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音停止,面具人开口,语气猖狂,“地方虽小,但这些东西对付你们却足够了。”
天空乌压压的响起一道闷雷,上方不知何时起了一层浑浊的雾气,越来越重。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纸香,混合着香烛的味道,压抑的让人喘不上来气。
面具人一个响指落下,身后的纸扎人就如提线木偶一般,随着“咯吱”一声响,它们成群结队,动作僵硬的开始向前移动。
“就这点伎俩吗?”
时昭收回视线,开口嘲弄,手上的符纸燃起,向着纸扎人飞过去,只是这些纸扎人却仿佛有意识般,在火焰即将碰到它们的瞬间,齐刷刷往旁边躲开。
“——咯咯。”
一声尖笑声从纸扎人嘴里发出。
划破了无镇的寂静长夜...
“——咯咯。”
又是一声尖笑。
全部的纸扎人僵硬的牵起嘴角,脸颊上的红点被拉扯的变形,齐声的发出尖笑。
声音空灵幽静,如影随形,听在耳里毛骨悚然。
它们的速度一下子变得很快,手臂摆起,大刀阔斧的往时昭和姜遇冲过来,争先恐后,张牙舞爪的要将他们撕碎。很快就形成一个包围圈,将他们困在里面。
时昭的符纸全部点燃,燃烧的火焰蜿蜒着像一条烈焰火龙,朝着纸扎人飞过去,但它们却好似完全不惧怕火焰了,争前恐后的朝着火焰涌上去,身体被点燃,火势蔓延,仍不管不顾的往前火里冲。
时昭看着这一幕,周围的纸扎人全部被点燃,可怕的是,这些点燃的纸扎人在火里竟逐渐呈现出一个个人形的影子出来。
纸扎人在火里被烧为灰烬,火里的人形影子扭曲挣扎着爬出来,蠕动着朝时昭和姜遇爬过去。
这些人形影子没有实体,只有一个形,如幽灵一般鬼魅,时昭的符纸根本触不到也碰不着,它们甚至可以任意变换形态。
时昭和姜遇交换了一个眼神,姜遇的屏障再次落下,将她和时昭围在里面。
面具人淡定的看着这一幕,嘴角嘲笑扬起,嘴里的哨音再次响起。
屏障外的人形影子迅速的聚集在一起,如一滩流动的巨大黑色粘液,将姜遇的屏障从下至上裹起来,一丝缝隙不留。
屏障内瞬间变得如同一个巨大的黑色深渊,深陷其中,什么都看不见,气氛越来越压抑,看不见的黑暗下,让人心里的恐惧逐渐滋长。
“不要怕。”
时昭脱口而出,说完这才后知后觉,姜遇好像根本不会害怕。
“嗯。”身边的人配合着,带着轻轻的笑意。
“——哗。”
火焰燃起。
时昭再次将手中的符纸点燃。
这才看清,随着人形影子的包围挤压,屏障内的空间竟然越来越小。
姜遇冷笑一声,“它们竟妄想把我们吞噬掉。”
屏障外面传来面具人嘲讽的笑声。
“可惜了,我那没用的哥哥竟栽在你们手上。”
“也该结束了!”
包裹着屏障的人形影子忽然就睁开了眼睛,密密麻麻的,无数只眼睛齐齐睁开,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姜遇侧过脸问时昭:“你害怕吗?”
时昭扬起头,眉毛挑起,对她问的这个问题好像很不满意,“我有什么可害怕的?”
胸前的玉佩开始躁动,他不知道姜遇要做什么,只觉胸口的位置越来越热,有什么东西不受他控制的要冲出体内。
姜遇伸出手指将他脖子里的红线挑出,红线下面缀着的玉佩被她握在手里,那半块红色的玉兴奋的开始嗡嗡的震动。
姜遇笑起来,指尖轻点了一下那半块红色的玉,语气温柔,“你不乖哦~”
时昭看着她的脸问,“你要做什么?”
红色玉佩震动的声音越来越响,连带着白色的那半也开始兴奋震动起来。
姜遇没说话,只是将时昭的手握住,两只手同时触碰到玉佩。
玉佩发出奇异的声响,红色的那半块瞬间安静发出红色的光芒,白色半块也紧接着发出白色的光芒,两道光芒旋转着将时昭和姜遇笼罩住。
时昭只觉天旋地转,有什么声音在脑海中掠过,不知是谁的背影,还是谁的音容,又是谁在哀哀哭泣......
