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导演把衣服叠好，打开了笔记本。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拍摄场地的布局图。
几笔勾勒出两进房屋，代表着摄影机的长方形小方块散落着，小方块的短边用黑色小三角标明摄影机的朝向，虚线画出摄影机运动的方向。写着“1”“2”的火柴人的运动轨迹用实线标出，图画的空白处写着1号人物为甄嬛，2号人物为沈眉庄。
再往下，是一行行龙飞凤舞的字。
[10.27一场一镜：
1号摄影机位置：A点，固定镜头，注意防止无关人员入镜。
2号摄影机位置：起始点b点，运动轨迹沿虚线一，停留在c点推特写，放大倍率1.6x……
灯光：镝灯放置点……
人物走位：……
演员：……
道具：……
镜头效果示例图：……]
第二导演不可置信地往后翻。
[10.27一场二镜……一场三镜……一场四镜……]
每一场每一镜都配有相应的指示图，都配有密密麻麻的指示文字。
越到后面，嬴佳的笔迹越潦草，记录的信息也更加精简，但还是能让人一眼看得明白。
最后几页甚至是写给现场剪辑师的粗剪顺序执导，清清楚楚写着今日戏份的剪辑顺序、镜头插入时机、镜头的时长和转换的顺序。
这几乎是一本手把手教你拍电视剧的教科书了。
即便第二导演再没天赋，照着教科书摆放摄影机和灯光设备，让演员多保几条，都能拍出符合嬴佳要求的片子。
第二导演的心情难以言喻，她瞳孔震动，颤抖着手指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几行简单的指示。
[每天拍摄完毕后把镜头素材打包发我邮箱，同时准备好第二天戏份的现场布景图。
pS：别动手不动脑子，好好想想为什么镜头要这样设计。]
第二导演怔在原地，抱着嬴佳的衣服和笔记，百感交集，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早上七点半，嬴佳回到了魔都的酒店，迎面碰上了给她送早餐的小助理。
小助理拎着包子豆浆，正在敲嬴佳的房门。
见嬴佳从电梯口走出来的，小助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嬴导，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出门了，那您的早餐还吃吗？”
小助理每天都在七点半来给嬴佳送早餐，还是头一次见到嬴佳在这个点出门。
“谢谢。”嬴佳接过小助理手里的打包盒，对小助理温和一笑，刷卡打开房门，“笑如，麻烦你去帮我买杯咖啡，原味黑咖，不要放糖，十分钟后直接送到片场。”
小助理茫然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时还奇怪。
喜欢豆浆的赢导怎么今天喝上咖啡了？
第61章 高速运转的机器
早上八点，嬴佳抵达《功夫》的拍摄现场。
今天要拍摄的是以十二路谭腿着名的“苦力强”、继承了洪家铁线拳的“裁缝”和五郎八卦棍的传人“油炸鬼“三人临别前交手的戏份。
这一段也被称为《功夫》全片最精彩的武打戏。
饰演他们三人的演员并非娱乐圈人士，而是真正的武术传人。
在拍摄这一段戏份之前，嬴佳有意切断了他们三人之间的接触，更不许他们互相谈论各自的武学。
于是，这一段戏份，三位演员半真半假地切磋起来，一场戏一连拍了四遍，演员切磋爽了，嬴佳也拍到了想要的镜头。
上午十一点，嬴佳举着大喇叭，组织斧头帮群演的排练。
“背不要挺得太直，记住，你们是黑帮混混砍人，不是警察上门查水表，一个个走得那么正气凛然做什么？”
“走进镜头前，统一看脚下地面，按照走进镜头的顺序，一个个慢慢抬眼盯着摄影机的方向。”
“身体向前倾，脑袋轻轻晃动，迈外八字大步向前跨！对，杜嘉年给他们学一下。”
“好，现在试一试。”
“第六排那个矮个子，你老大被人打残废了，你笑那么开心是因为有人帮你报仇了吗？”
“……”
中午十二点半，剧组放饭。
助理把盒饭送到周全手上，周全转头拿给嬴佳。
嬴佳正在检查上午拍摄的镜头，闻言只说，“放桌上吧，我看完再吃。”
