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鼎科技。”
噢，宇宙大厂，就在她公司过去几个街区。
周明希梳头发的手顿了顿。
邵竞已经穿好衣服，见她慢吞吞，两人目光在镜中相汇。
“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他突然道。
“什么？”周明希轻声问。
他走近她，盯着她的脸瞧得很仔细。
“换腮红了？”
跟很多男人一样，邵竞对化妆品一无所知，他也没有兴趣去了解。
他就是觉得周明希今天很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只觉她面色红润，眼角眉梢带着风情，应该是腮红的功劳。
“没有，还是之前那块。”
邵竞把她送到公司楼下，周明希下了车，目送他车子开远，这才转身往写字楼里走。
今天没人迟到，也没人在办公室里吃早餐，大家都还挺拘束的。
周明希因为感冒，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上午办公的时候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午饭时间立马跟苏茜下楼买咖啡。
“怎么一个个都感冒了。”苏茜说。
“流感季节。”周明希打了个喷嚏。
春天来了，满城柳絮纷飞，每到这个时候，全城就进入灾难片模式，鼻炎患者过上了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下午开会，听到程简也带着鼻音，周明希这才明白过来苏茜那句话。
原来程简也感冒了，他贴心地戴着口罩。
没有了下半张脸，只露出眼睛，也能看出这个男人气质不凡。
搞影视的，算半只脚进入娱乐圈，这个颜值只在幕后待着有点可惜了。
当然，程简这人不是只有脸能看，他的身材也非常可观。
这个男人就像是系统根据她的喜好捏出来的，从二次元走到三次元，为的就是满足她变态的欲望。
周明希喝了口水，抿了抿唇，想到他感冒了，或许是她传染给他的。
而她感冒，是邵竞传染给她的。
这关系真是有够乱的。
不能去想明天的路怎么走，因为一旦往深了想，就会发现是一条绝路。
这天好不容易捱到下班，周明希心想终于能回家躺着了，收拾完东西正准备开溜，凌安珏突然在群里说，今晚程总请大家唱 K。
众人都知道这就是个破冰局，给彼此互相了解的机会，在职的基本上都是年轻人，平均年龄也就二十五六，正是精力无限爱玩的年纪。
除了部分人有正当理由出席不了，其余三十几人浩浩荡荡往 KTV 走。
最大的包厢被他们预订，目测有一百多平，四个大屏幕，四张点歌台，居然还有两张斯诺克球桌。
KTV 自带自助晚餐，凌安珏又托人送了几箱啤酒过来。
破冰局嘛，肯定要把人往死里灌，酒喝多了，一上头，仇敌都能变恋人。
歌唱了几曲，程简才到。
他一来，有人起哄，要罚酒。
周明希见他笑容爽朗，喝了一瓶啤酒，见底。
这个氛围可太对了，就怕他端着架子不好搞，这种年轻人多的公司，就怕上司是个老古董。
程简用一瓶啤酒打破大家对他的偏见。
一群年轻男女见程总挺好说话，有的叫他唱歌，有的叫他打球，在众人的一再起哄中，他点了首歌。
周明希一晚上躲在角落里打盹，听到前奏响起时，这才缓缓睁开眼。
程简被一群年轻男女围在中间，众星捧月般，头顶的光正好就打在他脸上。
“我不怕用任何代价，只是我害怕自己对付不了牵挂，我已经等你找你追你用尽所有方法……”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周明希脸上。
四目相对那一刻，周明希突然觉得眼眶一热。
去年夏天，橘色的坦克 300 驰骋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时，车内播的就是这首歌，她坐在副驾驶，一边吃馕一边喝啤酒，一边大声跟唱。
她让他一直开，不要停，开到世界尽头，开到车毁人亡。
程简已经见识过她的疯劲，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漫无目的地从白天开到傍晚，开到落日时分。
他把车停在路边，两人看了场草原落日。
周明希已经半醉，趴在车窗上，望着美绝的夕阳，一边落泪，一边转身去脱他的衣服。
