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晚抽签前，大家连有哪些股票参与第一次抽签都不知道，更没有看到各股票上市的相关新闻，所以叶薇肯定说道：“奶奶您放心，股票上市没有那么快，您接下来几天随时关注报纸新闻就好了。”
有人叹气说：“盼了一整天，我以为晚上会有结果，没想到还是要等明天！”
有人觉得他是在炫耀，不高兴道：“你得了吧，手里股票至少有尾号是2的，不像我，别说尾号2，1都没有。”
尾号有2和1的人一听，心情果然好了很多，也安慰对方说道：“你这次虽然没有中，但下次还有机会嘛，不像那些早早把认购证卖掉的，抽签仪式开始前就知道这事跟自己没关系，这会肯定躲在家里难受呢！”
众人闻言，纷纷朝楼里那些亮着灯，却门窗紧闭的房子看去。
确实，他们这些手里有认购证的，不管多忙肯定都要凑这热闹，早早就来下面守着了。就连本来打算在自己家里看抽签仪式的叶薇姐弟，也被他们千呼万唤叫了出来。
但那些早早卖了认购证的今天都非常有默契，吃完饭就直接洗漱睡觉了，没一个想凑这热闹。
没有中签的看到他们各家窗户透出的光，之前再多郁闷这会也想开了。
也是，他们运气再怎么查也能指望下次抽签，不像那些卖了认购证的，这会连热闹都不敢凑，只能在家里难受。
……
因为认购证抽签仪式，这天晚上机械厂大院里绝大多数住户，都睡得比平时晚不少，直到十一点多还有人在外面逗留。
有些疑似中签，情绪兴奋的，回屋后更是和家里人聊到了转点，实在睁不开眼才睡着。
当然，也有些家庭睡得晚不是因为兴奋，而是悔恨的，比如三楼的孙勇夫妻，这天晚上就格外沉默。
两人干坐到凌晨，孙勇媳妇实在熬不住了，才招呼丈夫上床睡觉。
但这天晚上孙勇媳妇睡得不怎么好，连着做了好几个梦，半夜还被尿憋醒了，起床正准备去上厕所，结果刚穿好鞋就看到床的另一边坐着个漆黑人影，吓得一弹。
“是我。”
直到人影开口，听出是孙勇的声音，她才拍着胸脯拉亮灯泡问：“你干什么呢？大晚上的坐在这里，吓死个人你知不知道？”
孙勇闷声说：“我心里憋得慌。”
孙勇媳妇动作微顿，叹了口气问：“还是为了认购证的事？”
“除了认购证还能是为了什么？”孙勇叹着气说，“你没听晚上外面热闹的？这次抽签中签率肯定不低，抽签前认购证就涨到两百了，明天结果出来说不定还能涨。要是我这几天才卖认购证也就算了，好歹赚了点钱，可我们家的认购证卖得早啊，一份倒亏十几块，想起来我就难受。”
谁心里不难受呢？
他们夫妻可都是机械厂的职工，两个人加起来一共领到了十份认购证，按照现在的价格算，扣掉抵的工资他们都能挣三千七。
三千七！
他们辛苦工作一年，除去开销也不定能攒到这么多钱，说是天降横财也不为过。
可一念之差，他们和这笔横财错过了。
孙勇媳妇说道：“那能怎么办？当初我也劝你再等等，可你怎么说的？过了这村没这店，再等下去只怕亏更多，卖了。”
说到最后，孙勇媳妇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怨言，不怎么客气地说，“所以今天别人家热热闹闹，我们家冷冷清清，你怪不了别人。”
“是，怪我，都怪我听信了李菊萍的忽悠。”
说到李菊萍三个字，孙勇拳头忍不住攥紧，“但最可恨的还是李菊萍，要不是她，我怎么会想到卖认购证？要不是她一个劲地说认购证要跌了，我怎么会不听你的话？”
孙勇媳妇自然也是埋怨李菊萍的，这几天她看到吴家的人都没什么好脸，要是碰到李菊萍本人，更是少不了指桑骂槐。
所以听到孙勇满是怨恨的话，她什么都没说，只等他发泄完才道：“行了，你睡觉吧，明天还要工作呢，我去上厕所了。”
孙勇心想他哪睡得着？
可是不睡觉，他又不能冲到楼下把李菊萍打一顿，还是只能躺到床上。
可眼睛虽然闭上了，脑子却还活跃着，一晚上辗转反侧，第二天起床时眼睛下方青黑一片。
和孙勇一样因为卖了认购证后悔不迭，第二天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起床的不在少数，其中就包括李菊萍夫妻俩。
但李菊萍没睡好的原因除了悔，还有怕。
