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炎嘴里忽地尝到一丝甜味,他笑了,那抹笑是那样的温暖,即使知道自己要死了,他也不再害怕了。
手指无力的蜷曲想要去抓时昭。
“你想说什么?我在听。”时昭握住他无力垂着的手,低下头靠近他的唇边。
“真甜...啊...好想再...吃一碗...红豆沙...”
手中握着的手落下,时昭怔怔的看着他,他的面孔很安详,唇角扬起的弧度不带任何遗憾。
傅炎是笑着走的。
他这一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索性还能拥有一段刻骨的温暖。
门口处传来杂乱焦急的脚步声。
陈策和付清驰刚来就看见地上的傅炎,瞬间明白了什么,心里只觉闷闷的很难受。
时昭站起身,喊道:“陈策,你的龟壳!”
陈策从怀里掏出龟壳,划破手指将血滴在龟壳上,朝着阵法上方扔过去。
龟壳迅速变大,牢牢的罩在阵法上方,如同一个坚硬的保护罩一样牢牢的将阵法稳固住。
傅礼却还是笑,不屑的开口,“时昭,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这个阵法早就困不住我了!”
“那就试试!”
傅礼很快就觉得不对劲,这阵法...这阵法不是要困住他,而是要...灭了他!
陈家龟壳的作用不单单是为了将阵法稳固住,更像是在滋长某些东西的能量,是什么呢?还有什么是他没想到的!
傅礼的眼珠飞快转个不停,胸口处黑色的血越流越多,他却无暇顾及,一种深深的恐惧蔓延上来,那种濒死的恐惧感又来了。
忽然,阵法内腾空升起一束红色的光芒。
光芒中心一直发着光的正是鸳鸯玉佩。
“傅礼,这次你还是输了,我以鸳鸯玉佩为阵眼,以血画阵,并不是要困住你而是要彻底将你击杀。”
“不可能,没有鸳鸯之心的鸳鸯玉佩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力量的!”傅礼口中喃喃自语道,突然偏头看向姜遇,他一下子就知道为什么鸳鸯玉佩还能发挥力量了。
他眼中迸发出狡黠的光,狰狞的笑道:“时昭,我没有输,输的是你!就算我死了,你和师妹也永远不会在一起!”
他脸上带着变态偏执的笑,就那样看着姜遇,手中的黑气缠绕,“师妹,能有你陪我一起死也挺好。”
时昭的眼皮突突直跳,他的心里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压抑着要从胸口蹦出来,他看着姜遇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重。
“姜遇。”
时昭想走过去,想紧紧握住她的手,可是面前却出现一道屏障把他的路堵上。
紧接着是另外两道屏障分别落在陈策和付清驰身上。
时昭目呲欲裂的看着面前姜遇落下的屏障,心头那股无力和绝望彻底笼罩住,那股害怕再次袭来。
“姜遇,你要做什么?”
姜遇安静的看着他,那双眼眸盈盈覆满一层雾水,柔声的说:“时昭,对不起啊,我一直在骗你。鸳鸯之心在我体内百年早已经和我融为一体,要想彻底杀了傅礼只有我进入阵法中鸳鸯玉佩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时昭觉得自己快听不懂她的话了,什么叫只有她进入阵法?她是不是忘了鸳鸯玉佩是阵眼啊,她以为他是傻子吗?会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吗?
她不是要进入阵法而是要和阵眼中的鸳鸯玉佩融合取代阵眼的位置!
“姜遇,求求你,不要...”
时昭的声音哽咽着嘶哑的不成样子,心上快要失去姜遇的巨大痛意让他快要不能呼吸了。
姜遇只是看着他,如同俩人多年前分离时一样,她的眼中柔情似水饱含所有爱意。
“姜遇,你如果敢...敢这样做,我就把你给忘了!”
