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绯音会骂他蠢货,是因为明晰了他全部的小心思。也明晰了,他是如何被人反利用的。
如果不是南绯音,他真的就成了天麟的罪人。
那些故作高深的试探,故作姿态的挑衅,在南绯音那里,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青忆帆低低笑出了声,在形同废墟的宜安城中,听起来凄凉而孤寂。
他把长剑扔到地上,“我输了。”
溃败得彻彻底底。
“他说得对,你真的很厉害,不是因为家世,不是因为得天独厚的出身。你本身,就是让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南绯音蹙了蹙眉,看着青忆帆。
他是谁?
安静了很久,久到火把的光都开始变得暗淡,青忆帆似乎终于从打击中缓过神,整个人颓然无神,看着南绯音,说道:“有人让我给你带句话,他在雪地为你燃起烈火,火里有你爱吃的小栗子。”
南绯音面无表情的脸瞬间绷不住了,一副想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的模样,最后猛然看向了乔离。
乔离也愣了一下,然后就开始憋笑,身体憋得一抖一抖的,见南绯音看过来,她两手一摊,意思明显,她什么都不知道。
气氛从凝重肃杀到疑惑诡异。
最后,青忆帆被带到了南府。
因为许多百姓的房屋都被菝葜部落的人给毁了,皇宫暂时就留给他们暂住,南绯音依旧回了自己府上。
乔离一路都在笑,发现没人跟她共享快乐,主动搭住司泽的肩膀,“小弟弟,知道火中取栗吗?”
司泽点点头,“知道。”
“姐姐跟你讲啊,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她不怕火你知道吧?”乔离说着,自己先咯咯咯大笑了好一会,然后才忍着笑,继续讲:“然后这个人呢,她有两个不靠谱的爹,喜欢在雪地里起火看星星,这看星星,光看多无聊啊,就得有酒有吃的。
但是大雪封山的时候,天气可冷可冷了,酒还能热,吃的就没办法了。于是他们就想了个办法,带了一堆栗子,再带上那不怕火的神人,饿了就让她从火里掏栗子吃,滚烫又热乎,真真是会享受啊。”
司泽本能的看向南绯音,这不怕火的人,“你说的,该不会是……”
乔离眼神鼓励他,“大胆的说出来!”
“南绯音?”
“哈哈哈哈……”乔离爆笑出声,都没工夫说话,只狂点头。
南绯音揉了揉眉心,无语又无奈。
她一听青忆帆那话就觉得熟悉,再一听描述,得,还真是。
“雪主给我下了毒,让我回来传话,我不服气。”青忆帆这会说话倒是直白,大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南绯音想都不想就道:“不可能,他不可能就因为要你传话就给你下毒。”
青忆帆看着屋里其他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萧烈、摇情还有司泽都在。
乔离实在是忍不住笑声,南绯音就把她赶出去了。
南绯音不耐烦的敲了敲桌面,“说话!”
青忆帆难堪的咬了咬牙,声音很低,“我喜欢上雪主身边的男人,不过就是倾心表明了一番心意,他就给我下毒!”
南绯音不可思议的看了青忆帆一会,赞叹,“你是真不怕死啊,胆子够大的。当着我大爹爹的面就敢肖想我小爹爹,给你下毒都是轻的,没弄死你真是他年纪大了开始心软了。”
青忆帆脸色难看,梗着脖子,“我喜欢他便说了,有何不可?”
南绯音真觉奇了,“你不是喜欢萧烈吗?”
青忆帆心虚的看了一眼萧烈,说:“我还是喜欢的。”
南绯音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合着这个青忆帆不仅要抢她男人,还要抢她爹!
她冷眼盯着青忆帆,“我看你也不用解毒了,直接死吧。”
青忆帆没说话,反正他也没想活。
但南绯音素来擅长的就是杀人诛心,“你别以为自己很伟大,故意冒出来用这样的方式,把所有立场不坚定的官员拢过去,然后迫使我不得不用决绝的手段除掉天麟的内患。我不需要你来教我做事。”
青忆帆依旧没说话,他知道他所计划的一切,都已被南绯音看透。
好半天,他才开口:“菝葜部落的人伤了萧烈,总之我被下了毒也是一死,不如回来给菝葜部落的人挖个坑,让他们元气大伤,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把他们彻底铲灭。”
南绯音极其无语,“你的运气就是赌我的能力,赌我是不是能灭了菝葜,结果却被人给利用了,简直愚不可及!”
