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洺安收回视线,侧眸看他,“哦?你与九王爷的过节倒是难解。”
“哼,谁让他那么蠢,不知……”司泽说到一半,忽然看向千洺安,眼神危险中带着审视,“你在套本座的话?”
“不敢。”千洺安拱了拱手,“随口一提。”
司泽看了他一会,“你这人倒是奇怪,千康成那样的能欺你,本座这样的你却不怕。”
千洺安但笑不语,看向九王府门口。
不知是谁给南绯音拿了把椅子,少年眉目如画,眼眸带笑,好似参加宴会一般的慵懒坐姿。
却是一人坐于门前,挡着百余持刀林立,虎视眈眈的御林军。
火光映在那精致的眉眼上,忽明忽暗间,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南少爷,在南少爷出宫后,御用仵作查出黎小姐非是摔下台阶而死,而是刺史吴晖趁乱以银针刺入其死穴,导致一尸两命。谋害皇嗣为死罪,吴晖已被捉拿。”
齐深面色沉静,看着南绯音,语速缓慢,“吴晖交代,是九王爷指使他杀害皇嗣,真假未知。但是黎小姐身上有一个很重要的账本,吴晖说他交给了九王爷,九王爷要杀个罪犯本官管不了,但是那账本非常重要,必须要找到,搜府势在必行。”
南绯音手指撑着下巴,目光直直的盯着齐深看。
那眼神,像极了逛花楼的恩客,似笑非笑的看台上的表演,饶是齐深这般好脾气,也让她看出了火气。
南绯音点到为止,收回视线,二郎腿一翘,抬起下巴,“齐丞相的来意我知道了,但是,这王府你们进不得。”
她沉思了会,胡扯了个理由,“我掐指算了算,你们这里有人坏事做太多,自带霉运,会影响九王府的风水。不如你们做过坏事的留在外面,剩下的便可以进,如何?”
御林军统领卫河是个暴脾气,一听这话很不满,“南少爷这是什么意思?我御林军护卫皇宫,从不懈怠!坏事?南少爷做的坏事还不多吗?我等自认比不得南少爷!”
南绯音:“哦,那你们不太行啊,连我都比不过。”
卫河气到咬牙。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南少爷真当我在夸你吗?!”
“嗯?不是夸我,你在骂我?好歹我也是个三品官,卫统领当着这么多人面辱骂于我,不如我们找皇上评评理。死人的事可以靠后,先把活人的事解决了吧。”
“你!你简直是胡搅蛮缠!”
“还骂我,齐丞相,你可听到了,辱骂朝廷官员,可是要治罪的。”南绯音吵架吵得漫不经心。
吃饱了,她有点困。
不过就是这懒洋洋的语调,气得卫河当场拔了剑,“齐丞相还与他多废话什么?闯进去一搜便知。不过是个大理寺卿,手底下人没几个,装什么高高在上!”
卫河一拔剑,所有御林军通通拔出剑,刀刃碰撞刀鞘的声音刺耳无比,兵刃在火光下闪着冷光。
齐深还算冷静,“南少爷,这是九王府的事,无论如何也该九王爷决定,你凭何插手九王府的事?难道九王爷不在府里?”
“九王爷喝多了,睡得正好呢,我可不敢叫他。至于凭什么,慕右,告诉他凭什么?”南绯音挺直腰背,一拍椅子扶手,气势十足。
慕右迷茫的看了眼离焰,凭什么?他不知道啊!
离焰冲他比了个了然的手势,开口道:“就凭南少爷与我家王爷情投意合,很快就是一家人!”
“噗……咳咳咳……”南绯音一身的气势被人背刺,一下气势就矮了下去,险些被自己口水呛到。
她回身瞪着离焰。
离焰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刚刚说话的不是他。
南绯音又瞪向慕右,用眼神质问:怎么回事?这么没默契。
凭什么,当然是把她吹上天啊!凭她雄才伟略,凭她才高八斗!
她都准备好接受赞美了,这种事情总不能她自夸。
慕右木然与她对视,看样子是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这完蛋玩意。
南绯音沧桑的揉了揉额角,“咳,这个……是邻里情深,我与九王爷是邻居,自是能管一管。”
卫河冷笑,“原来男人卖起身子来,也跟女人一样,上赶着卖!”
