧,您别管这么多了,姜遇也算是胡爷爷半个亲人,就让她留在这吧。”
“哎,不是...”
老张一脸疑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来,就这样被牛二娃给拉出去了。
大门关上,老胡子的家彻底安静下来。
时昭全程视若无睹,经过姜遇时只当没她这个人。
“时昭。”姜遇跟在后面叫了一声。
时昭停下,并没有回头。良久,他才说:“你不许踏进这房间一步!”
姜遇愣住,时昭...这是在怪她么...
时昭点了根蜡烛,擦的一声,老胡子的房间变得更加明亮。
他出去倒了点温水,把毛巾打湿,给老胡子把脸,身子擦干净。
他嘴里喃喃自语道:“师父,我竟没发现你已经这么老了...”
老胡子的两鬓都已发白,手背的皮肤苍老松弛,以前健壮的背部也早已佝偻...
时昭还记得,老胡子骂他时嗓音有多么洪亮,打他时手臂有多么健硕,追他时步伐有多么矫健...究竟是什么时候呢,这个眼前对他和蔼也对他严厉的人竟也老去了...
时昭打开老胡子的衣柜,衣柜里和以前一样只有两套衣服。
一套黑色,一套青色。
老胡子曾说自己最喜欢青色的衣服,只因他祖上门派都着青色,可是却没见老胡子穿过,他说自己没本事,穿青色怕辱没了师门。
时昭把那套青色的衣服拿出来。
衣服保养的很好,没有一丝灰尘,可见是经常打理的,只口袋处有些微鼓起。
时昭往口袋处摸去,想把那鼓起来的地方按平,手指却摸到一个东西。
他把手伸进口袋,从口袋里把东西拿出来。
是一个已经枯萎发黄了的草蚂蚱...
时昭指尖颤抖,极力克制,他没想到这只草蚂蚱竟然还被留着...
他帮老胡子把衣服换上,郑重的朝他磕了三个头。
“师父,您放心,您的仇我一定会帮您报!”
一切都做妥后时昭打开了门,姜遇就在门口一直站着。
“你走吧。”时昭开口。
姜遇低下头,没动。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
她眼里的固执彻底激怒了时昭。
只见时昭拽起她的手,不管不顾的把她往外面拽,嘴里说出的话更是不留情。
“你还嫌害我害的不够吗!”
“要不是因为你,我的师父也不会死!”
第11章 我是谁?
◎丢失了一些东西◎
老张和牛二娃听见门口有动静,忙跑过来看,就见时昭拽着姜遇的手,将她连托带拉的往屋外拽。
让老张奇怪的是,明明凭姜遇的力气只需轻轻就可挣脱出来,可是她却不反抗,任由时昭发泄着不满。
“时昭,你是在怪我吗?”
姜遇没反抗,执着的问着时昭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更不知道时昭为什么这么生气,她脑袋一片空白,她只知道不能让时昭生气。
“我不想看到你!”
时昭怒吼着,将姜遇推出门外。
老张和牛二娃皆是一愣,好像从没见过时昭发这么大的火。
牛二娃怕姜遇对时昭做什么,忙上前小心翼翼的解释,“你千万不要生气,时昭心情不好,说话重了点,等他冷静下来,我带他来向你赔罪。”
牛二娃不敢靠的太近,他对姜遇仍带着一份本能的害怕。
姜遇蹲在门口,眼睛呆呆的看着紧闭的大门,问:“时昭是在怪我吗?”
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语气却充满着无措和脆弱。
“应该...应该没有怪你吧...”
老张看不过去,刚想走近让她先起来,就被牛二娃拦住。
“张叔,有什么话就站在这说吧,别靠近她。”
老张不解,终于意识到牛二娃恐怕是有事情瞒着他。
他问:“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我哪有事情瞒着您啊。”
牛二娃一脸心虚,不敢看着他。
老张看了眼蹲在门口的姜遇,瞬间明白了什么,莫非是和姜遇的身份有关?
当下他只好隐忍着不发作,把牛二娃带离老胡子家。
两人走了一段路,见路上没人,老张这才停下。
他紧紧的盯着牛二娃审问,“姜遇到底是什么人?”
牛二娃搓着手,眼神逃避就是不敢看老张,不是他不说而是他不敢说!不能说!