青忆帆的脸红了又白,他的确是这样想的。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错了就是错了,宜安城现在是什么样子,你自己心里清楚。不管是犯蠢还是真坏,你都该死。”南绯音丝毫没有要饶恕青忆帆的意思。
顿了会,她又问:“你在哪遇见他们的?”
“苍琅雪域的圣山,我正游历至那方。”青忆帆想起那个白头发的男人心里就一阵发怵,不仅武功深不可测,下毒时他竟也一点没察觉。
第333章 心之所向便是爱
“他给你下了什么毒?”南绯音问。
青忆帆:“不知。他只说你能解,但是我不信,那毒痛起来撕心裂肺,你怎么可能会解?”
南绯音:“所以你就作死?”
青忆帆低着头,说道:“就算是死,至少也能给萧烈报点仇。天麟需要一场痛,要够痛他们才会珍惜,才是对天麟好!”
“他们已经够痛了!不需要你再施加痛苦!”南绯音简直要被这人的想法气死。
青忆帆不服,“可就宜安城知道痛还不够,必须要整个天麟都知道!只有这样,天麟才能长久!”
南绯音被气笑了,“你算个屁!你以为你在做拯救苍生的大事?苍生需要你拯救吗?你不犯蠢就是对苍生最大的贡献了!天天想着牺牲小部分拯救更多人,他们有说要你拯救吗?你又有什么资格牺牲那一小部分!”
南绯音第一次指着一个人的鼻子骂,“说你蠢都是抬举你,近在咫尺的哭声你听不见,就想着拯救虚无缥缈的苍生!
还有,给萧烈报仇轮到你了吗?就你这种脑子又蠢又武功不济之人,你给我离萧烈远点,你敢给他找麻烦,我生剥了你!”
南绯音气呼呼的,看向萧烈,“他这么蠢你知道吗?”
萧烈微微叹息,“不知。”
他压根就没有了解过青忆帆,只知是个喜吟风弄月的才子,其他一概不知。
“也是,你要是知道还让他活着,你也该罚。”
萧烈:“……”
“关起来,那毒发作几次就够他疼的了。”南绯音一句话给青忆帆定了性,“蠢到极致就是坏。”
青忆帆被带走,南绯音才得空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她洗澡的时候,再一次用匕首剜掉了心口的腐肉,鲜血在浴桶的水面蔓延开,南绯音也没有丝毫要止血的意思。
苍琅雪域,大爹爹他们竟然在,看来她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了。
正在她闭眸思索的时候,屋内角落传来细小的动静,然后……司泽的脑袋从屏风后伸了出来。
还是闭着眼睛的,嘴角咧着欠揍的笑。
南绯音看着那一只脑袋,没好气,“你脑袋不想要了,可以找摇情给你割下来!”
司泽捂住眼睛在屏风边边蹲下来,“我想要,没有不想要,我有事问你。”
“有什么事不能等我洗完澡?”
“那不是咱俩好兄弟,我想单独跟你说说知心话嘛。等你洗完澡,萧烈那个跟屁虫甩都甩不掉。”
南绯音微微一笑,“从现在开始我没有兄弟了。”
司泽悄悄睁开一只眼,可怜巴巴,“你不能这样。”
因着他是蹲着,后来索性坐到了地上,往上看南绯音,只能看到半张脸,其他地方全部被浴桶挡住。
南绯音真是多看他两眼都烦,“有话快说。”
司泽嘿嘿一乐,“我刚才听你说,你的大爹爹和小爹爹,他们……他们,他们……”
“是一对!”南绯音直截了当,“跟你和摇情一样。”
司泽当即脸爆红,“不是不是,你在说什么,本座跟摇情才不是什么什么什么一对……”
声音到最后越来越小。
南绯音突然开窍了,“你该不会是想问我他们怎么在一起的吧?”
司泽捂住脸,“我没有。”
“有也没用,我生的晚,不知道。”南绯音对于男人跟男人,还是男人跟女人,感觉上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她亲爹说的,心之所向便是爱,无谓男女。
司泽小小声说:“我有点喜欢摇情。”
南绯音:“你是觉得你藏的很好,没人知道吗?你都往人家床上爬了,小和尚!”
司泽捂着脸,但是耳根子都是红的,声音更小,“可我不知道之后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