导演在检查镜头，副导演能自己开吃吗？
周全毫不犹豫放下盒饭，凑到嬴佳身边，和她一起检查起上午的镜头来。
嬴佳指着三位武术传人切磋的画面，“待会太阳落山时要补一个夕阳的镜头。”
周全点头：“嗯，到时候我提醒你。”
见嬴佳关了监视器，周全把盒饭拖过来，打开盖子，又把一次性筷子掰开递给嬴佳。
嬴佳一手打开电脑，点进邮箱下载文件，一手接过筷子，囫囵吞了几口饭。
等邮箱里的文件下载完毕，嬴佳又点开了文件，看着看着，全部注意力就转移到了电脑上，手中捏着的筷子再也没动过。
周全无奈地把盒饭推近了些，“嬴导，再吃点。”
“嗯嗯。”
嬴佳敷衍地又吃了一口，放下筷子，双手摸上键盘，给《甄嬛传》的第二导演发去消息：“上午的状态很不错，继续保持，只是第二场第六镜头群演那个小太监在打瞌睡，下午安排补拍。”
下午2点，嬴佳拿起大喇叭，“斧头帮集合，我们继续！”
下午5点，斧头帮出场的剧情拍摄完毕。
下午6点半，嬴佳叫来三位武术传人，补拍了一个三位武术传人站在楼梯栏杆的拐角处，背景一轮红日西沉的镜头。
晚上8点，嬴佳检查完今天拍摄的所有镜头，和周全沟通好明天的拍摄安排后，便启程前往禹杭影视城。
在车上，嬴佳打开电脑，开始审《甄嬛传》下午拍摄的镜头，并提前在第二导演发过来的片场规划图上标出新一轮的指示。
晚上11点，嬴佳抵达禹杭影视城，剧组主要人员还没有下班，嬴佳接过导演的职责，将今天剩下的最后一段重要戏份拍完。
凌晨1点，嬴佳听第二导演汇报工作进展和工作心得，做出指导和鼓励。
凌晨2点，嬴佳开始考察拍摄场地，并在已经做了大半的拍摄指南上继续精化、修改，以便更适应现场的拍摄条件。
凌晨5点，嬴佳坐上返程的车，在车后座上补了个觉。
早上7点半，嬴佳回到酒店，简单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早上8点，嬴佳抵达《功夫》拍摄现场，接过小助理递来的特浓黑咖啡，一口饮尽，开始了新的一天。
……
一天有24小时，除去8小时睡觉时间，1个半小时吃饭时间，1个小时的非生产性工作时间，1个小时的交通损耗时间，只剩下12个半小时的有效时间。
如果是卑微打工人，还得再减去8小时的上班时间，以及随时可能发生的加班时间，真正的有效时间少之又少。
尽管嬴佳不是打工人，但她仍时常感到时间不够用。
想要几个月内同时拍好《功夫》和《甄嬛传》，简直是天方夜谭了。
嬴佳头一次有点后悔当初同时担下这两件事。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把这一丝后悔的情绪甩出脑袋，选择既已做出，没必要再纠结当初是错是对，全力以赴完成就好。
摆在嬴佳面前的解决方案有两个：一、放弃几个月的限制，改为半年乃至一年，慢慢拍完这两部作品。二、从非工作时间里挤出新的时间，一鼓作气把两部作品如期拍完。
其实就是增加总工作天数和每日工作时长的区别。
嬴佳选择了后者。
反正系统承诺会保证她的生命安全，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想清楚未来工作方向的嬴佳如同一台精密机器，在《功夫》和《甄嬛传》两个片场之间来回穿梭，高速运转。
还真就奇迹般地把两个剧组的进度撑了起来。
《功夫》自不必说，除了在周星驰的选角上卡了一段时间外，基本就没出过什么岔子，在嬴佳的执导下，拍摄进度像脱缰的野马般飞速提升。
《甄嬛传》也逐渐走上了正轨，得到嬴佳的详细拍摄指南后，第二导演省去了思考拍摄计划的时间，将所有的精力都花在陪演员琢磨角色上，倒是意外让演员贡献出了十分出色的表演。
就这样，《功夫》和《甄嬛传》在两个剧组的全力配合下，进度一涨再涨。
如期上映的目标一开始虚无缥缈，现如今在各剧组人员的眼里，竟有几分实现的可能了。
这天晚上11点，嬴佳刚抵达禹杭影视城，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
来电显示人是“叶明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