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话一出，不仅是中年男人，附近其他人的脸色也变得极其复杂。
几秒后，中年男人还是没有回应，孟凝挑起半边眉：“怎么不说话，该不会是没听出来吧？”
“不是，我……”男人干笑几声，“现在已经有八个选手登场了，我哪能记得第三个出场的选手表演得怎么样啊？”
“你不记得了？”孟凝了然颔首，看向其他人，“那你们有记得的么？帮他回忆一下吧。”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目光躲闪，愣是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忙。
孟凝嗤笑一声：“不对吧，你们不都是在认真享受音乐的么？怎么连这都听不出来？”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人敢与她对视，他们要么装作是在整理头发，要么看着舞台假装没听见，再有就是互相尬聊，场面相当滑稽。
孟凝觉得没意思了，便把头转回来，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经此一役后，再也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议论她了，她得以落个清净。
……
第二十个选手表演完之后，就到来宾享用午餐的时间了。
选手和观众是在不同场地吃饭的，因此孟凝独自前往会场内的餐厅。
会场供应免费午餐，而且种类繁多，每一样看上去都很诱人，她站在餐台面前观察了好一会儿，正要点菜，身体就被一个路过的人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
她踉跄两步稳住重心，见那人一句道歉都没有就要离开，她直接抓住他的手臂，用力把他往回拉了一步。
“喂，你干嘛！？”
那人想要把他的手臂抽出来，却根本甩不开她，一下子急了。
孟凝定睛一看，认出他就是刚才在观众席上低声议论她的那群人之一。
她蹙起眉头：“你撞了我，不跟我道歉，还问我干嘛？”
“你自己要站在这挡路，怪得了我吗？松手啊！”
他的大喊大叫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餐厅内的众人都疑惑地看着她们。
孟凝却无动于衷，依然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道歉。”
“我凭什么跟你道歉？来这种场合连正装都不穿，你以为你是谁啊？！”
嚯，弄了半天，还是在在意这事呢？
她扯了下嘴角：“你的逻辑很奇怪，这是两码事，不管我穿不穿正装，你都撞了我，需要给我道歉，懂么？”
那人呵呵一笑：“想让我给你这种没素质的下等人道歉？你想得美！”
哈。
这个人还活在封建时代么？连“下等人”都出来了，也不知道是暴发户还是真的从小当“上等人”当惯了。
不过无论是哪种，这种人都不值得尊重。
孟凝上下打量他一眼，轻嗤：
“你倒是穿得人模狗样，可惜狗嘴吐不出象牙，张嘴就是一股大脑空空的低素质味。”
第327章 小提琴比赛（3）
“你、你说什么！？”
这男人被孟凝嘲讽了一通，气得快爆炸，他看了眼旁边驻足围观的人，疯狂甩手：“放开我！你放开我！”
孟凝脸色不变：“你给我道歉，我就松手。”
男人大声嚷嚷：“让我给你道歉？！做梦吧你！”
“没关系，你不给我道歉，我就不松手，我不介意在这跟你耗。”
男人的声音太大，而且拉拉扯扯的动静也不小，周围人都疑惑了：
“什么情况啊这是，干嘛要在这里吵架？”
“感觉好丢人哦……这个男的是哪家的啊？大庭广众之下吵吵闹闹，他们家脸都要给他丢光了吧。”
“确实，我要是他，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男人穿的是西装制服，嘴里喊的是“下等人”，因此，他反而还比孟凝吸引了更多的注意力。
有钱有地位的“上等人”在这种地方丢面子，后果可比孟凝这种“下等人”严重多了。
听到旁边的人都在嘲笑他，男人轻啧一声，咬牙切齿低声道：
“对不起。”
孟凝却还是没有放开他的手臂：“大声点，我听不见。”
她的力气太大了，男人用尽全力也挣脱不开，为了尽快脱离这令人窒息尴尬的处境，他只能提高音量，勉勉强强道：
“对不起，我不该撞你的！行了吗？”
