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秦琼打断了他，“废话。”
杨东流便赔上笑，“董总，您看，我实在愚钝，确实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您就给我个明示吧。”
董秦琼问道：“你昨天去见嬴佳，对她有什么看法？”
“这……”杨东流犹豫几秒，决定说实话，“嬴导才华横溢，只是，到底年少气盛了些，瞧着不好接触，不好相处。”
昨晚嬴佳拎着椅子离场的时候，好些公司的老板都变了脸色，隐隐可见压不住的怒气。
即便是王成业打圆场，都没能缓和凝重的气氛。
散场的时候，杨东流还听见稻草资本的蒋总骂了好几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一次庆功宴就得罪这么多人，嬴佳以后在荆州怕是不好混。
董秦琼点了会议室内另一个人的名字，“方素，你怎么看？”
方素是他从燕京带到荆州的得力助手，是他“黄金之眼”最有力的“外置大脑”，在收集信息、分析问题上的能力极强。
方素推了推眼镜，“嬴佳导演是个聪明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操作着电脑，将ppt投到荧幕上，“我分析过嬴佳导演的成长轨迹，她23岁之前的经历都很普通，可从24岁这年踏入影视圈开始，她的每一步都经过精心计划。”
“在零话语权的时候，选择了最好说话的投资者，全面掌控剧组，又在剧集播出后以分红的形式收入一半的收益。”
“其实当时以她的剧本，拉到影视公司的一笔小投资不难，但想要保持话语权和50%的分红是不可能的。”
“宣传上以小搏大，花费极低的广告投入获得巨大的关注度，又为剧集挑选了最合适的短视频平台。通过高额授权合作费用倒逼摇音主动为剧集宣传，分成上主动让利，博的摇音的好感。”
“在《下岗工》和《电锯惊魂》的后续宣传和传播上，摇音从不吝啬推流，进一步扩大了嬴佳导演作品的知名度。”
“得到第一笔收入后踏足电影圈，选择最为狭窄的恐怖片赛道，优秀竞品少，即便拍摄出来的影片只有60分，也会在同行承托之下成为100分。”
“名下公司稳扎稳打，利用影视Ip效应一步步踏足实体行业，保持稳定的收入来源，反哺影视，源源不断提供资金。”
“掌控这一切的嬴佳，绝对是聪明人。”方素总结，“这样的聪明人，怎么会做出如此明显的得罪人的举动？这不符合她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行为模式。”
董秦琼笑了，方素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所以，结论是？”
“结论是，嬴佳绝对自信，她拥有的东西，是无论怎么得罪资本，资本都会不计前嫌，趋之若鹜的东西。”方素眼镜镜片反射出锐利的光，“能够赚钱，能够赚大钱的东西。”
董秦琼向后靠在椅背上，看向投影屏幕——那是一张电锯杀青时的剧照，嬴佳坐在摄影机后面，脸上挂着恬淡的笑意，姿态放松，自信而无畏。
“让我看看，你究竟还有什么好东西吧。”
杨东流恍然大悟，凑近了些，问道：“董总，方秘书，那我要不要再去和嬴导交流交流感情，拉近一下关系？”
董秦摇了摇头，“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等。”
“等一个可以为嬴导提供帮助的机会。”
“等一个雪中送炭的机会。”
……
这个机会，很快就到来了。
就在《电锯惊魂》的网络播放权竞拍出天价的同时，网络上的风气悄然改变了。
[自诩正义者宣布要对恶人进行审判，盛京市一绝症患者模仿“竖锯”犯下连环杀人案，致6人死亡，1人重伤。]
[《电锯惊魂》宣扬变态猎奇的价值观，为追求刺激和娱乐而不惜一切代价，引发年轻人盲目模仿。]
[多名家长泣血呐喊，为维护未成年人的心理健康，要求禁止《电锯惊魂》上映及播放，广电回应来了……]
[电影协会代表林正盛明言，艺术创作作为大众传播媒介，应当教导观众明辨是非，而不是利用暴力和犯罪情节刺激观众情绪，片方赚了黑心钱，却毒害了一代年轻人。]
