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无人反应,唯有叶肇宁当机立断起身,朝边上的工作人员厉声道:“保安呢?!还不快把人带出去!”
台上的叶权安也定下心神,对大家说:“各位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叶家的家务事,其中存在一些误会,我们会私下解决。”
蒲明涛大声质问:“上市公司有严格的信息披露规定,私生子涉及未来财产分割,如今被你擅自安排进公司,难道你就打算这样欺瞒所有股民所有客户吗?!”
叶权安克制着情绪,回头对主持人说:“快把照片给我撤了!”
蒲明涛继续道:“几张出轨照片可以被你狡辩成误会,那如果是亲子鉴定呢?”
照片变换,一份亲子鉴定报告出现在大屏幕上,委托人是蒲明涛,被检测人的两栏赫然写着叶权安和蒲誉白,而最终的鉴定结果是:支持两人符合亲生关系。
众人交头接耳,吵吵嚷嚷,议论声越来越大。
叶权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怔了怔才想起反驳:“没有经过本人同意,这份鉴定结果没有法律效力!而且你怎么可能拿到我的样本?怎么证明这个被检测人就是我?”
两名保安恰好在这时冲入会场。
叶权安指着蒲明涛说:“保安,立刻把这个胡言乱语的人带出去!”
蒲明涛往台下扫视一圈,突然定睛锁定一个方向,直奔冉星而来。
冉星和大家一样沉浸在豪门密辛带来的巨大冲击中,她完全没有想到这桩事情还和自己有关,懵懂中被人拽上了舞台。
“物证已有,人证也在!两个月前,我委托一家事务所从你的房间获取你的牙刷,成功提取到你的 DNA 样本,完成了这份鉴定报告。”蒲明涛转头对冉星说:“小姑娘,你告诉大家,当时是不是你亲手把牙刷交给我的?”
面前的中年男人和那日在雨中交接密封袋的男人慢慢重合。
冉星脑中一片空白。
蒲明涛催促:“你快说!只要把事实说出来就行!我是律师,可以保证这件事只和我有关,你不用担责!”
冉星心乱如麻,咬着唇不发一言。
叶权安愤怒有人盗取自己的物品,恶狠狠看向罪魁祸首,待他看清那张脸,狠戾的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他忽然想到什么,目光沉沉望向台下的叶肇宁。
叶肇宁没注意自己的父亲,他正大步流星走到台前,从蒲明涛手里抢过冉星。
蒲明涛紧紧拽住人不放,大声道:“你快说啊!”
叶肇宁用身体挡在冉星面前:“不关她的事,你放开她!”
蒲明涛处在情绪激动之中,两个保安一起上,半天都没拉住他。
那边厢,费炼看见冉星被拉上台的第一时间就准备去救人,被费柏忠夫妇摁住,夫妇俩劝诫他不要去趟这浑水。
如此就耽误了时间,等到他不管不顾过来时,台上已经乱作一团。
费炼精准定位,一把抓住蒲明涛。
“你盯着一个小姑娘干嘛?事务所是我开的,牙刷是我偷的,你倒是问我啊!”
费柏忠夫妇一听这话都变了脸,在海市,叶家实在不好得罪,两个人都急得不行。
费妈赶紧向万静棠那桌赔礼道歉,说儿子是在胡说八道。费柏忠则上前来警告费炼:“这种事情不能乱认,你小子别为了英雄救美什么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蒲明涛并不知道是谁偷的牙刷,但他认识费炼,既然费炼愿意承认,蒲明涛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他才不管具体情况,对叶权安说:“听见没?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闹哄哄中,叶肇宁只想护着冉星离开。
冉星步伐缓慢不肯走,她眼睛盯着台上的费炼,神色间满是愧疚。
叶肇宁已经猜出实情,对她说:“这事你别管了,走吧。”
“可是……”
他语气烦躁:“没有可是。”
冉星被叶肇宁硬拖着走,心里难受极了。
紧接着又有一批保安进来,终于成功架着蒲明涛离开。
冉星频频回头,依然过不了心里那关,她做不到一走了之,做不到放任费炼被人误会而自己独自脱身。
她心里有了主意,挣脱叶肇宁的怀抱,坚定不移地跑回台上。
冉星对叶权安说:“牙刷是我偷的,和费炼没有关系,请您不要错怪他。”
又对费炼说:“费哥,今天真的要谢谢你,但事实怎么样就是怎么样……你不要让你爸妈以后难做人。”
她的嘴唇还在微微颤抖,可是内心无比坦然,压在胸口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冉星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精神弯腰,向叶权安鞠了一躬,诚恳道歉:“非常对不起。”
做完这一切,她再无法面对,低着头一路往外走。叶肇宁要跟上来,也被她制止。
事已至此,宴席变成闹剧。
叶瑾和蒲誉白作为漩涡中心人物,不知何时早已离开。
叶家其他人没法跑路,只能留下来收拾烂摊子。他们一面安抚宾客,一面紧急联系公关公司,面对即将到来的舆论危机。
第67章 分手
深夜,宾客散去,叶家人也走得差不多。
叶肇宁扯开衬衣领口,独自一人站在小花园里抽烟。
他脑中盘算着这桩丑闻的最坏结果以及之后的解决方案,客户、股市、政府关系,一样一样考虑过去,不遗巨细,难免烦躁。
一支烟抽完,他又点燃了第二支,手机恰时响起,他看一眼来电名字,接了。
“你人在哪里?”
