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怪她,是我吩咐她守着院子门,不叫别人进来的。”苏禾搁下了勺子,看着庄引鹤一撩衣袍,在炕桌另一边坐下,皱眉看着桌上几个小碟子:“这群人怎么伺候的?就让你吃这些东西?当真是愈发没规矩了!”就要冲着外间喊人。
“别,是我要的。别的我也吃不下,清淡些我的还能用些。”苏禾连忙止住了庄引鹤的话。
“有个事,我想问问你能否办?”苏禾的手在炕桌下无意识的搅着帕子。
“你说。”庄引鹤身子往后一靠,倚在隐囊上,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我想要苏家小院,可有什么法子?”
“无,你如今是出嫁女,无权继承苏家的房契地契。”
“若是我要立女户呢?你我并无肌肤之亲。”苏禾有些不敢看庄引鹤的神情。
“看来苏小娘子是打算过河拆桥了?我这疼惜怜爱之意,是自作多情了。”庄引鹤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苏禾,看她低垂的脑袋,毫不客气的伸手越过炕桌挑起了她的下巴。
“击掌之约,苏禾绝不敢忘。但是,苏家小院是我母亲用一幅一幅的绣品挣来的,苏家那群人凭什么坐享其成?”苏禾也不再避让,一双眼眸里尽是倔强。
倒有几分他当年违抗祖翁之意,宁挨家法也定要学武的模样,庄引鹤眼中的赞赏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收回长臂,嘴角勾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我已经满足了小娘子的要求,不想小娘子却层层加码,看着实在不诚心啊?若我帮了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等着我呢?毕竟小娘子说的也对,我们可没有肌肤之亲。”
苏禾从美人榻上下来,走到了庄引鹤面前,语气带着几分失落和不甘:“庄都头的恩情,我无以为报,便是将所有钱财家资都双手奉上,也入不得都头的眼。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除了求都头,我别无她法。”
苏禾微微倾下身子,拉住了庄引鹤的手,带着哽咽的声音,眼中的泪将落不落,看她在床榻上昏睡的两日,他急的嘴里都起了燎泡,到底还是没忍住,站起了将人抱在怀中,轻抚着青丝,叹息道:“哎,都依你,只是这事难办,便是保住了房契地契,你苏家的家财恐怕也要舍出去些,总要堵一堵这些人的嘴吧?”
“嗯,我都听都头的。”苏禾环住了庄引鹤的劲腰,活脱脱一个无依无靠惹人心疼的小女娘。
还剩两件事,苏家小院、还有将晴娘的牌位供奉到海兴寺。
——小苏禾也供一个吧。
第49章 庄引鹤有意亲近,趁……
庄引鹤有意亲近,趁着将人搂在怀中的机会,贴着苏禾的身子,一副占足了便宜的浪荡子模样,几息之后,又将头埋在了她的脖颈间,借着两人身高差距,躬着腰身,无奈拉开了些许距离。
在苏禾的脖颈间深喘了几口气,看着瓷白细腻的肌肤,他胸中突来一股暴戾之意,想死死咬住这块嫩肉,将人拆吞入腹!
压制住起伏的身体和心绪,意识到自己若再同她独处下去,只怕是真的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只能万般不舍的松开了怀中人,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对视道:
“你先好好养身子,外面的事都有我压着呢,若需要你出面时,我会亲自同你说,你记得叫那两个丫鬟跟紧了你。时辰不早了,你用完这些,就早些休息吧。”说完就放开了人,欲转身离开这间充斥着暧昧的内室。
苏禾的耳尖微微泛红,她刚才察觉到了,见他主动避让开,心中松了一口气。
但想到自己的事,又一把拉住了庄引鹤的手,她的话还没说完呢,如今不吊着他将她的事办完,真等到叫他得逞那日,不过是新鲜三五日,往后再想做些什么,就难了。
“爷,苏二是要带回苏家庄入土为安的,这我不反对。但若是苏家庄的族老要争别的东西,爷也不必客气,尽管出手教训。”
“你可知,若是惹急了他们,对你的将来不是什么好事。”
“要是他们识趣,我愿拿出一半家财为苏家庄添置田地,地里的出息皆由族中支配。至于我的将来?不是还有爷为我支撑着嘛,我不怕!”
看着苏禾俏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满眼的天真与信任,庄引鹤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也是个法子;你这小女娘,也不怕爷把你卖了?”
“那爷记得给我卖贵点,届时分我一些,我如今正缺银子呢!”