[嬴佳！停止你的行为！你正在摧毁华国的未来！]
[……]
荆州夏日，风雨欲来！
第41章 该不该禁
[2051年8月3日下午，致6人死亡，1人重伤的连环杀人犯张三于盛京市落网。
然而在被公安机关抓获时，张三竟称自己是在“教导他们懂得珍惜生命的可贵。”
经记者调查，实施最后一起犯罪前，张三曾萌生过自首的念头，临行前，张三决定最后去看一场电影。
可偏偏他选择了《电锯惊魂》。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观影，张三深深被“竖锯”的理念打动，认为自己的行为并非犯罪，而是引导他人珍惜生命的大善事，便打消了自首的念头，决心继续实施犯罪。
据悉，张三试图复原电影中“竖锯”的杀人手法，但因操作能力不够而遗憾放弃，只得在网上购买相关道具，最终在前往取快递的途中被公安机关抓获。
张三虽已落网，但给社会留下的思考还远没有结束。
在长虹市，也有两名男孩模仿《电锯惊魂》，计划绑架班上的女同学，用自制的机关实施虐待并将她杀死，最后是女孩的母亲及时报警才抓到他们。
据知名周刊《法治天下》今年8月份统计，在过去的两个月里，全国共发生了26起因模仿《电锯惊魂》电影情节的类似犯罪。
这类的犯罪是否是受到了《电锯惊魂》主题及情节的启发？
对此，电影协会代表林正盛接受采访表示，《电锯惊魂》中“竖锯”的犯罪情节和人物动机是滥用私刑、非理性惩治的表现，而电影对“竖锯”的塑造和推崇则强化了观众对此类行为的印象。
影片的制作方只管利用暴力和犯罪情节刺激观众情绪，在赚钱的同时没有承担社会性教育的功能，未尽安全防范义务，导致《电锯惊魂》的情节被不断地模仿复制。
日前，记者了解到，多地广播电视局门口已有家长自发拉起横幅，要求禁止《电锯惊魂》上映及播放。
对此，记者表示，电影因宣扬犯罪与不健康的价值观被禁止播放实属合理。片方不应冥顽不灵，应当主动下架电影，以免未来造成更多的模仿犯罪事件发生……]
“完全是胡说八道。”叶明睿越汇报越生气，“电影分级已经是最严格的Nc-17级了，能进入电影院的都是三观成型的成年人，怎么可能分不清艺术创作和现实生活？”
嬴佳专心阅读这篇被转发最多的博文，一时没有接话，只听叶明睿继续抱怨。
“还有那个连环杀人犯张三，他在电影上映前都犯案六起了，怎么还能算模仿竖锯杀人？作者的恶意太明显了！太牵强了！”
嬴佳终于读完，把平板推回叶明睿面前，“有人信，就不牵强。”
那篇抨击《电锯惊魂》的文章已经有了许多人回复。
@库里斯：[研究显示，杀人犯都爱看暴力血腥电影，我支持把这类电影都禁了！]
@李使使：[我同意，就算成年人能够分清虚拟与现实，长时间不加节制地观看暴力血腥内容，也会助长戾气，在现实生活中更容易与人起冲突并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热熏少年：[电影确实在诱发犯罪行为上作用重大，就像当年港城古惑仔题材爆火的时候就有很多年轻人休学去混黑道，然后被抓进局子关一晚上就老实了。]
@爱河永浴：[对，我也记得那会，大量团体暴力行为集中爆发，确实都是古惑仔引发的。]
@AbI：[不是？这难道不是和人有关吗？有的人天天看犯罪片最后当了警察惩恶锄奸，有的人偶然放个羊都能心生邪念，关电影什么事啊？]
@我家屋顶漏雨：[不是。我看西游记没拿棒子打人，我看红楼梦没早恋，我看水浒没杀人，我看三国没造反呀？自己心理有毛病就直说，你看数学课本都能用圆规扎死人。]
@吞吞112：[但电影本来就是美化犯罪啊，还什么杀人是为了“拯救”，这不是美化是什么？]
@兔儿爷：[可以说吗，我之前就觉得电锯导演眼神怪怪的，她接受采访的时候看记者的眼神特别冷漠，尤其是记者问到敏感话题的时候……我怀疑记者有危险。]
@乐乐永远18：[能想出这么变态的情节的导演，本身就很有问题，建议严查，是不是曾经杀过人。]
[……]
“这都什么跟什么！”叶明睿生气地放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