孟凝这才松开他的手臂，平静道：
“早这样说不就好了么？”
“……你给我等着！”
男人扔下这句话后就迅速跑走了，留下孟凝在原地不解——
他有什么本事，能让她“等着”啊？
这人的脑子看起来真不好使。
……
吃过午饭，比赛就要接着进行了，上午的比赛结束后，还有十位选手没有登场。
目前为止登台的选手实力都大差不差，要么表演的曲目难度不够高，要么就是有明显失误的，当然，跟普通的小提琴爱好者比起来，他们已经很强了，但要跟应添域那种水准的人较量的话，就实在不够看了。
下午的第八名选手下台后，就只剩两位选手还未登台了。
在一片掌声中，身穿深蓝色西服、扎着一束金色高马尾的男生走上舞台，向观众鞠了一躬，随后便举起小提琴开始演奏。
啊……他也来了。
孟凝有些意外，不过仔细想想，这也不奇怪。
祝且跟应添域是老对手，本来就经常参加小提琴比赛的。
好吧，既然他也是参赛选手，那她就再认真听一回好了。
祝且这次用来参赛的曲目是一首难度颇高的古典乐曲，读高中之前他有尝试挑战过，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不知道这次他的表现会如何。
孟凝将右手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手指蜷起抵着太阳穴，全神贯注地听他演奏。
稳。
很稳。
速度节奏都刚刚好，挑不出任何毛病。
到了难度最高的地方，他依然演奏得很稳健，以前他拉到这里的时候，总是会出错。
他的表演就这样稳稳得结束了，尽管这是一首高难度曲目，但他还是一点错都没出，堪称完美，绝对是能争冠军的表演。
“厉害啊，不愧是祝且，竟然能把这首曲子拉得这么完美！”
“他有这表现，应添域今天还真不一定是冠军。”
“我记得他去年还没这么厉害呢，进步很大啊。”
祝且的表演得到了观众们的一致认可，大家都给予他热烈的掌声。
他站在舞台上，再次向观众席鞠了一躬。
直起身时，他蓦然注意到，在左侧观众席前排，有一抹熟悉的、带着层冰蓝的白色。
他的瞳孔霎时缩起。
此时此刻，孟凝正坐在座位上给他鼓掌，她穿着白色T恤和天蓝色衬衫外套，手腕上带有一只黑色手表，及肩发被简单扎在脑后，看起来利落又干净。
他愣愣地望着她，一时间，脑子里飞过无数复杂的想法。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是自己来的吗，还是说，有人邀请了她？她总不可能是来看他比赛的吧？
这一瞬间，他突然想起赛前他与应添域的对话。
——今天是谁跟你一起来的？你家里人吗，还是你未婚妻？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什么？
——跟我一起过来的人。
他当即就明白应添域那时复杂难以描述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是她，原来是她。
跟应添域一起过来的人原来是她。
开什么玩笑？
为什么偏偏是她啊？
又来了，又来了，上次运动会射击比赛的时候是这样，这回又来一次。
难不成以后只要他跟应添域比赛一回，就要面对这样的情况一次吗？
明明顺利完成了这首难度颇高的曲子，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只觉得胸口发堵。
最后，他抿紧嘴唇，近乎机械式地走下舞台，魂都丢没了。
……
祝且的表演结束后，最后一位选手应添域终于要登台了。
作为新世纪最年轻的小提琴家，他是在场最受期待和瞩目的选手。
他走上台的那一刻，现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屏息凝神地注视他。
他先是向观众微微欠身，再举起小提琴，演奏他的表演曲目。
他要演奏的歌曲难度跟祝且那首差不多，那么，决定二人胜负的就是完成度了。
从硬实力来看，应添域明显比祝且高上一筹，所以孟凝不认为他会出现失误。
但……
他演奏的某段旋律跟她印象中的不太一样。
那一段在整首曲子中的难度相对较低，可他却用自己的技术硬生生把它的难度拉高了一截。
也不知道他是本来就打算这么演奏，还是即兴发挥的。
不过无论是哪种，他都惊艳了台下的观众和评委。
大家都享受地闭上眼睛，静静听他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