他只觉的脑子很涨,很多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抓不住,脑子疼的快要炸开。
只听“咔”一声,屏障裂开一条缝隙,随着缝隙越来越大,屏障哗啦碎了。
几乎是同时,人形影子瞬间缩紧,将时昭和姜遇吞噬。
面具人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一幕,摇摇头,轻叹一声,“真没意思。”
人形影子剧烈蠕动着,不管是多么坚硬的东西,都能被它们粉碎。
他又看了转身离开。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他脚步凝滞,不可置信的转过头,身后的人形影子竟从中间渗透出两道光出来。
这怎么可能?
只听“——砰”一声。
光影直冲天际,人形影子在他眼前四分五裂的炸开,并瞬间化为灰烬。
面具人还来不及惊讶,姜遇就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这么喜欢玩?我倒要看看面具下到底长什么样!”
话音还未落下,面具人就感觉一股冰凉的东西拂过面庞,他脸上的面具应声碎裂掉在地上。
“我当是什么,原来是个躲在暗处见不了人的...丑八怪啊!”
姜遇轻飘飘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脸上交错的疤痕暴露出来,面具人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失措,着急的把脸捂起来。
他愤怒的喊道:“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姜遇的脸庞浮现出杀意,“晚了!”
嘴里的哨音刚起,耳边就传来姜遇冰冷的声音。
面具人惊恐的瞪大双眼,眸子颤动,张着嘴,身体被撕裂碾压的疼痛让他叫不出声,他从没这么痛过,即使受到过多么非人的待遇也没有哪一刻觉得这么恐惧绝望过。
“你...到底..是...谁?”
他看着面前的姜遇,嗓音破裂的挤出几个音出来。
“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姜遇的嗓音飘在空中听不真切,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谁?
还不等他在辨别,身体就从中间开始裂开,血肉撕开的痛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就这样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四分五裂的飞到各处。
姜遇轻笑转身,身后一滩温热的血沿着地上的石板路缝隙到处流淌。
她嘴角的笑意残忍,眼睛冰冷的如同寒星一般没有一丝温度,白皙的脸上溅到几滴血,她伸出手指擦拭,夜风拂过,发丝轻轻飘动,在这个深夜,显得尤为刺目。
不远处,时昭静静的在地上躺着。
光影笼罩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又被拉入那白雾弥漫的空间中。
青色的衣袍在眼前微微晃动,他睁开眼,脑子还是疼的要炸开。
“我这是怎么了?”
他感觉身体充满了力量,只是这力量让他无法承受,全身上下都被挤压着,五脏六腑都感觉移位。
青色衣袍久久的看着他,片刻之后叹息一声,“终究是躲不过去。”
他伸出手指,指尖点在时昭额头的位置,时昭只觉身体里的那股力量在他全身游荡,他疼的骨头缝都要断开。
“你在做什么?”
“鸳鸯玉佩力量无穷,无意间被你吸收了一点,可惜你还无法掌握,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么强大的力量。”
“收!”
时昭只觉得无数气体从周身散出,身体的疼痛也渐渐消散。
那股气在青色衣袍之人手里逐渐聚成一个珍珠大小白色的东西。
“我帮你把这股力量聚起来,切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时昭只觉手里多了一样东西,他想再开口,眼皮子却越来越重,又重新睡了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了无镇竟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小雨来,石板路上的血迹被冲刷的一干二净,无人知道这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一穿着道袍的人举着伞在一处空摊子前面停下。
他低下头,问:“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伞檐遮盖住他的面容,但听声音却是苍老浑厚,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
空摊子下面传来声音,“师父,是我轻敌了,我不是那女人的对手。”
雨水沿着伞檐冲刷而下,老人的脚边溅起小小的水花,他的声音也愈发沧桑疲惫,仿佛从遥远处传来。
“你啊你,这可叫我如何是好呢?”
空摊子下面发出轻微的抖动,不知是在害怕什么。
“瞧你,怎么怕成这样?为师就是觉得可惜了,这刚缝补好的身体就被糟践成这样了。”
“罢了,已经帮你找到了一具更完美的身体,你且去吧,可不要再叫我失望了!”
“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