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山中的犯人一开始还跃跃欲试去闯那些陷阱,但随着死去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渐渐放弃。
加上时间已经过了好多年,他们也就没了当初的狠劲,开始安稳的过日子。
自己开荒垦田,也不想出去的事。
画面一转,便到了转运村中。
后来的一人……确是男子。
石刻图上,一个男人在转运村种花挖渠,将转运村的风水变成了如今这般四季如春,各种各样的花树,花开四季,不衰不败。
但是那女子,却是再也活不过来了。
南绯音继续往后看,后面的内容就有点奇怪了,好像跟九黎没什么关系。
直到她看见一个石刻上画着一个婴儿,而婴儿的掌纹斑驳一片。
南绯音心口一跳,惊叫出声,“萧……”
“怎么了?”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南绯音要凑得很近才能看清石刻图,萧烈在她身后,也看不清石刻,便一直看着她。
在南绯音眼神变化的一瞬,萧烈就已出声了。
南绯音指着石刻,“你看,这个掌纹,跟你的好像。”
她细细去辨认,后面的男人显然没有先前的女子心细,刻得乱七八糟,前后不连续,很难猜出具体发生了什么什么。
南绯音继续往后看,只看到那男子将女子葬在一处竹林,在竹林外边放了块跟女子体型相差无几的石头。
看起来很像弥林。
再往后,到了石刻内容的最后。
南绯音眼眸瞪大,看着最后面,那里刻着一个萧字。
她刚要说话,又发现在萧字后面还有一排小字,被浸没在水下,要不是萧烈带了灯下来,她估计都发现不了。
上面写着:吾以血落字,与天道相搏。后生天克之人,身负清浊之责。其将带恶纹而生,行剿恶之事,以清白孑身居于污浊世间,受尽指责怨怼。若恶纹消,则九黎散,以后者之命换吾妻轮回。若恶纹缠身,不得善终,吾将生世焚火,罪孽一身。
一字一句,皆刻得用力,即便过去不知多少年,也能看出刻字者在刻下这段话时,内心的痛苦和愤懑。
南绯音看到后面看不清,心下一急,直接掰开萧烈的手,往水下一钻,趴在石壁上看。
那些小字已然到了最后,能看出来最后的刻字是隔了一段时日再刻上去的。
无论是力量还是字形都跟前面不太一样,力度偏弱,带着妥协。
写着:吾一己之私,与天作赌,罪罚一身皆受之念之。吾妻终生为善,愿天怜之,其褪百年功德,祈一人于世,不惧恶纹,不畏污浊,执手而行。不求同死于圆满,但求消一分寂寥。
“阿音?怎么了?”萧烈拦不住这人,只能捞着她的腰,以防她一个不小心栽到水井更深处。
南绯音从水下浮起,眼尾微微泛红,“萧烈,我们上去吧。”
她心头有点堵,鼻子也有点发酸。
那些传说或真相,时日太远,已经无从追查了。
但是下面的那两段石刻小字,却让人一下子脑补出一对爱侣的故事。
抛开那些真相,只从掌纹和那个萧字来看。这下面刻字的或许是萧烈的祖先,与前来看守九黎山的女子是一对。
那女子被九黎山的犯人联合害死,男子进山收尸。或许是黛家使了什么巫术,让女子之魂不得轮回。
萧家祖先应该也是个有能耐的,大概是算到自己的后代会出一个能人。于是与天作赌,抽取那后代之命格,让他身带恶纹而生,且克父克母。要做剿灭恶人之事,却又不能得相应荣耀,甚至于还要被指责。
再以这后代最后的命运与天赌,若是后代能扛住这些痛苦,仍旧能成就超凡命格,那便是萧家祖先赢了,他妻子可入轮回,生世安好。
可若那后代不能活到最后,他便自己一身承担一切罪罚。
而这个后代,应该就是萧烈。
再后面加的那些石刻字,或许是萧家祖先冷静了下来,又或许是他的妻子得知一切来劝说。
他的妻子善良无畏,功德满身。萧家祖先定下的天赌已不能反悔,她便只能迂回行之。
愿散去一身功德,为自己的后代求得一人相伴,不求白头偕老,只求陪伴一程,消一分寂寥,让后代知晓,这世间并非全是恶意。
井口太小,两人容纳不下,萧烈只得先自己上去,从上面拉南绯音。
南绯音却往下一缩,摸着那石刻的字,轻声说了句,“放心吧,你求到了。”
她会给萧烈世间全部的善意和美好,生生世世与他相伴。
“阿音!快上来!”萧烈语气焦急。
南绯音仰头看他,眼角有泪,嘴角却带着笑。
她的九王爷怎么这么惨啊,以后可就靠她好好疼他了。
她抓住萧烈的手,翻身离开了井口,吩咐瞳卫,“封死这口井。”
“是。”
萧烈看了看那井,拇指覆上南绯音的眼角,“看到什么了?惹得我们陛下动情落泪的。”
南绯音瘪了瘪嘴,扑进萧烈怀里,小声嘟囔,“看到一个小可怜蛋被一个绝世大厉害所救,然后那个小可怜蛋就成了大厉害的跟屁虫。”
萧烈失笑,“这样的故事需要刻得这么隐蔽?”
