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阴羽罪一个要实在的权利,一个故作世外高人云淡风轻,其实都比不得萧烈这般真正将世俗置于一旁的坦然和淡泊。
或许这也是为何,在南绯音还是男儿身时,萧烈从未想过断袖两个字会带给他什么样的后果。
从来都是义无反顾,直奔南墙。
摇情握着折扇的手轻轻动了一下,余光瞥着旁边的人,或许……他该跟萧烈学一学。
这时,司泽骂道:“你夸他做什么?说来说去还不是个臭吃软饭的!仗着自己长得好,想占我们南家人的便宜!”
摇情失笑,而后在收到司泽的一记眼刀后,收了笑容,面色严肃的点头,“确实可恨!”
前方,萧烈下巴搁在南绯音肩头,两人正在低声耳语,都没听到身后的议论声。
“萧烈,你要干什么?信不信我揍你?”南绯音磨着牙威胁。
萧烈低垂眼睫,盖住眼底的笑意,道:“吃了许久的药,邵大夫说的症状似乎已经开始显现了。”
“嗯?是吗?”南绯音一下急了,“走,不逛了,回去。”
为了照顾萧烈的身体,南绯音还让慕右找了辆马车。
偌大的马车内,司泽两手抱胸,怒气冲冲的瞪着萧烈。
萧烈此刻看起来无比虚弱,脑袋几乎整个放在了南绯音的肩头,手臂轻轻环抱着她,鼻端的呼吸轻轻浅浅的扫在南绯音的脖颈处。
大概是司泽的怨气太过明显,萧烈忽然抬眸,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司泽立刻瞪大眼睛指着他,“他装病!”
南绯音侧过头,萧烈正闭着眼睛,眉心紧蹙,一看就是难受到话都说不了的程度。
“好了,小和尚,让萧烈休息一会。”南绯音道。
司泽气得手都在抖,被摇情拉回身边坐着:“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比不得。”
司泽一下柔弱,“我头也疼。”
南绯音立刻吩咐,“摇情,带他去医馆。”
司泽:“……”
萧烈仍旧不动,就保持那样的姿势,一直抱着南绯音,直到回到军营。
邵大夫要在宜安城治疗那些丧失理智的疯人,不能跟来云墨城。
只将整个治疗的过程写了下来,以及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情况和解决方法。
南绯音凝眸看着上面的内容,道:“看这上面的意思,之前的药都是在清除毒素,现在才是把被你压了许久的病因勾了出来。之后这段时间,可能情绪会非常不稳,但是只要不是大到无法控制,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萧烈坐在榻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南绯音认真的侧脸,轻轻嗯了一声。
南绯音摆摆手,“行了,没有大问题就行。”
她看向萧烈,“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发狂的迹象?要不我晚上跟你一个营帐?”
这样她能盯着点。
萧烈一下扬起暧昧的笑容,“这可是少将军自己说的。”
这笑容,一下让南绯音想起之前她被这人锁起来时发生的事,顿时黑了脸,大步离开了萧烈的营帐。
南绯音的身影将将消失,萧烈脸色瞬变,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地上倒去,黑衣染上了鲜血。
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死死捂着心口,紧紧的闭着眼睛。
眼前不停浮现着一个个血淋淋的尸体,一声声誓死不跪的怒吼。
假的,是假的,他知道。
两年前这样的情况就出现过一次,他知道是假的,他刚刚才见过阿音。
阿音是真的,所以这一切都是假的。
萧烈闭着眼睛,摸到桌边的长剑,手心用力抓在刀刃上,一直到手掌的疼痛盖过心口的疼痛,他才缓缓松开。
唇色苍白,满头大汗。
鲜血顺着地面流到外面的沙地里,沉入沙里。
不知过了多久,萧烈撑着桌腿缓缓起身,低头包扎手上深深的伤口。
若仔细看,就能看到,他的手指仍在颤抖。
这一次的痛苦,比两年前那一次更加难以忍受。
堪比剜心刮骨。
这时,外面了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哨音。