明明是对方找他,他倒先开口询问,竟带出些急吼吼的意思。
冉星说:“我去了后面帮忙,现在下班了……你呢?”
她刚才跑出去之后就不见人影,原以为她要就此躲起来,没想到还知道等他。叶肇宁心里颇为受用,语气都变得柔和:“也差不多了。我在小花园,你现在过来吧。”
“好。”
叶肇宁收线,转身走进大厅,把才点燃的烟卷掐灭在烟灰缸,随手拿起旁边的薄荷糖。
等了片刻,空荡荡的大厅里响起脚步声,叶权安一身疲惫地走了出来。他看见叶肇宁,同样惊讶:“还没回去?”
叶肇宁说:“马上。”
叶权安点点头,边往外走边说:“我们聊聊。”
父子俩并排站在花坛边上,叶权安点了烟,又递给叶肇宁一支,叶肇宁没接。
叶权安笑问:“什么时候戒的?为了那小女友?”
叶权安被晚上的污糟事搞得火大,又耐着脾气善后,此刻依然余怒未消,这抹笑容出现在他脸上便显得格外违和,甚至有些阴森。
叶肇宁敏锐地觉察到他的父亲话里有话,斟酌着回:“没有,今天有些累了。”
他岔开话题,聊起已经安排好的危机公关方案,以及后续要联系哪些媒体、怎么控制舆论,算是简单做了个汇报。
至于父亲的私生活,叶肇宁只字未提。
不过叶权安对此并不买账,他叼着烟听到最后,语气嘲讽地来了句:“你倒是准备充分。”
叶肇宁解释:“我说的只是一些大致方向,具体措施还要等专业人士提案后再下决断。事发突然,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叶权安没说话,他将烟卷扔到地上,重重踩上去碾灭,忽然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小白的身世?”
叶肇宁面不改色道:“比今天早一些。”
叶权安从鼻子里轻哼一声,一脸了然地看向他:“难怪你之前不愿意让小白进公司,原来是因为你早就怀恨在心了……背地里指使女朋友来家里偷东西,就是为了帮助那姓蒲的完成亲子鉴定吧?”
叶肇宁一愣,皱眉道:“我对亲子鉴定这件事情并不知情……如果我真有那种想法,完全可以自己动手,何必多此一举指使别人?”
“因为她是明面上的棋,而你躲在暗处不想暴露身份!不然她是怎么进到家里,又是怎么顺利偷到东西的?……她也好你也罢,这件事情和你脱不了干系!”
叶肇宁沉默不语。
叶权安只当他没话讲,愈发笃定:“所以今晚这场闹剧,除了那条疯狗在乱咬人,背后还有你在推波助澜。”他恶狠狠盯住叶肇宁,一字一句道:“为了把你亲弟弟踩下去,你还真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不惜要赌上我们整个叶家的名誉和全公司的利益,也要毁掉他!”
叶肇宁终于变了脸色:“爸,我……”
叶权安听见这个称呼就怒上心头,扬手就是一记掌掴,巴掌声清脆,“不要叫我爸,我没有你这种儿子!”
叶肇宁只觉左边脸颊火辣辣地刺痛,一时难以置信,半天没有吭声。
叶权安看他一眼:“怎么,你还要解释什么?”
叶肇宁停顿许久,艰难开口:“我对公司尽心尽力,你不是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拿爷爷留下的祖业开玩笑?……至于叶家的名誉,且不说我和小白当了二十多年兄弟,多少有点情谊,就算我和他没有半分感情,那姑姑呢?还有父亲你呢?难道我会丧心病狂到把你们所有人都架在火上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