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sir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发现办公桌上还摆放着一瓶喝了一半的威士忌。
酒杯倾倒,酒液顺着办公桌蜿蜒而下,打湿了木质地板。
顾明臻领口还残留着湿漉漉的酒渍,那张漂亮颓废又落寞的脸蛋上也泪痕斑驳,似乎都在佐证着她如今正情场失意。
“失恋?”阿sir半信半疑,“像顾小姐这样的靓女,还有人忍心拒绝你?那对方得多眼瞎啊!”
“谁说不是呢,宋时年就是个不解风情的大瞎子!”顾明臻没错过他眼中的怀疑光芒,于是摆出一副被人戳到痛处的炸毛模样,恨恨道,
“大男人口是心非,敢做不敢当!孬种!”
想起宋家大公子那双残废了的腿,阿sir顿时脑补出一场“爱你在心口难开”的狗血肥皂剧。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被顾明臻带偏了,于是摇了摇头把那些狗血剧情甩出脑袋,沉声道:“顾小姐,我怀疑你母亲跟一桩贪污受贿案有关,这是搜查令。”
。
一直折腾到天黑,廉政公署才盛兴而来,败兴而归。
顾明臻用尽了两辈子的演技终于把人打发走了,回到家时已是一身疲惫。
见齐娴姿没在楼下等她,顾明臻找来帮佣一问,才知她发烧了。
她也没心思用饭,只匆匆填了两口肚子,便径直上了楼。
卧房里灯光昏黄,齐娴姿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旁边还摆着一个输液架。
听到声音,她缓缓睁开眼,急切道:“如何?”
“幸不辱命。”顾明臻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发现烫得吓人。
她皱了皱眉,“家里人呢?怎么这么晚了一个人都没回来,连爸也不见踪影。”
齐娴姿疲惫地扯了扯唇角,那笑意却不及她眼底。
就在这时,屋外有人推门而入,是陈敏仪。
“大嫂,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病倒了?莫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陈敏仪一脸夸张做作的表情,小声嘀咕道,
“大哥也真是,平日里对你千般好万般宠的,这个时候却跑去跟别人约会。”
“二婶!你要是来挑拨离间的,就请出去。”顾明臻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我爸和谁约会了?有证据吗?没有就给我闭嘴。不是每个人都跟二叔一样吃着碗里惦记着锅里的!”
陈敏仪被她呛得半死,想反驳又理亏,想发脾气又找不到立场,于是只能拿出长辈的架势倚老卖老道,
“我好歹是你长辈,你吼什么吼?我不过好心提醒大嫂一句,既然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心人,那就当我多管闲事吧。”
她转身想走,齐娴姿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敏仪,你说你大哥和谁约会去了?”
“还能有谁,大哥去见了梁曼茹的姐姐梁曼华。”陈敏仪先是没好气,而后又不知被触到哪个点,突然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大嫂,真不是我挑事情。你说梁曼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大哥为什么还惦记着她呢?这姓顾的男人,难道都没一个好东西吗?”
第59章 她不喜欢我
陈敏仪在时齐娴姿还能强撑着不露破绽,但她刚一离开,齐娴姿便像泄了气般,浑身上下都流露出一种黯然的疲态。
顾明臻于情爱实在不太擅长,但她自认看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妈,你别听二婶胡说八道。人与人不同,我看得出,爸他心里是很在乎你的。”
这世上最难掩饰的三件事,是贫穷、咳嗽与爱。
一个人心里有没有另外一个人,其实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
顾振明心里或许没有陈敏仪,但顾镇业心里一定是有齐娴姿的。
“我没说他不在乎我,我也相信他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齐娴姿半靠在枕头上,难得流露出了一点小女人的姿态,“但是臻臻,这跟爱无关。”
顾明臻愕然,“妈,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你应该都听说了吧,我和你爸是商业联姻。与其说他喜欢我,不如说他需要我。”齐娴姿眼睫低垂,神情落寞,
“他虽然从来没有怨过我,但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他与梁曼茹一对青梅竹马,何至于走到阴阳相隔的地步。设身处地想一想,若是你,你甘心吗?”
顾明臻哑然。
她直觉不该是这样,但仓促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那妈呢,你爱爸吗?”
