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她对程简的专业度持怀疑态度,但经此一事,她看出来了,他是真心想把这个项目带好,他们眼下的共同目标是一致的。
她甚至很期待,接下来跟他继续“并肩作战”。
办公室里,程简扔下手机,拉开抽屉,从里面拿起一盒胃药,掰了一颗放进嘴里。
凌安珏推门进来,问他是否需要订晚餐。
程简点头,又吩咐道:“麻烦你,再帮我买杯咖啡。”
热搜的热度还在发酵,林肃的粉丝很多,战斗力也很强,一直在帮忙添柴加薪,让热度烧得更旺。
晚上 10 点,“林肃 祁凌”的词条后面多了个“爆”字,至此,程简松了口气,他头靠着办公椅,望着头顶的白炽灯。
胃还在疼,疼得他冒冷汗。
电话又响,陈总打来,他看到热搜了,对这次的危机处理表示很满意。
陈智扬又提到周明希,让程简做好后续的安抚工作,不能让老员工寒了心。
挂断电话,程简嗤笑一声。
半晌,他揉了把脸,还是给周明希打了个电话。
电话拨出去,许久,那头都没人接。
这个点,她在做什么?
意识到她可能正在做的事,程简闭上眼,胃一阵翻滚,喝下去的咖啡像是要涌上来,喉咙一阵刺痛。
就在他以为这通电话注定打不通时,她接了。
她的声音带着潮润的湿气:“程总?”
他没做声。
“刚刚在洗澡。”周明希解释道,又问:“是不是又出什么事儿了?”
他终于开口:“没有。”
“微博热搜我看到了。”
“嗯。”程简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去拿药,这种不正常的痛感让他有点心慌。
药放进嘴里,拿过水杯,发现杯中的水早已经饮尽,那药极苦,他皱了皱眉,把陈智扬交代的事儿落实。
越来越强烈的痛感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利索,白炽灯突然像玻璃炸开,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这头,周明希突然听到“砰”一声。
“程总?”她皱眉,对着电话喊,那头没有回应,她又喊道:“程简,你怎么了?”
电话没挂断,也没人出声。
周明希急忙解开浴巾,换上衣服,也不顾头发还在滴水,拿上车钥匙便匆匆下楼。
楼下,邵竞刚把垃圾扔到回收站,一转身,看到有车从身旁快速经过,远远望着那车牌,惊觉,那是自家的车。
程简醒来时,意识到不对劲,动了动手指,发现手背有痛感,他抬头去看,原来自己正在输液。
门被推开,他看过去,是周明希。
见他醒了,脸色依旧苍白,她把买来的粥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她在他身侧的椅子坐下,柔声问道。
程简盯着她看,没吭声。
“原来你把我送回家后又回公司了,一份工作而已,犯得着这么拼命吗?”
程简笑笑:“那么一大堆烂摊子,我不去干,指望谁去干?”
她帮他把病床调高了些,让他可以半躺。
“你送我来医院的?”程简问。
“是安珏。”他们的电话一直没断,凌安珏把他送上救护车后才发现,于是跟周明希报了个医院名。
周明希赶到医院时,他已经送进急诊室。
当时她脑子里闪过很多不好的想法,在北京的写字楼猝死这种事时有发生。
她回家睡了一大觉尚且晃不过神,更何况,他一连两天,只在车上睡了一个小时。
铁打的人也熬不住。
她坐在急诊室外发抖,越想越觉得害怕,怕得直冒冷汗。
好在,急诊室的门很快被推开,医生喊她进去。
“家属?”
她摇头,顿了顿:“我是他朋友,他怎么样了?”
“急性肠胃炎,去缴费。”
……
“老毛病了。”程简不以为意,见她素着脸,头发半干,想起方才电话里她说刚洗完澡。
这么火急火燎地赶来救他,还真让人感动。
“我什么时候能回家?”他哑声问道。
“输液还要俩小时。”周明希答,又问:“你饿不饿?我买了白粥。听凌安珏说,你今天一共喝了三杯咖啡,饭倒是没吃多少。”
他摇头:“吃不下。”
“吃不下也吃。”她已经打开那盒白粥,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见他一动不动,她皱眉:“你不吃我就这样举着。”
程简只是盯着她,不吭声。
“你知不知道只喝咖啡不吃饭会死人啊?”