坦克 300 底盘高，空间比其他车更大，尤其是后座。
两人在里面做了什么，外面的人看不到。
于是，他们三番两次，在车内，任由彼此在自己身上发泄欲望。
那时候的周明希很瘦，胸脯瘦得小小一团，手臂的骨头一捏像是就要碎。
一开始程简不敢太大力，他怕她受伤。
可几番交缠下来，他发现周明希相比较温吞，更爱粗暴。
于是，他用了力讨好她。
只是她太爱哭了，像是泪失禁体质，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她的眼泪时不时就往下掉。
那时候的程简不知道，原来她哭，是因为愧疚。
对丈夫的愧疚。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周明希黯然失神，率先移开。
一曲终毕，程简递出麦克风，笑说：“献丑了，你们唱吧。”
苏茜最爱凑热闹，走上台去，拉着程简还有其他两个同事玩大话骰。
上台前苏茜叫她：“你一块儿玩啊。”
“饶了我吧，我现在闭上眼睛就能睡过去。”
他们就坐在她旁边的沙发，周明希不会玩大话骰，也听不懂规则，只知道程简脑子挺够用的，几局下来，赢多输少，反倒是苏茜输惨了，到最后她已经喝到眼神涣散。
程简适时起身接了个电话，这局也就散了。
周明希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半，她打算开溜。
刚摸到门把，手臂突然被抓住。
苏茜方才起身转了一圈，包厢里的厕所都有人，她跌跌撞撞跑到周明希身边：“陪我去厕所……”
她意志已经不清醒，可不敢这个时候单独出去，就怕被捡尸。
周明希只好扶着她出去。
苏茜很快料理好自己，她醒酒的方式很特别，那就是扣喉，吐出来就舒服了。
“我喜欢聪明的男人。”苏茜簌完口，对着她呵呵笑道：“程总，得劲儿。”
她今晚的眼神就没从程简身上移开过。
“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倒杯热水。”周明希把她放在休息区的长凳上。
等她装完热水回来，已经不见苏茜踪影。
周明希吓一大跳，慌忙去找，却在一个拐角处，看到她正跟一个男人抱在一块儿，唇舌交战中。
她留着也不是，走也不是。
好在苏茜很快发现了她，一双手从那男人脖子上下来。
她对周明希挥了挥手，介绍身侧的男人：“认识的，我发小。”
“什么发小啊？还能这样……”周明希把热水递给她。
苏茜笑了笑，接过那水，喝了口。
男人开口了，眼里全是对金钱的渴望：“姐，还走吗？”
“走走走。”
苏茜跟着男模先行离开。
周明希看着他俩的背影，突兀地笑出声。
拖着疲惫的身躯到路边打车，一连几台出租车经过，通通有人。网约车更不用提，前面有 100 号人等着。
周明希站在路灯下，望着半空中乱舞的柳絮。
这就是北京，她想逃离的北京。
她垂眸，拿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让邵竞来接。
电话拨出去，许久，那头没人接。
她不死心，又打了一次，依旧是长久的忙音。
周明希彻底断了让他来接的念头。
“我的车就停在那边。”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周明希转过身。
“你喝酒了，怎么开车？”
程简闻言笑了笑：“我喝了，你没喝。”
她拖着病躯给他当司机。
程简报了个地址后没再说话，闭着眼休息。
周明希跟着导航开，在一个立交桥底，没看清，走错了路。
“您已偏航，新路线慢 15 分钟……前方车辆较多，请慢行……”
周明希盯着地图上一片深红，有些烦躁。
程简睁开眼，侧过头看她。
“要不你今晚就睡我那里，别回去。”他笑道。
“程总，你喝醉了。”她直视前方，捏紧方向盘。
程简又笑了笑：“你可以有一千个借口。”
红绿灯路口，车辆缓缓停下，她拧头看他：“是可以有，但我一个也说不出口。”
“第一次说谎总是比较难，说多几次，你就会习惯。”他不以为意。
周明希咳了两声，转移话题：“您今晚喝了酒，回家先别吃感冒药。”
他没搭腔，盯着那红绿灯牌，还有 56 秒，这座城市很多地方都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怪不得堵车是常态，一个红绿灯居然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