话音刚落,他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速度奇快。
等卫河反应过来时,那人影已然退回。而卫河的嘴角两侧被划破了两道血痕,深可见骨,看着像是嘴角被划开了一般,血哗啦啦的往下淌。
卫河惊恐地捂住嘴,四下寻找动手的人。
南绯音则嫌弃的盯着落在她身旁的人,扔过去她方才擦油的手帕,“小和尚,我说你能不能换个动手方式,拿把剑也行,用手指戳人家,咦……”
司泽擦着沾着鲜血的手指,一瞬间暴跳如雷,“你咦个屁!这叫追魂指!追魂指!江湖传说你懂不懂?!”
南绯音:“不懂,你看你把我们卫统领吓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卫统领?你还好吧?小孩子不懂事,就是喜欢乱戳,想来卫统领也是不会介意的,毕竟你这张嘴那么能说,要是介意一定会说出来的,是吧?”
离焰在后面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嘴巴都让人戳烂了,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南少爷气人的本事是真厉害,他们王爷那般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好几次也被气到跳脚。
卫河却没有心思生气,他惊恐的看着司泽,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
他是御林军中武功最高的,却被人悄无声息的接近。
这人若是要他的命,他必定也来不及反应。
卫河捂着嘴上的伤口,忽然视线如蛇一般,盯着齐深的背影。
齐深后背僵硬,往前一步,正要开口,街道另一侧突然传来单衡的声音,“音哥音哥,我来救你啦。”
齐深倏地顿住,手握成拳,指甲紧紧嵌进掌心。
第74章 他的人,谁?
单衡领着十几个家丁一阵风一样跑近,看到齐深一脸敌意,“你,你是谁?不许动我兄弟!”
齐深全身紧绷,余光瞥了眼卫河,卫河却站在人群最后,讥讽的看着他。
单衡带着人挡在南绯音面前,手上还拿着木棍,“音哥,方才我就看到这些人往你家的方向来,还真是找你麻烦的,我特意找了人来保护你!”
南绯音哭笑不得,站起身,把单衡摁在椅子里,“小屁孩儿,这里没你事。”
官家事,商贾介入,受伤的是商贾家。
齐深手指缓缓松开,指尖带出了一点血迹,隐在袖中。
他冷冷的看着南绯音,“南少爷,你若执意阻拦,恐怕今夜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南绯音站定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齐深,“齐丞相带着一群御林军围了九王府,面上早就不好看了!”
“南绯音,你父亲屠了我齐家满门,难不成你今日又要杀我这齐家唯一后人吗?黎家账本关乎社稷,即便是九王府今夜我也闯定了!”齐深罕见的咄咄逼人。
南绯音也没了一开始的吊儿郎当,周身帝王威仪尽显,“那我告诉你,今夜这王府我也守定了!你若硬闯,那便试试!你不是第一个死在我手上的官,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你以为我怕?”
两人彻底撕破和气的表面,针尖对麦芒。
齐深也一改往日的儒雅,夺过一旁御林军的剑,一步步走上台阶,“南少爷要杀便杀,齐深以身殉国,无愧于心!”
他走到南绯音面前,比南绯音高了一头,眼神逼人:“就是不知南少爷仗着自己的家世能耀武扬威多久!还是说南少爷真是以色侍人,用这副好样貌求得九王爷宠爱,从此平步青云?”
“齐深!”南绯音眼眸透着危险的气息,盯着齐深看了许久。
在司泽要动手之时,她拦住了他,“这位可是丞相大人,皇上最信任的人,动不得。”
齐深呼吸重了一分,看南绯音的眼神带上一丝讥讽,“南少爷此时还不忘挑拨离间,还真不像为官不久之人。”
动得了卫河,动不了他,只会让卫河心生嫉妒。
一句话就挑拨离间,好一个南绯音!
齐深提着剑,与南绯音擦肩而过,声音决绝,“今日我定要进这九王府,南少爷有本事,就一刀杀了我!”
南绯音转身看着齐深的背影,直到他走到府门前,才若有所思的出声,“齐丞相,你在故意激怒我。”
不是疑问,是肯定。
她走上前,站在齐深背后,“理由?想让我杀了你?或者像孙则那样,引我对你动手,然后你再死于非命,总之这罪名我得担着。可你齐深是丞相,当今一品,今日又是行公务,我若无缘由的杀了你,便难逃牢狱。”
齐深后脊发凉,眼底却闪烁着一丝奇异的光。
他闭了闭眼睛,好半天才转过身,面对着南绯音,表情冷淡,“南少爷未免想太多,本官例行公事,何以是引你动手?我还想多活几年。不过南少爷有一点说对了,这世间人命,真就是高低贵贱各不相同。你若杀我,必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