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所在的船舱已经完全没入水中,海水正顺着船体的缝隙漫入走廊,抵达他所在的房间。
接下来一长段都是露丝的独角戏。
她和每个人的方向都不一样,她穿过长廊、宴会厅、升降梯,坦然踏进及小腿深的水中。灯开始闪烁,海水越来越深,露丝慌张而踉跄,却一点都不害怕。
露丝最终找到了杰克,可杰克的双手被铐在船上,没有钥匙可以解开,露丝只好去找人帮忙。
水已经有半个身子那么深了,灯彻底灭了,狭小的走廊里只有露丝一个人,竭尽全力呼救却无人应答。
黑暗中,露丝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箱一样,发出恐慌和急促的嘶鸣。
她遇见了人,请求帮忙,却被船员拉着往甲板上走,无论露丝再怎么说明自己是去救人的,船员都充耳不闻。
最后露丝一拳打在了船员的鼻子上,船员才松开了手。
“露丝完全变了,”亚伯拉德评价,“原先的她只会郁闷,自怨自艾,被迫顺从,而现在的她说‘不’的声音那么洪亮。”
求别人没有用,露丝只能靠自己,她砸开船舱里的消防柜,取出斧子去救杰克。
杰克那一层的水已经淹到了天花板。
露丝跳进了冰冷的水中,带着斧子砸开了杰克的手铐。
他们手牵着手往生的方向奔去。
一等舱的人终于快走完了,而隔绝三等舱乘客的铁门仍被紧紧关闭着。
杰克等人直接拿椅子撞开铁门,带着三等舱的人向甲板上涌去。
甲板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有人在抢船,有人在割绳子,有人在维持秩序,有人开了枪,有人在拉着提琴。
杰克和露丝在甲板上撞见了卡尔,卡尔劝说露丝上船,杰克也说自己可以乘另一艘船离开。
露丝仍然不安,卡尔顺势说出自己已经买通了船员,他保证会和杰克一起上另一艘船,露丝这才安心上了船。
接下来的这个镜头让亚伯拉德又狠狠骂了一句“Jesus,such a fucking nice shot.”
杰克知道卡尔在撒谎,但杰克并没有拆穿卡尔。
知道自己最终命运的杰克盯着那艘下降的救生船,盯着露丝的眼睛看,仿佛要把爱人的脸永远刻进脑海里。
而露丝抬起头,对上杰克那双深情的眼睛,里面有不舍,有悲伤,有爱恋,唯独没有后悔。
求救的烟花在天空中爆开,照亮了露丝她水润的绿眸,杰克脸上缓缓露出个轻浅的笑意。
救生船已经快到下降到水面了。
露丝不再犹豫,她低下头,冲近在咫尺的底层船舱纵身一跃,跳回了船上。
他们穿越人群,紧紧拥抱在一起,亲吻彼此的脸颊。
“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下船?”
“你跳,我也跳,记得吗?”
苏格兰风笛飘荡婉转,这首贯穿了全片《我心永恒》再次响起,成为压垮观众的最后一根稻草。
电影院里低低的抽泣声此起彼伏,亚伯拉德甚至听到前排传来个抽噎的粗犷男声,“多么相爱的一对啊,为什么命运要这样捉弄他们?”
亚伯拉德眼睛痒痒的,他抬手一摸,摸到一手湿润。
两人甜蜜的场面激怒了卡尔,卡尔拔枪要杀了这对狗男女,他们追逐着越跑越远,直到露丝和杰克跑进了半沉的船体中,卡尔才放弃追杀。
只剩最后一艘救生船了。
卡尔贿赂不成,抢过甲板上被丢下的小女孩,借监护人的身份混上了船。
露丝和杰克也重新回到了甲板上。
已经太晚了,宽敞的甲板已经有一半没入水中。
泰坦尼克号迎来了沉没的尾声。
这一段太多震撼的细节了。
误杀乘客愧疚到开枪自杀的一副默克多;
拉起小提琴赞颂上帝的交响乐团;
道歉没能造出更坚固的船,把自己关在半沉的宴会厅里的设计师安德鲁;
走进船长室与船共赴死亡的船长;
让所有女仆情妇上船而自己迎接死亡的首富古根海姆;
在狭小的床上紧紧相拥的老夫妻;
三等舱里讲着童话故事哄孩子入眠的母亲;
沉入水底的舞女的油画;
用最擅长的浪漫镜头。
浪漫地描绘残忍。
“嬴,佳。”亚伯拉德一字一顿,头一次清晰念出导演的名字,带着两分恨三分妒五分钦佩,“你拍爽了,我怎么办?”
