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的感情一定是已经出现问题。
周明希不在家,邵竞找不到老婆,想从她这边入手。
今天邵竞这个电话,分明就是查岗。
而能够让邵竞这样兴师动众查岗,是不是周明希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周明希是不是……出轨了?
邵竞正在捉奸,因此要把她身边的朋友先排除一遍。
意识到这一点,孙文言呼吸有些不畅,紧张得手发抖。
她大脑持续高速运转,假如她说了,周明希在她身边,那么她肯定会卷入他们的因果。
假设以后他俩还在一起,并没有分开,那她今天说了谎,欺瞒了邵竞,往后邵竞绝对不会让周明希继续跟她交往。如果真相某天露出水面,她这个“善意的谎言”,或许会成为引爆他们婚姻的导火线。
而假如说了周明希没跟她在一起,实事求是,那会不会给好友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你还在听吗?”
邵竞的话让孙文言回过神来。
她握紧手机,清了清嗓子:“我刚刚在抄经文,刚写完。”
顿了顿,孙文言又道:“她没跟我在一起,应该是给我求平安符去了。她上周去厦门之前,我差点被人捅了,她说等她回来,给我求个平安符。”
邵竞的电话挂断,孙文言盯着手边的经文。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她学艺不精,把行写成彳亍了。
孙文言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给周明希发了条信息。
一个下午,两人跳了三次,直到周明希彻底过瘾为止。
考虑到周末堵车严重,返程估计要俩小时,程简取消了郊区别墅烧烤。
出十渡景区,开了一半的路,周明希才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关着机。
她正想开机,程简却道:“最好等回到市区再开机,苹果手机自带定位功能。”
“不至于吧。”
程简看了她一眼:“只要你用你的帐号登陆过你家里其他设备,设置过共享,他随时可以通过其他设备看到你在哪里。”
周明希觉得有道理,把手机又放回包里。
车子进了四环路,她才把手机打开。
这一看,眉头蹙起。
邵竞居然给她打了 18 通电话。
手机震动,又有几条信息进来。
看到丈夫几小时前给她发的信息,原来他今天改签了,中午 11 点多已经到家。
“邵竞今天早上就回来了。”她对身侧的男人淡淡道。
程简侧过头看她,拧眉道:“你别慌,我们可以对……”
话还没说完,见周明希对她摇了摇头。
她脸上一抹玩味的笑:“程简,这是我和他的事,你不用担心。”
又把他那条信息看了一遍,周明希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以为只有她在玩变脸游戏,原来邵竞也深谙此道。
他一边答应她,现在跟未来才是最重要的。另一边还是没对她放松警惕,提前改签,却不告知她。
这一刻,周明希感觉,他们夫妻二人的“狼人杀”游戏,远比出轨偷情更荒诞。
当面是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
面对面是甜蜜夫妻,背靠背的时候又是另外一种嘴脸。
沉吟片刻,周明希还是打算先给邵竞回个电话。
刚拨出去,身子突然一阵剧烈的晃荡,车子急刹,手机落地。
周明希抓紧安全带,茫然地朝前看,穿着黄色制度的外卖小哥摔倒在路中央,一箱子的餐品洒满一地。
他方才闯了红灯,跟程简的车擦身而过,却没避开他们后面那辆车。
“你有没有事?”程简看向她,神色焦急。
周明希摇了摇头。
她捡起落在脚边的手机,屏幕上多了三条信息,来自孙文言。
方才信号有延迟,孙文言这三条短信没立即显示,她同样也是几个小时前发来的。
“看到这条信息马上给我回电话!马上!”
盯着这行字,周明希切断邵竞的通话,改拨老友的电话。
孙文言很快接起。
“你终于看到我的信息了!”
周明希略微一想便反应过来:“邵竞是不是找过你了?”
