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心存侥幸,是末世十年顾明臻能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的最根本原因。
“再说了,就算真有人在针对顾家下一盘很大的棋,我们也不用太过杞人忧天。”
说到这里,顾明臻神色一变,唇角的笑意便瞬间冷了下来,变成了一股如有实质的杀意,
“不过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而已。这盘棋才刚刚开始,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要在怎么样艰难的环境里长大,才能养成这种既悲观又坚韧的矛盾性子?
齐娴姿眼底的担忧在这一刻悉数化为了心疼与愧疚。
她紧紧握住顾明臻的手,笑意温柔,“嗯,妈妈不担心。有臻臻在我身边,妈妈就可以无坚不摧,什么都不怕!”
“我也是。”饶是顾明臻素来冷心冷清,也要忍不住为这句话而动容。
但她并非喜欢煽情的性格,所以很快就将心底那些翻滚的情绪强压了下去,笑着转移了话题,
“对了妈,公司如今还有多少现金流?”
“公司如今现金流短缺,能够动用的全部资金只有2亿2000万。”
齐娴姿毫不隐瞒,将公司的财报递给了顾明臻,“怎么,你要用钱?”
“我周日想去澳门走一趟。”顾明臻沉吟片刻,开门见山道,“妈,我需要2000万做本金。”
2000万对曾经的顾家来说,兴许不值一提。
但在如今这个关键时刻,却并非一笔小数目。
但齐娴姿还是二话不说,就开出了一张现金支票递给顾明臻。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什么时候出发提前告诉妈,我派几个人跟着你。”
饶是顾明臻早就猜到她不会拒绝自己,也被她的慷慨大方给小小地惊了一下,“你都不问我拿这笔钱去做什么吗?”
“澳门能有什么,无非赌场而已。”齐娴姿老神在在地答道,“周日妈有事,要不改成周六?妈陪你。”
“周六不行。”顾明臻摇了摇头,“我答应了别人,明天要去参加一个小型的古董鉴定会。”
齐娴姿顿时来了兴趣,“哦,你还会古董鉴定?”
“一点皮毛而已。”顾明臻十分谦虚地比了比自己的小指头,“就是去凑个热闹。”
齐娴姿也不知信没信,只沉默地注视了她片刻,便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看来我们家臻臻还是个深藏不露的。”
顾明臻突然生出一点小小的愧疚。
齐娴姿毫无保留地信任她,但她却不能对她回馈同等的信任。
不是她信不过她,而是她早就把那条铁律刻进了自己的DNA——
无论任何时候面对任何人,她都得为自己保留一张底牌,留一条后路。
她对她好,她就投桃报李。
但异能是她的底线,她绝不会轻易告诉任何人。
“妈就不怕我把这笔钱输掉吗?”顾明臻再度转移了话题。
“聪明人不会做傻事,我相信我家臻臻是个有格局的,不至于为这三瓜两枣乱了分寸。”
齐娴姿抬眸看了她一眼,毫不避讳地答道,“再说了,2000万而已,输就输了。妈还输得起!”
顾明臻心知肚明,这何尝不是她对自己的一种考验。
齐娴姿信任她吗?
当然。
但她若真是个鼠目寸光的,为这2000万就迷了眼,相信这种信任也将会大打折扣。
更何况齐娴姿也说得没错。
烂船还有三千钉呢,顾家就算再式微,随便拿个三瓜两枣的出来变卖也不止这区区2000万。
但凡是个聪明的,都不会丢了西瓜捡芝麻。
齐娴姿之所以相信她不会乱来,就是相信她不至于为这2000万放弃顾家这块肥肉。
聪明人和聪明人过招,永远点到即止。
顾明臻也不解释,只笑道:“妈放心,我的赌运向来不差。”
。
翌日,顾明臻一早就来到了地下拍卖行。
但接待她的却不是宋时年,而是周海生。
周海生是个识趣的,见她面露疑惑,便笑:“宋先生今天有事在身,不能亲自到场,他嘱我一定好好招待顾小姐。”
郑重其事地再三拜托她,自己却爽约?
是不能到场还是不方便到场?