故意传谣压认购证价格这件事曝光那天，李菊萍也害怕过，但当时她觉得挨顿揍再把钱还回去，这件事就应该差不多了。
还完钱的前两天，事情的确算是了了。
虽然当时认购证价格上涨速度也不慢，但连号认购证也就能卖六十多，不连号的价格更便宜。
大家有亏损，但不多，所以那些卖了认购证的哪怕怨李菊萍，也最多是碰到后给她个白眼，再狠狠地啐她一口。
等不连号的认购证价格涨到一百，形势就慢慢变了。
因为这时候一份认购证都要亏七八十，有些职工多的家庭，总亏损已经过千。对他们来说，路上碰到骂李菊萍两句已经不够解恨。
现在李菊萍出门买菜，都要尽量挑工作时间去，就怕碰到跟她有仇的对她动手。
除了自身处境变差，她和吴兴一家的关系也越发僵硬起来。
本来吴兴就觉得李菊萍偏心，要不是过年那会她忽悠大家赚了不少黑心钱，说不定他早就提出分家了。
但通过金钱维系的亲情非常脆弱，所以真相暴露后，吴兴一家三口跑得比谁都快。
后来吴兴会回来住，一是因为他媳妇娘家没有他们一家三口住的地方；二是他听说了认购证涨价的消息。
回来没几天，吴兴就跟李菊萍吵了一架，原因是他女儿受她牵连，和朋友们玩耍时备受欺负。
吵着吵着，吴兴就提到了认购证的事，要求李菊萍赔偿他的损失，否则以后他就不往家里交钱了，就算交也只出生活费。
李菊萍看出后面才是他的最终目的，心里舍不得钱，但又不想和他把关系闹僵，只好捏着鼻子应了。
刚达成和解那两天，他们母子关系看着好像恢复了些，但这两天认购证价格涨到两百，吴兴看她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起来。
所以要问大院里的住户谁希望认购证价格下降，李菊萍肯定会第一个举手。
她现在每天起床睡觉做的第一件和最后一件事，就是向老天爷祈祷，认购证不要再涨了，不要再涨了！
可它依然再涨。
因为知道昨晚的第一次抽签，很大概率会影响到后面认购证的走向，所以李菊萍也很关注抽签结果。
大家在楼下看抽签仪式时，李菊萍夫妻在屋里躲着看。
但是仪式看完，李菊萍夫妻两个都云里雾里，他们也不敢出去打听，只能带着满腔忐忑回屋，自然一晚上没睡好。
虽然没睡好，但两人起得都挺早，听到外面的动静，李菊萍不敢出去，但又好奇昨晚的抽签结果，就让吴老头出去刷牙顺便打听消息。
她自己也没闲着，在屋里刷了牙洗了脸，等吴老头回来便问：“怎么样？昨天大院里中签的人多吗？”
吴老头迟疑说道：“好像……不怎么多？”
“真不多？”李菊萍眼睛一亮。
“我听他们说报纸报道了昨天的抽签结果，中签率好像是10.3%，我们这一层，张家有一份认购证中了，陈家没中。”
过年劝叶薇卖认购证那会，李菊萍还觉得认购证中签率能有三分之一呢，后来认购证价格持续上涨，她心里认购证的中签率也跟着上涨不少。
听说只有十分之一，李菊萍顿时笑开了：“中签率才10.3%呀，昨晚听他们叫得那么大声，我以为中了多少呢，结果才这么点，比我之前估计的少多了，现在新闻出来，认购证价格是不是要下降了？”
吴老头表情怪异地摇头：“估计……不会。”
“为什么不会？”李菊萍说完想起来，“也是，之前认购证价格上涨也花了几天时间，现在下降估计也不会那么快……”
“不是这个原因，”吴老头犹豫着说，“这次中签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中签的一份认购证好像能买很多股股票。”
“什么意思？”李菊萍愣住，“认购证一联不是只能参与一次抽签，中了之后买一股股票吗？”
吴老头摇头说：“好像不是，张家中的是联合纺织，好像他们家那一份认购证，就能买三十股联合纺织的股票。”
李菊萍惊呼：“三十股？！”
几乎她声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楼下邻居的炫耀声：“我家有两份认购证中签，一份中的是嘉丰股份，能买三十股股票，一份中的是众城实业，能买五十股股票！”
“那你两份认购证加起来不是能买八十股股票？现在股市红火，这段时间延中实业的股价都涨两笔多了，你两份就中了八十股，这是要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