萧烈顿了顿,快速包好伤口,然后用衣服盖住地上的血,嘴里发出同样的低哨声,予以回应。
很快,一道轻巧的身影闪进营帐,跪在萧烈面前,“主子,天照国有异动。”
“说。”
“黛心皇后进了荼靡殿,拿了写着萧字的铁牌子。”
荼靡殿,花开荼蘼。
佛语中,荼靡花是最后一朵花,荼靡花开后就不会再有花开了。
据说,两年前黛心皇后把自己进宫时,皇帝赐给她的宫殿改名荼靡时,亲口说:她便是那最后一朵荼靡花。
从那以后,荼靡殿常年有人打扫,黛心皇后回去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说话间,来人已经闻到了一地的血腥味,以及萧烈手心包扎了都止不住血的伤口,担忧道:“主子,你……”
后面的话在萧烈冰冷的眼眸下被生生堵在喉咙,咽了回去。
“子宿,你可还记得上一次她入荼靡殿,拿了萧字铁牌是何时?”萧烈问。
来人立刻回答:“两年前,也是那时,主子您派属下潜入天照国,暗中监视黛心皇后。”
子宿是萧烈暗中培养的藏匿好手之一,专门监听各国皇室的隐秘。
原本暗中监视天照国皇室的不是他,天照国那时不算天麟的强敌,因此只派了普通的谍士。
是两年前,不知为何,主子派了他与子黎同去。
这一监视,就是两年。
萧烈点点头。如此,他几乎可以确认,那些他难以逃脱的幻觉,以及剜心刮骨的疼痛,来自于黛心。
但是她是如何做到的,他却尚未可知。
也不知会不会伤到阿音。
“主子,还有一事。”子宿出口有些艰难。
第225章 王爷,您真要不告而别?
萧烈蹙起眉心,“说。”
“子黎从黛心皇后侍女的口中得知,黛心皇后此次进入荼靡殿,是为了……为了,为了对付南小姐!”子宿不敢抬头。
他远在天照国都知,主子为了南绯音做到了何种地步。
为了她,主子可以放弃一切。
黛心皇后对主子下手,主子尚且还能冷静应对。可她若对南绯音下手,只怕主子没法冷静。
果不其然,萧烈几乎是一瞬间就沉下了脸。
前后一联系,萧烈豁然起身,受伤的手掌拍在桌面上,伤口裂开,鲜血再次汩汩而流,他也没有低头看一眼。
如果他的痛苦来自于黛心,而如今黛心又是在对付阿音。
也就是说,他如今的存在,已经会影响到阿音了。
他无法确认这其中的联系,但是无论真假,他都不能允许任何有可能伤害到南绯音的万一出现。
正是深夜,烈火军的人闹了许久,哭的,喊的,撒酒疯的,也都随着远处大火渐熄而渐渐沉寂下来。
整个军营寂静无声,只有巡逻的将士偶尔路过。
天空黑云遮蔽,夜风吹拂,月亮时隐时现,也照得地面上的人影时隐时现。
“主子,您真要不告而别吗?南小姐恐会生气。”子宿提醒道。
他虽然不曾跟随过南小姐,但他是专门收集消息的,一般当今天下出名的人物,他那里都有专册记载。
记录下一切性格爱好,以及与其有关系的重要人物等等。
而当前南绯音的名字下,头一条就是:脾气火爆,不占理时跋扈霸道,得理时绝不饶人。
萧烈回头看他一眼,示意他噤声,然后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南绯音的营帐。
看了好一会,掉头离开了军营。
走了好远才回答子宿,“本王留了信。”
“就是您说的子黎有危险,您亲自去救人的理由啊?”子宿小声嘟囔,“子黎知道自己有这么重要吗?惊动您亲自去救。”
萧烈回头看他,“如今你们一个个是真以为本王那般好脾气,什么话都敢在本王面前说。”
子宿嘿嘿一乐,他年纪不大,心直口快的,直接说:“以前是不敢,可发现这天下还有比主子您脾气还大的呢,突然就敢了。”
最主要还是方才留信的时候,主子那个纠结的表情,眉头都打结了。写了一个理由又一个理由,都没满意,甚至还有一个要去荒漠深处寻宝这种荒唐的理由。
一边写一边还猜测,一会“这个理由阿音会生气,一会“这个阿音会觉得我很蠢。”
确实是把他看笑了,第一次见主子如此抓头挠腮的一面,也就什么害怕都被抛诸脑后了。
萧烈领着子宿往远离云墨城的方向走,他要去天照国。
黛心敢伤害阿音,他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突然一阵猛烈的风吹来,天空的黑云被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