当顾明臻在拍卖行看到宋世尧的身影后,她心中很快就有了答案。
她之前就疑心这个地下拍卖行背后的主人是宋时年,如今看来,她的猜测恐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不过她也没有拆穿的意思,只开门见山地说道:“说吧,宋先生今天请我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宋先生是想请你帮忙鉴定一尊瓷器的真假。”周海生迟疑了一下,道,
“这尊瓷器颇为珍贵,会被当成压轴最后来展示。所以宋先生想请顾小姐加快其他古玩珍宝的鉴定时间。”
顾明臻从他的话语里抽丝剥茧,抓住了重点。
“这尊瓷器的真假,和鉴定的时间长短都很重要,对吗?”
“很重要!”周海生看她的眼神顿时变得郑重,就连脸上那些浮于表面的虚假笑意都真实生动了几分,
“不瞒顾小姐,瓷器的真假关系到宋先生后面的一个决策,时间的长短又对决策的输赢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话音一顿,忽然对着顾明臻长长地鞠了一躬,
“事关重大,还请顾小姐多多费心。宋先生说了,此事若成,他必有厚报。”
顾明臻眉尖微挑,生生受了他这一礼,才慢条斯理地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把这尊瓷器放到最后?”
“啊?”周海生不明所以。
“今天来的都是惜宝爱宝之人,想要看到镇馆之宝的心情肯定都很迫切。”顾明臻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笑容狡黠,
“贵行急客人之所急,想客人之所想,所以把镇馆之宝第一个拿出来给大家鉴赏。这,难道不是为各位贵客着想吗?”
周海生眼前一亮,又犹豫道:“可......以前都没有这个规矩。”
“周先生,规矩是用来打破的。”顾明臻笑容微凉,
“事急从权,该不遵守规则的时候,就让那些规则见鬼去吧!”
第54章 拍卖行,各路神仙斗法(1)
顾明臻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处静室。
布置很简单。
黑檀木的茶具,香榧木的棋盘,几幅看似随性却颇有来历的水墨画,两盆静静盛开的幽兰。
古香古色。
极简却也极奢侈。
最关键的是这处静室极其巧妙,透过那扇落地的单向玻璃,顾明臻可以将拍卖大厅的情形一览无余,而外面却看不见里面的风云涌动。
顾明臻的视线落在贵宾席上。
宋世尧一反素日的高冷,态度热络地同一个身着西装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交谈。
顾明臻的记忆力向来不错,只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正是上次她在古董街见过的那个日本男人。
后来她曾在一本财经杂志看过他的介绍——
松本长野,日本最大财阀的继承人。酷爱茶道和中国文化,平生最大爱好就是收集古董。
七八十年代的日本富得流油。
当70年代内地工人还拿着每月几十块的工资时,日本工人已经月入过万。
80年代是日本最辉煌的时代,此时的日本是全球唯一一个实现了“财富自由”的国家。
其经济之发达,就连身为超级大国的M国都眼热不已。
甚至有一位日本富豪曾在媒体前大放厥词:我们可以买下整个美国的地皮房产!
综上所述,宋世尧会放下身段积极拉拢松本长野并不奇怪。
可距上次古董街见面已经过去十来天了,一个堂堂财阀继承人又不是整天无所事事的街溜子,为何会一直滞留在香江呢?
顾明臻心里闪过疑惑,回头时却见周海生也正看着松本长野和宋世尧。
他眼里并没有看宋时年时的恭敬,反而还多了几分忌惮。
同样是宋家人,周海生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这再次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
看来宋家两兄弟不和已初露端倪,宋时年今天不出面恐怕不是为了避开她,而是为了避开宋世尧和这位日本财阀。
可如果单单是只为了避开宋世尧,宋时年完全可以隐身在幕后。
只要他不露面,宋世尧哪怕有男主光环加持,也绝对猜不到他才是这家地下拍卖行的幕后大老板。
直觉告诉顾明臻,宋时年今天的回避还有更重要的原因,而且这个原因恐怕就跟今天那尊压轴的瓷器有关。
顾明臻于是挑眉笑了笑,“怎么样周先生,你想清楚了吗?”
周海生从松本长野身上收回视线,将心一横,咬牙道:“就按顾小姐说的办吧。”
地下拍卖行今天压轴的瓷器是一尊霁蓝描金开光粉彩花卉纹双耳瓶,据说是清乾隆年间的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