“张叔您这话说的,姜遇是胡爷爷的师侄啊。”
“你别想忽悠我,要真这么简单,你为什么让我别靠近她?”
牛二娃满脸纠结,烦躁的抓了把头发,蹲在地上,“张叔,您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能说。”
老张气的重重的哼了一声,他手插在腰上,低头训斥怒骂,“你小子别给我在这犯浑!我哪敢打死你啊,你们一个个的多有能耐啊,我是老了,管不住你们了!”
安宁村这几天一直不太平,村里人心惶惶的,又出了老胡子这个事情,老张就是有心想管也深感无力。
他一口气骂完就见牛二娃僵硬的蹲在原地,他的目光呆滞,看着他后面。
“我在跟你说话,你在看什么?怎么我身后有鬼啊!”
牛二娃回神,揉了揉眼睛,睁大,又定定的看过去,紧接着发出一声疑问:“奇怪,我刚才明明看到后面站了一个人。”
老张因着他的话心里一咯噔,转过身去看,身后除了空荡荡的田野,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哪里有人,我说你小子是真的欠揍了是吧?”
老张说着竟真的要冲上去揍牛二娃,牛二娃忙抱着头跑,边跑边喊,“张叔,我真没骗您,我刚才分明看到后面站了一个人,只是我眼睛一眨,那人就不见了。”
老张中气十足的追在牛二娃后面。
谁都没发现,他们刚刚站着的地方,慢慢闪现出一个身影!
......
老胡子是在第二天下葬的,办的很仓促,甚至没有找人来算一下下葬的时间。
村民还是连夜去镇上买了一副棺材。
老胡子没有亲人,村长做主说早日下葬早日去往极乐。
丧事当天,是时昭穿上丧服扶的灵柩捧得牌位。
村民们都过来送了老胡子最后一程,对于老胡子的死因却没人再提起,也没人说要彻查。
老胡子的坟墓在他自己家后面的河边,这位置是他之前就选好的,说是有山有水还能看着家,是个好地方。
村长看了眼时辰,高喊一身:“下葬,填土。”
老胡子下葬的时候,天空中飞过一群鸟,久久的盘旋在老胡子坟头没有离开。
村里有人说这是个好兆头,说明老胡子有福报。
可惜了...却死的那样凄惨....
至始至终,时昭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而姜遇,一直默默地跟着,跟在离时昭不远的地方,没有上前。
村民中有人提起既然姜遇是老胡子的师侄,那就应该让她过来给老胡子上柱香,回应他的是时昭发着红凶狠的眼神。
仿佛只有提到姜遇时,时昭才会有反应。
烧完纸,上完香,村民们散去,只剩时昭一人还跪在坟墓前。
他往老胡子的坟墓前摆了一壶酒,两只酒杯,酒杯已经倒满了酒。
“师父,这是您最珍爱的酒,我擅做主张给您挖了出来。你肯定好奇我是怎么知道您的酒藏在哪里的,其实您每次藏东西的地方都在同一个位置,我想不知道都很难。”
时昭把杯子里的酒洒在地上,“您到了地下,要是想念这一口味道一定记得给我托梦,我在给您奉上。”
姜遇坐在不远处的树下看着时昭,忽然她扭头问,
“酒好喝吗?是什么味道的?”
“哎哟,这臭小子怎么把我珍藏多年的酒就这样糟蹋了!”
老胡子在树下急的不行,这酒他可是专门留着给时昭娶媳妇的时候喝的,没想到竟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喝上。
“时昭很伤心,他觉得是我的原因害死了你。”
老胡子拼命的吸着过来的酒,闻言顿了一下,看向旁边的姜遇。
“丫头,和你无关。我相信时昭也知道和你无关,这孩子太轴了,他一时接受不了我已经去了的消息,所以急于找一个发泄口,你千万不要怪他。”
姜遇摇头,她似懂非懂,这些情感太过于复杂,她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老胡子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说出来,“丫头,你的这条命虽然完整,但却缺了一些东西。”
姜遇问:“什么东西?”
老胡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魂魄变得更加透明飘渺,良久后他才说:“你虽然和正常人一样,但你却没有正常人的情感,你是人但又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