“你在哪儿?”她问。
“我今天跟……朋友出来蹦极了。”
孙文言静默了好一阵。
“我上午在抄经,突然接到你老公的电话。”孙文言叹了口气,顿了顿:“他问我,咱俩今天是不是在一块儿。”
“那你怎么说?”周明希问。
“我说你没跟我在一块儿。”孙文言顿了顿,又用一种极严肃的口吻对她道:“明希,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一字一句记清楚了。”
“我跟邵竞说,这周末你会去给我求个平安符……”
周明希漫不经心道:“知道了。”
相比较孙文言的严肃,她这个当事人显得过于云淡风轻。
孙文言觉得这实在诡异。
挂电话前,她又郑重地说了一遍:“你给我记住我跟邵竞说的那句话,平安符!”
挂断电话,周明希望向窗外,汽车像沙丁鱼一样挤满大马路,一眼望不到头。
她又看了眼时间,接着,给邵竞打了个电话。
“手机没电,刚开机,我现在过去餐厅。”
“嗯,我知道的,不会迟到。”
“如果早知道你改签,我就不出来了。”
“一会儿跟你说……”
看着她对丈夫说的话,程简心情很是复杂。
这一路上,他以为她会慌,会乱,会手足无措,会像再遇时那样心惊胆战的,因为他的出现而有种猫捉老鼠游戏里的颤颤巍巍。
可眼前的周明希,跟两个月前见到的周明希,是完全两个人。
她游刃有余有条不紊地分别安排跟他,以及跟丈夫的约会,面不改色地对丈夫说谎,还有方才那抹玩味的笑。
她的性格里又多了些他根本看不到的另外一面,或者许多面。
他越来越觉得,他就是喜欢她这样时而天真,时而邪恶,时而又故作若无其事,扮猪吃老虎的样子。
他为这样的周明希着迷,深深地着迷。
挂断邵竞的电话,周明希静静看向窗外。
她脑子里高速运转,一会儿见面后,她要找一个什么借口,才能堵住邵竞的猜疑。
她的确可以说,去给孙文言求平安符,可是符在哪里呢?现在再去白云观雍和宫都已经来不及。
她也可以说一个人去逛街了,但没有在场证明,如果邵竞打破砂锅问到底,或者找人求证……
要怎么说,才能滴水不漏?这是她眼下要解决的问题。
车子艰难驶入二环,进二环的路更是堵得寸步难行。
程简看着导航,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突然又听到她说:“到王府井中环广场一趟,我要去买套衣服。”
周明希今天为了方便,穿了套休闲运动服。
穿这套衣服去赴约肯定不合适,她要趁这半小时,给自己置办一身适合去跟丈夫过十周年纪念日的行头。
到达目的地,他停好车,又听到她问:“你回家?还是跟我进去?”
程简还不想跟她分开,于是跟了上去。
两人过马路,走进眼前的商场。
周明希先是去了香奈儿的专柜,给邵竞挑了瓶香水作为礼物。
顺便蹭了个免费的全妆。
随后,找了家平日里买惯的女装品牌,快速挑了一件修身的黑色礼服。
裙子将她的身材完全勾勒出来,中领的设计,但整个后背镂空,前面端庄,后面性感。
她照镜子时,程简就站在她身后。
她从镜子中跟他的目光对上。
他的视线牢牢锁在她身上,目光沉沉,像浸透了墨色的深海,深邃得望不见底。
那里面翻涌的情绪是如此浓烈,不舍,眷恋……以及排山倒海般的欲望。
周明希抓起裙摆,朝他走过去:“好看吗?”
程简打量着她的脸哑声道:“好看,我很喜欢。”
“也是邵竞喜欢的风格。”她笑笑。
“那你自己呢?你喜欢什么样的风格?”
周明希想了一下:“我喜欢吊带,人字拖,随便洗把脸,就去约会。”
她走去结账,却被他拉了一下。
程简递上他的卡:“我送给你。”
周明希想拒绝,可见他目光决绝。
礼服裙,高跟鞋,耳钉,包包……她给自己置办了一身隆重昂贵的行头,他一一刷卡付钱。
把她送到餐厅,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程简没立即离开,他靠着车门,点燃一根香烟。
他看着她盛装出席,去赴丈夫的约。
穿着礼服裙的周明希,规规矩矩走在人堆里。
程简想起她方才的话,他觉得,她的背影看上去确实像是被封禁了,没那么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