庄引鹤这狗男人,嘴上都是好听的,可防她的意思半点没减,锦衣玉食、珍珠钗环都备齐全了,只有一样,不给现银。
“你要银子做什么?姑娘家金尊玉贵的,别叫这些黄白俗物沾染了才好。”故意听不懂她话中的暗示,这小丫头,心眼子忒多,还是等真成了他的人,才给她银子吧,也不能多给。
“好吧,还有一件事,明儿我要去一趟海兴寺,将我娘的牌位供奉到寺中。”苏禾揭过玩笑,有些低落道。
“好,不过明儿叫两个丫鬟都跟着你,只大力一人,我不放心。”庄引鹤点头,对此没有意见,她要如何安置苏家故人,都随她的心意,到底还是个不足双十的小女娘,骤然间,一个亲人都没了,也是可怜。
苏禾看着庄引鹤离开的背影,冷笑一声,心中暗想:原身的苏禾,一个族谱都上不得的小女娘,族中好的时候,同她无关;不好的时候,倒要一群他们看不上的外嫁女一个个回来出钱出力。就是惹急了,又能如何?
次日清早,苏禾换上了素色衣衫,用过朝食,带着大力、秋桂上了马车,来喜儿如今成了专替苏禾跑腿办事的小厮了,来福儿原先有些不放心,这小娘子将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章程,还是跟在爷身边,才有前程可言;如今跟着爷料理苏家的后事,倒又觉得,来喜儿的前程怕是在后头呢,至此,也放下心来。
如今五月下,海兴寺又是一番景色,郁郁葱葱的树木掩住寺门,海兴寺的香火是出了名的灵验,便是苏禾来的已经够早了,还是能见到来往上香求签的妇人们。
苏禾并不懂寺中供奉事,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好在来喜儿机灵,叫住了一位大和尚,将人引到苏禾面前,笑道:“小子不曾经历过这些供奉香火牌位之事,叫了寺中的大和尚过来,娘子有什么尽管问。”
如今苏禾心中对这些愈发敬重,双手合十,有礼道:“阿弥陀佛!大师父,我这随从无礼,冒犯了大师父,还望大师傅见谅。”
“女施主,无妨。”那和尚也合十回礼。
“我想在寺中供奉亡母灵位,不知道要怎么做?还望大师父指教。”
“阿弥陀佛,女施主,请随我来。”那大和尚说完,示意苏禾跟自己过来后,便抬脚往大殿走去。
“住持,这位女施主想为亡母供奉牌位,不清楚要怎么做,我便带她过来了。”
须臾数月过去,大雄宝殿里,佛祖结跏趺坐,左手横置左足上,右手向上屈指作环形,半阖眼,俯瞰芸芸众生,香烟缭绕,苏禾闻到这个味道
,忽然觉得很心安。佛祖法相庄严,一切如旧;而她,是否作了恶?
“阿弥陀佛,女施主,可否告知亡母生辰名讳?”
苏禾没有说话,而是看着身后跟着的大力、秋桂,道:“你们去外面等我吧,我有些私事想单独问过住持。”
“是。”大力不假思索,一口便应下了。
秋桂看了大力一眼,有些无奈,爷明明吩咐了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小娘子,若是再出什么意外,可就不会轻轻揭过了。
苏禾晕倒在苏家小院后,庄引鹤将人抱上了马车,又进去看了一眼苏二,死相嘛,他看着是不怕的;可她一个小女娘,就跟这么一个将死不死的人待了几乎大半日,回去当晚就起了高热,接着就是昏迷不醒。
急得庄引鹤当即就要将来喜儿和大力押出去打板子,好在秦嬷嬷劝住了,只道:“苏小娘子是个再心慈不过的人了,要是她醒来,晓得自己一向倚重的人,听了她的话却被爷赏了板子,只怕是不好,不如等小娘子醒来,要打要罚由她自己做主,可好?”
好歹劝住了爷,这才免去了一顿板子,大力这个不长脑子的玩意,也不晓得劝诫两句,就这么应下了。她倒是不好再开口了,只能行礼,又婉转劝道:“娘子身子才好,不要过分伤心了,供了牌位,有佛祖保佑,老夫人来世一定富贵安康。”
瞧着苏禾点了点头,又朝她温和一笑,这才略微放心拉着大力一起离开了大殿,来喜儿见两人出来,有些诧异,大力空有一把子力气,但是脑子一根筋,做事莽撞;秋桂以往是有些呆板,可叫秦嬷嬷调教了这段时日,变化可大了,怎么也出来了?
苏禾见两人都走了,道:“住持师父,不知方丈师父可在?我有一事,还想问过方丈师父,才能做决定。”
“女施主,你稍等片刻。我去请了方丈师父过来。”住持双手合十行礼,绕过了苏禾,从后门处走出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