她自己没发现,她说这些话的语气带了些许埋怨。
像极了妻子埋怨丈夫不好好注意身体。
但程简感觉到了,他扯了扯嘴角:“你是在心疼我吗?”
他这话一出,周明希后知后觉,自己的行为有些不恰当。
气氛有些古怪,两人谁也没吭声,倒是隔壁床的老大爷呵呵笑了:“年轻人,老婆这么关心你,好福气啊。”
老大爷把这俩当成吵架的小夫妻了。
听到这,周明希把勺子扔进那碗粥里,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大爷继续道:“不像我,老伴儿死了,孩子又忙,我现在想吃口热乎的都不行。”
“珍惜吧年轻人。”老头儿语重心长。
程简接过话,笑道:“是应该珍惜。”他看着她:“给我吧,我吃。”
周明希却不想伺候了,她猛地站起身,想给他倒杯热水。
程简以为她这是要走,下意识就去握住她的手。
肌肤相亲那一刻,她忘了动弹。
她垂眸去看他,眼前的男人没了白天那股劲儿,可怜兮兮的模样倒是很容易让人动恻隐之心。
她轻轻动了动右手,想挣开,却被他握得更紧。
程简看着她,喉结滚动:“你先坐下。”
她又坐了回去。
“你出来,他知道吗?”他盯着她问。
周明希本来觉得自己坦荡,来探望生病入院的上司罢了,这会儿被他这么一问,气氛开始暧昧。
“我已经发短信跟他说了。”她闷声道。
程简捏着她的手指,她很白,也很瘦,骨节节节分明:“你知道的,我的家人不在北京。”
周明希觉得他话外有话,她低低“嗯”了声。
“今晚,你能不能别回去?”
第40章 他不能给的,我也能给
凌晨的急诊部人满为患,各式各样的病人堆在大堂,闹哄哄的,周明希往外走,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给邵竞打电话。
那头很快便接起,周明希握紧手机,把程简的情况简单说了,又道:“我可能要迟点儿回去。”
“在哪家医院?我过去找你。”
“你不用跑一趟。”周明希望着天,朗月当空:“等他打完点滴,把他送回家,我就能回去。”
“他在北京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还需要你一个下属去照顾?”邵竞问。
周明希无奈道:“确实没有。”
“助理呢?”
她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悦,想说要不就回家吧,再把凌安珏叫过来。
话未出口,脑子里又浮现程简毫无血色的脸,这种时候把他抛下,于情于理,似乎都不应该。
“就是助理把他送来医院的,她……临时有事,先回家一趟。”
那头静默片刻:“不要疲劳驾驶,随时给我打电话。”
“你别等我了,先睡吧。”她说。
结束这通电话,回到病房,见他正跟隔壁的老大爷聊天,他看上去比方才好多了,脸上有了血色。
见她进来,一老一少的对话中止,程简对她笑笑:“去哪里了?这么久。”
“给邵竞打了个电话。”她拉开一旁的椅子,答道。
程简的笑僵在唇角。
她落座,抬头去看他的药瓶。
“你要是赶着回家,现在可以走。”他沉声道。
周明希收回目光,看向他,平静道:“不用。”
凌晨 2 点的北京,街上空荡,行人寥寥,从医院回他家需要经过天安门,周明希从未见过如此畅通无阻的长安街,油门一脚踩到头,把车子当飞机开。
十五分钟后,到达他家。
这是周明希第一次踏足他家,高级小区,两房一厅,客厅的阳台可以看到大裤衩。
她回过头看他,想说人已经安全送到,她就先回家了。
可程简似乎看穿她的想法,抢在她之前开了口:“桌子上有水,你先坐会儿,我去洗把脸。”
说完,也不等她回应,他大步往浴室走。
周明希坐在沙发上,拿过茶几上未开封的矿泉水,拧开喝了口,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建筑群。
四下安静,只有水流声传来,她默默喝水。
直到一整瓶水喝完,他还没回来,周明希心一沉,心想该不会是又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