时昭痛苦的哀声恳求着,眼见着姜遇即将踏入阵法中,他没有其他办法了,脑中的弦全部崩裂,心痛得快要死过去。
姜遇却笑了,语气温柔,“如果是那样...那就忘了我吧。”
阵法中的红光一瞬间覆盖下来,鸳鸯玉佩从上方一跃而下掉在姜遇手中,姜遇的身体开始发出红色的光芒,与此同时阵法启动,无数道光刃射出来击在傅礼身上。
周围忽然狂风乱作,姜遇眼睛瞬间变红,她手凝聚在傅礼头顶,将他身体内所有的黑气尽数吸出。
“不要!”傅礼挣扎着手脚却被牢牢束缚着,身体巨大的疼痛让他慢慢跪了下来,渐渐的体内的黑气越来越少,那些被光刃洞穿的伤口再也无法愈合。
他含笑的看着姜遇,闭上眼睛满足的说道:“师妹,死在你手上我心甘情愿。”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傅礼的脑袋倏的垂下,被光刃洞穿的身体千疮百孔,直到再也流不出一丝血出来。
姜遇全身被黑气笼罩着,她眼眸也从红色变成了黑色,脑中无数的声音响起,有他父亲的,有傅礼的,有傅加的,还有佩儿的,最后是时昭的。
身体一瞬间变得滚烫,那股热让她无法承受,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她想毁了这一切。
忽然,一道清凉注入身体。
她听到了姜寻的声音,她循着这道声音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走到一处温暖的地方。
她的弟弟身上泛着温暖的佛光,温柔的注视着他,他的手仿佛带着魔力,轻轻的在她头顶上摸了摸,瞬间她脑中的那些声音就全部消散。
她听见姜寻对她说:“姐姐,我走了,这次是我来向你告别。”
姜遇想说话却说不出口,只能看着眼前的佛光离她越来越远,她的弟弟也消失不见。
直到眼眸中的颜色再次变成红色,姜遇才清醒过来。
她看着时昭的方向,唇边勾起一抹弧度,“再见了。”
手中的鸳鸯玉佩忽地进入她身体中,周身散发的黑气也在一瞬间消失,她的额心出现了一个花朵般黑色的印记。
“姜遇!”
时昭猛地吐出一口血,身前的屏障碎裂,他踉跄的朝阵法中跑去。
“傻子,你这样冲破我的屏障可知会对你造成多大的伤害?”
“我不管!姜遇,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再离开我!”
时昭抱紧怀中的人,手害怕的一直在颤抖,怀里的身躯依旧冰冷,他却害怕极了。
“对不起啊。”姜遇虚弱的抬起手,摸着时昭的脸,如果可以她多想陪在他身边啊,可是这次就连她自己都不确定了。
“答应你的事情我又要食言了。”
时昭攥紧她的手,眼眶通红,嘴唇颤抖的厉害,发狠的说着违心的话,“姜遇,你如果敢抛下我,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滚烫的眼泪颗颗滴落在脸颊上,姜遇张口想说什么,可全身都没力气了,指尖动了动,强撑着掀开眼皮想最后看一眼时昭。
真的好遗憾啊。
姜遇的眼神定格在时昭脸上,她想说说话安慰他让他不要伤心,却终究只能遗憾的闭上了眼睛。
“姜遇...”
手里攥紧的手腕忽地垂下,那一瞬间时昭世界的所有光都熄灭了,他哀恸的想喊出声嗓子却失了声一样什么都喊不出来,绝望如潮汐一般将他淹没,他觉得自己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中,再也没办法活过来。
另外两道屏障碎裂,陈策和付清驰浑身僵硬,他们尚且还不能接受,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哭到撕心裂肺的时昭。
——钟城。
九月份一到,这座城市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一天中的时间空气中全是潮湿的水汽。
“滴滴。”
手机响起短信提示的声音。
时昭打开就看见付清驰给他发的短信,他笑了笑并没有回复,而是继续拿起梳子给床上的人梳着头发。
“是付清驰发的短信,连心在一年前醒了过来,付清驰又催我问我去不去参加婚礼了。”
手中的头发依旧柔软光滑,时昭仔细的说着,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忽然响起什么把手机打开,放在姜遇身边,“忘记和你说了,牛二娃和笑笑有孩子了,是个男孩,和牛二娃小时候一样虎头虎脑的。还有佩儿,我知道你最放不下她,她的裁缝店又开来钟城了,她也在等着你醒过来...”
时昭断断续续的说着,他带着姜遇搬到钟城已经有三年了,这期间从没有离开过。付清驰和陈策来过很多次,最开始的那段时间他状态很差,意志低迷,付清驰和陈策一直害怕他做什么傻事在钟城待了好一段时间。
当初几人从祭台下面上来后,付清飞和陈家带着的人也赶到了,他们把被困的人全部解救了出来,但那时的时昭根本管不了那些,后续的事情到底怎么收尾的他都没心思去过问。
他怀中只有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姜遇。
付清驰和陈策一直担忧的跟着他,他抱着姜遇漫无目的的一直走着,他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没有了姜遇去哪里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了。
这时后面有人叫他,时昭恍恍惚惚的转身,看见后面追上来的人时眼里没有一丝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