齐娴姿拽着被角的手突然收紧,她沉默了片刻,才苦笑着一声叹息,“臻臻,我们这样的人家,谈爱不是太奢侈了吗?!”
她说得洒脱,但有时候没有否认就是承认。
齐娴姿又接着补充了一句,“更何况都老夫老妻了,还谈什么爱不爱的,平白惹人笑话。我只需要知道他跟我是利益共同体,只要我们利益一致,他就不会轻易背叛我!”
齐娴姿这话清醒又深刻。
若顾明臻没有错过她眼中的落寞,几乎就要信了。
她心里一声叹息,刚要说话,忽听走廊上响起一阵细碎又仓促的脚步声。
顾琳琅的声音跟着响起,“爸......大伯,你......”
本就很轻的声音突兀地被掐断。
顾明臻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齐娴姿,发现她神色如常,不确定有没有听见门外的那些动静。
少顷,顾琳琅捏着一张薄薄的支票走了进来。
“姐......”顾琳琅咬着唇,神色有几分不自然。
略顿了顿,她才继续艰难地开口,“大伯母。”
齐娴姿倒也没有为难她,不过神色也说不上多热络,“坐吧,你这是干嘛?”
“大伯母,我知道如今家里资金周转困难。这是我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大部分是变卖了你们给我的珠宝首饰奢侈品得来的,少部分是我自己拍戏挣的,七七八八凑了1000万。”
顾琳琅将手里的支票塞到了她的手里,“我知道这些钱对顾家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但这些年你们待我恩重如山,所以我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心意。”
说罢,她朝顾明臻和齐娴姿恭敬地鞠了一躬。
“不管是不是我所愿,但伤害已经造成。作为既得利益者,我没脸要求你们原谅。”顾琳琅声音哽咽,
“但是我想请你们相信,无论别人怎样,我顾琳琅绝不会做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只要你们需要,我愿与顾家共进退。”
像是害怕齐娴姿会拒绝,扔下这句话,她脚步仓惶地离开了。
结果一推门,就跟顾临川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顾临川看她的目光复杂又古怪。
顾琳琅见惯了他崇拜的、欢喜的、维护的各种眼神,却唯独没见过他这样看她。
她心里一时酸涩难耐,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像哽了一块巨石,半个字也发不出来。
她惨然一笑,只匆匆对顾临川点了点头,便想离开。
身后,传来顾临川青涩微哑的嗓音,“姐,不是你的错。”
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顾琳琅死命地咬着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屋内。
齐娴姿垂眸看着面前那张一千万的支票,神色复杂,良久才轻轻叹息道:“臻臻,你去看看她吧。”
门外,顾临川靠墙而立,手里还捧着一个盒子。
见了顾明臻,他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顾明臻没功夫跟他周旋,侧身避开他便想离开。谁知他却身形一晃,拦住了她的去路。
“有事?”顾明臻挑了挑眉。
顾临川一反平日的桀骜不驯,语气里难得带了些哀求的意味,
“你别为难琳琅姐,她那时候还小,不是要故意伤害你的。”
顾明臻被他给气笑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她了?”
“那她刚才为什么会哭?”顾临川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不服气道。
顾明臻抬手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小朋友,你这么蠢的脑子,我不确定我说了你能不能听懂。如果真想知道,等我有空了你再来找我。现在姐姐很忙,你啊,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顾!明!臻!”顾临川用手捂着脑袋,像只炸毛的小兽,气急败坏道,“你少羞辱人!”
顾明臻朝他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径直去了顾琳琅的房间,推门时却看到素日里只会研究美容化妆时尚单品的女孩儿此刻正咬着笔头捧着剧本努力地背台词。
苦难让人成长。
顾明臻欣慰地笑了笑,并未打扰她,看了片刻便掩门离开了。
她转身去了花园,找了半天才在偏僻的一角找到了正头顶星空星空吹着山风借着维多利亚港的夜景下酒的顾镇业。
“爸可真是会享受。”顾明臻随意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拿过酒瓶给他倒了一杯,自己则拿起酒瓶跟他碰了个杯,“咱爷俩还没单独喝过酒呢。怎么样,走一个?”
顾镇业醉眼惺忪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把酒给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