“你管呢,小可怜蛋要面子的,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第429章 原来你喜欢特别的地方
萧烈比南绯音自己都了解她,知道她又在胡言乱说,但她不愿说,他也就不问。
手上一个用力,直接将人抱离地面,悬空抱走,“折腾这么久,该用饭了陛下。”
南绯音有个毛病,一忙起来就不知饥饿,萧烈每每都要提醒着。
有瞳卫在,许多事情都不用南绯音亲自操持。
她在竹屋里吃着饭,外面时不时传来轰隆声,不知道又在敲哪座山。
南绯音隔着竹屋的窗户看转运村,突然想到那个居于此处看守九黎的女子。
应当是个厉害又潇洒的女子。
看着看着,她眼前还真就出现了个潇洒不羁,叉着腿坐在桃花树上,隔着一丛花瓣,冲她抛媚眼。
南绯音:“……”
乔篱笆!
南绯音迅速看一眼对面,萧烈正在给她夹菜,她转向乔离,眼睛微眯,充满警告。
乔离手指在自己唇上摁一下,又摊平,冲着南绯音的方向,嘴里吹出一口气。
南绯音:“……”
“怎么了?”萧烈见南绯音一直盯着窗外,循着看过去。
但外面除了忙碌的士兵,没有什么特别的。
乔离的动作很快,树枝还在颤动,她人已不见了。
南绯音说道:“我突然想起,黛心之前从九黎逃了出去,还有宗旭说的多年来暗害了不少君王。”
井壁上的内容写了源头起因,但是后面的发展没有细致描述,南绯音只能从每个人的言语中,挑出一点线索,将其连到一处。
也渐渐勾勒出这一场事件始末。
萧烈问:“你觉得天缙的局势其实与九黎有关?”
“只是猜测。”南绯音说道:“无论真是有神鬼还是后世人的美化,无论哪个时代,只要有帝王存在,这种地方就不可能避开帝王而建。”
南绯音指了指外头的九黎山,“况且这地方关了世间最穷凶极恶之人,想来也是帝王暗允。每一代帝王都有秘密,有的传给后代,有的被灭国,但是新上位的帝王依旧会寻找上一代帝王的秘密。”
所以,九黎山的秘密应当是在一代代天缙帝王中传了下来,后来天缙四分五裂,但帝王的秘密从来都不缺人去寻。
想来天照的皇帝也是知道九黎这样一个地方,以为藏着什么宝贝前来寻找,却误打误撞把黛心带了出去。
南绯音摇摇头,“世间事皆有因果,初代帝王试图将一切罪恶扼杀在九黎山,却防不住时间流逝,后代君主主动靠近,将此处的黑暗带出,在悄无声息中蔓延至整个天缙。”
所谓天缙的毁灭与黑暗,终究是君主自食恶果。
萧烈安静的听着南绯音说,南绯音一边说一边给他倒茶,还催促,“你喝啊,快喝。”
萧烈低头看着被倒得满满当当的杯子,想说,这是酒。
但是南绯音兴致正好,还在猜测九黎的故事,他不想打断她,于是便闷头把酒都喝了。
一来一去,南绯音给他灌了一壶。
与此同时,转运村后山中的一处隐蔽之地,跟外面隔着一片竹林。
这一处也是种满了花,但是跟外面不同,这一处全部都是桃花,空中阵阵花落,或飘或升,随风而舞,草地上薄薄一层花瓣与草地相合。
落英缤纷之地,躺着两个俊秀青年。
其中一个叽叽喳喳个不停,一个含笑闭眼倾听,花瓣坠落眼睫也不觉。
“……你少听别人说什么,什么破故事,谁不会编?本座去江湖上找几个说书先生,能把你吹上天,这世间谁活着谁说了算,等我把故事传遍整个天麟,谁还记得什么九黎,什么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