第143章 尾声
船头翘起,船尾没入水中,所有船舱里的人都被海水带走,失去生还的机会。
杰克和露丝跑向船头,紧紧抓住栏杆避免滑倒。
船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不断有人从甲板上滑落,摔进冰冷的水中,绝望渐渐侵染每一个人。
绝望的人们跪在甲板上,拉着神父的手,聆听最后的祷告,死亡吞噬的生命的惨状被神父尽收眼底,他口中的祷词却没有半点磕绊——这是人们最后的寄托了。
露丝也有些绝望了,她看向杰克,眼里是同生共死的坦然,“杰克,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杰克亲吻她的额头,目光透着一种我们一定要活下去的决然。
船头倾斜90度,被已经沉没的船身拉扯着坠入海中。
露丝和杰克紧扣彼此的手,却被海水掀起的巨大漩涡隔开,翻滚数秒后才挣扎着浮出水面。
有人想抢露丝的救生衣,被杰克一拳打退。
两个人牵着手远离人群中心,找到了一块漂浮的门板,让露丝爬了上去。
等到杰克也想爬上去的时候,门板猛烈下沉,最终杰克放弃了爬上门板,只是趴在门板边上,抓着露丝的手安慰她。
很多观众看到这里的时候都在疑惑为什么杰克不另外找一块门板,但实际上在这里有个小情节,是杰克打走了想抢夺门板的人。
杰克不另找求生方式为了保护露丝的安全。
四月的大西洋,海水冰冷彻骨,冻得杰克和露丝眉毛头发上结满了冰霜。
杰克抓着露丝的手,仍在断断续续讲着话,“我打算,写一封措辞严厉的信,投诉这件事。”
露丝已经神智不清了,她太冷了,她撑不下去了。她盯着杰克的眼睛,像是告别,“我爱你,杰克。”
杰克听出了她的意思,眼神一瞬凌厉起来,“不要说这个,不要说再见,不是现在,你会活下去,你会安享晚年,寿终正寝,在温暖的床上合上双眼,而不是在这里。”
露丝气若游丝,“我的身体冻僵了。”
杰克靠近了她,“赢得那张船票,是我这一生中最幸运的事,让我得以认识你,我为此心怀感激。”
如果生命重来,时光倒流,杰克回到泰坦尼克号出发的那一天,他还会选择赢得那张船票吗?
会的。
即便重来一次,即便结局既定,我也还是想要——
遇见你,露丝。
杰克把露丝的手握得极紧,“露丝,我要你向我保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多么绝望,你不会放弃活下去,我要你向我保证。”
“我向你保证。”
杰克虔诚地亲吻了露丝的手指。
另一边,已经划走的几艘救生船上,二副决定回去救人。他将救生船的乘客汇总,腾出一条空船回到泰坦尼克号沉没的地方。
迎接他的话只有满眼冻僵的尸体,在水中漂浮,随着海水的波浪微微晃动的,似乎他们还活着,还在等待救援。
二副高喊着还有人存活吗,却没人回答。
人群边缘,意识不清的露丝盯着天上的星星,低低唱着歌,耳边突然传来二副的呼唤声。
她猛地回神,拍了拍杰克的手,示意有人来救他们了。
可杰克已经无法回答她了。
看着爱人苍白的脸,露丝泪如雨下,她靠在杰克冻僵的手上,决定陪爱人一起留在这冰冷的海上。
在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她对杰克的承诺。
露丝嘶哑着嗓子呼救,可声音太小,没人听见。露丝爬起来,忍痛放开了杰克的手,跳进水里,从一具船员尸体嘴边找到一枚哨子,吹响了它。
她曾经有无数次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此时此刻,尖利的哨声响起时,露丝的眼里是无穷无尽的对生命的执着。
露丝获救了。
露丝最终抵达了泰坦尼克号的目的地。
在自由女神像下,淅淅沥沥的雨中,船员来询问露丝的名字,露丝回眸。
“露丝·道森。”
镜头旋转,时间回到现在,回到那艘找到泰坦尼克号残骸的打捞船上。
老年露丝独自来到甲板上,来到宁静的海上,她张开手,露出一条深蓝色的钻石项链。
正是打捞队遍寻不得的海洋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