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气氛紧张之际,南绯音忽然叹了口气,“其实我不想打架,不如我们再谈谈?”
萧承嗣冷冷看着她,“怎么?你能让齐深和卫河起死回生吗?”
“齐深可以,卫河嘛……”南绯音笑了笑,“他就是活了,我也会一刀弄死他,活一次杀一次!”
“你!冥顽不灵!”萧承嗣沉着脸。
这时,萧烈轻轻叹气,开口道:“阿音,别玩了。”
南绯音撇撇嘴,手举到空中,打了个响指,然后静静地看着街道的另一头。
所有人都跟着看过去。
一道修长的身影,扶着一个虚弱不堪的男子,正缓缓走来。
等走进火光照耀之下,众人才看清,那虚弱的男子,竟是齐深。
萧承嗣瞳孔猛然收缩,“怎么可能!”
齐深低着头,整张脸都隐在阴影中,“参见皇上。”
司泽却是一把将齐深身旁的人拽过来,“你什么时候跟他混在一起了?”
千洺安解释道:“是大人安排我暗中保护。”
司泽顿时不乐意了,“为什么不找我?我不厉害吗?我保护不了他吗?”
千洺安叹气,掰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到齐深身边,“好了,现在他是你的了。”
司泽还是不满意,“你让本座伺候他?”
千洺安:“……”
没人理会两人的嘀嘀咕咕,南绯音似笑非笑的看着萧承嗣,“皇上,齐丞相还活得好好的,你所谓的人证看来是故意陷害。”
萧承嗣脸色很难看,目光阴鸷,紧锁着齐深,“活着就好,齐丞相乃我天麟栋梁,活着当然好。可卫河命丧你手,所有人亲眼所见,阿音,你怎么这么残忍?或许卫河只是误判,你却非要置人于死地。”
南绯音满不在乎,“皇上错了,我杀他不是因为他陷害我。”
“那是为何?”
“因为我看他不顺眼啊。”南绯音笑得没心没肺。
萧承嗣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恨铁不成钢道:“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正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骏马嘶鸣的声音,随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冲到南绯音身边,一柄大刀齐刷刷断了一排守备军的长剑,断剑掉在地上发出叮叮铛铛的声音。
来人声如洪钟,“末将沈京,拜见皇上。”
萧承嗣看清来人,脸色微变,“沈京?你不在云墨城,为何会在此?”
“启禀皇上,末将听说我们将军的公子在宜安城被人欺辱,特快马赶来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不知公子是犯了何事,皇上要出动守备军包围南府?”
南绯音悄悄把头偏向萧烈肩头,“他谁?”
“你父亲的副将,沈将军。”
“你叫来的?”
萧烈:“……南少爷,你最好不要这么聪明。”
南绯音:“没办法,天生的。”
另一头,萧承嗣不好再说齐深,只好指着地上卫河的尸体,“沈将军自己看吧,阿音如今也不知是跟谁学的,杀人不眨眼,手段如此残忍,朕是真心痛!”
沈京看了眼卫河的尸体,淡定道:“我家公子杀个统领而已,杀就杀了,皇上倒也不必如此动怒。”
南绯音没忍住,险些笑出声。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萧承嗣夺个兵权,要如此费心劳力,多年蛰伏了。
原主的亲爹,不好惹啊。
萧承嗣死死握住拳头,今夜他一败涂地,不仅没能抓了南绯音,还损失了一员大将。
他勉强一笑,“沈将军误会了,朕只是关心阿音,怕他跟人学坏了。沈将军一路劳顿,朕便不打扰了。”
萧承嗣离开得很快,同时带走了齐深。
齐深离开前,回头看了眼南绯音,眼底的复杂无人能懂。
卢修也带着守备军重新到城外驻扎。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沈京一改方才的咄咄逼人,跪倒在萧烈面前,“求九王爷救我们将军!”
第102章 让南将军亲自教育儿子
皇宫。
齐深奄奄一息的躺在冰冷的宫殿地面,露着上半身,腹部的伤口被撕开,被烧得火红的烙铁沿着鲜血直流的伤口一点点烙至末端,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肉香味。
萧承嗣静静站在齐深脑袋边,看了他一会,随后半蹲下身,轻轻拨开他的头发,露出苍白痛苦的脸。
“朕听闻此法能让伤口恢复快些,齐丞相可有觉得好受些?”
“多谢陛下。”齐深声音疼到发抖,“臣好多了。”
萧承嗣轻轻一笑,解开了衣袍,露出腹部的伤口,脸色阴沉到了极致,“朕也受了伤,我的丞相险些丧命,御林军统领在朕的眼前被一刀毙命,可南绯音还好好的活着。齐深,你可知你这一活着,朕输得有多惨,嗯?”
齐深低低吸气缓解疼痛,开口道:“是微臣办事不力,但南绯音不准臣死,臣当时伤重,一直昏迷,也无能为力。便是咬舌自尽,也治不了南绯音的罪。”
“呵……我的阿音呐,如今怎么那么聪明。”萧承嗣靠在躺椅上,半阖着眼,声音很轻,“可朕不喜欢太聪明的人,如此,也不能怪朕不讲道义了。来人。”
齐深看向门口,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从门外进来,他瞳孔微缩,立刻垂下视线。
是兵部侍郎方溪,一个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年轻人,竟是萧承嗣的人。
昨夜,他与南少爷共同列出的如今百官中可用之人,他提出的其中之一就是兵部尚书杨子章大人。
不仅是因为他为人还算正直,还是因为他在兵部说一不二,手底下的人基本都没有什么存在感。
可如今,方溪是萧承嗣的人,一切就变了。
萧承嗣一旦找个理由杀了杨子章,方溪将成为兵部的掌控者。
而南少爷如果按照他们初步计划的为兵部争权,到时候一切仍旧会在萧承嗣的掌控中。
他甚至怀疑,杨子章游离于水深火热的朝堂之争中,还活得好好的,正是萧承嗣主动向外暴露出来的突破口。
齐深眼前阵阵发黑,伴君如伴虎,果真如此。
萧承嗣太会伪装,有时候连他都忘了,这个仅仅十八岁的年轻帝王,心机深不可测。
而这,也是萧承嗣向他释放的一种信号。
萧承嗣这是最后一次信任他,如果南绯音开始对付方溪,证明他齐深已经叛变。
到时候,他活不了,单家活不了,而萧承嗣牺牲的,仅仅一个方溪。
真是好高深的手段。
“丞相,你听到了?”萧承嗣突然的问话打断了齐深的思绪。
齐深咽了咽口水,“是,臣会赞同方大人的提议,让南少爷亲自去云墨城给南将军送粮草。”
萧承嗣很满意,“南将军屡战屡败,如今正缺粮草,让他自己的儿子送去,定然是万无一失。”
说着,他让方溪退下。
殿内只剩萧承嗣和齐深两个人。
萧承嗣亲自将齐深扶起来,叹息道:“辛苦丞相了,这几日你好好养伤,没事就不要出府了。云墨城那边,先前送的信确定都送到了吧?”
齐深额头直冒汗,不知是疼的还是紧张的,“是,已经送到,南将军已经派了一批刺客,只是没有成功。这一次南绯音亲自去云墨城,想来南将军定会大义灭亲。”
“很好,朕最喜欢南将军那般将国家置于小家之上的下臣,南绯音屡次在朝堂上胆大妄为,从不把朕放在眼里,可是百官亲眼所见,朕不曾冤枉他。”
“是,南将军家教一向严格,且他对先帝敬重无比,自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有反叛之相。”齐深附和道。
萧承嗣露出满意的笑容,“那么这次,就看我们南将军的了,齐丞相再修书一封吧。将南绯音当着朕的面杀害卫河一事如实报给南将军。”
萧承嗣甩了甩衣袖,往后宫走去,声音渐行渐远,“朕年少即位,软弱无能,治不了大将军之子,只能请大将军自己教育儿子了,呵。”
齐深抬眼看着他的背影,问道:“皇上,沈副将似乎很护着南少爷。”
“不必理会,南将军忠心可鉴,定然是会相信朕的话。至于沈京,敢那般跟朕说话,朕会让他死得很惨。”萧承嗣回头看了齐深一眼,笑了笑,“不过战场上的事,齐丞相就不必操心了。”
萧承嗣的身影消失,齐深腿一软,摔倒在地。
今夜,萧承嗣是彻底露出了他的利爪。
天麟将乱,除非南绯音彻底臣服,如同那些曾经想反抗萧承嗣的人一样,昙花一现,天麟才可以继续维持表面的稳定。
否则,乱世将至。
齐深看着自己的伤口,热铁烙上去的一瞬间很痛,可的确止血很快。
就如同病入膏骨的天麟国,必须一场大乱剜去腐烂伤口,方能重获新生。
否则,等腐烂一点点蔓延开,身居高位者自是歌舞升平,可底层的百姓,却将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看不到尽头,直到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