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许是知道娘子在哪了。”秦嬷嬷站定到许管事面前,眼中带着激动,扬州的来信,每一份都如同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砸在了她的心上,呵斥着她的无能。
“当真?!”许管事一下子精神了,甚至顾不上男女大防,一下拽住了秦嬷嬷的胳膊肘。天老爷,这样没日没夜的日子是要结束了吗?
“我今儿在咱们县上一家小绣铺里,买了一幅小炕屏,若我没看错,这八成就是娘子的
针脚。”女子绣技,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轻易变不得。
“在哪?咱们现在就去将娘子带回来,送去扬州城交给爷处置!”许管事嘴上不说,心中却十分不待见苏支婆这样不安分守己的女人,只不过是爷的女人,还轮不上他说话罢了。
“平安镇上!那绣铺店小二说,这幅绣品是平安镇的绣铺送来的。”
“明儿我就将娘子请回来!”
“别,咱们别打草惊蛇。许管事,明儿我同你一起去,只要确认娘子还在平安镇,你留两人,不、要四个,将娘子盯住了,我马上叫人传信要扬州去,如何处置看爷怎么说。”
许管事不曾进过后院,自然也就没见过爷同娘子相处时的模样。这件事,还是等爷亲自发话吧,重了轻了,也不是他们下人能置喙的,不过,凭她的眼力,只要娘子低头认个错,在老实回来,爷这次八成也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往前闹的更凶的时候,也没见爷冷脸超过两日的。
“还是秦嬷嬷想的周到。”许管事以为苏禾是逃妾,自然就是绑回去交给爷处置就是了,只有秦嬷嬷晓得,苏娘子如今还是良家子呢,并不曾去衙门办理纳妾文书。
许管事同秦嬷嬷越好明儿辰时初就在大门口集合,一起去平安镇。
……
苏禾这几日也是忙的脚打后脑勺,她叫来了竹子亲自量了尺寸付了定金,她灶上功夫不好,也不愿意颠锅弄勺的给一群大老爷们整治饭菜,就叫竹子推荐个人,一日辛苦钱算三十文跟着工人一起供两顿伙食,竹子直接将自己老娘和嫂子带来了。
就这么忙活了四五日,才将水井处绕上封了墙,又把之前那扇门彻底堵上了,在院角处重新开了进出的门,昨儿是彻底忙活完了。苏禾晚上就坐上床沿上,数起了家当,银票是固定不动的,这次动墙也不曾花费她带来的散碎银两,就是她在平安镇上挣得银子花了个一干二净。
得了,数完家当的苏禾将银票贴身收好,又将散碎银子放进了华服的袖中,将衣服叠好,放进包袱里,然后搂住了包袱,安稳睡去。若不是银子实在硌的慌,她一定贴身带着。
清早,苏禾将散碎从华服的袖口中摸出一两碎银子,又带着一吊钱出门吃朝食了。
与此同时,许管事和秦嬷嬷带着四个人也到了平安镇城门外。六人进门之后,迅速分成了两组,许管事在路上便定好了法子:苏娘子若是真在平安县,那么她住在哪?客栈?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不会是客栈,苏娘子节俭,客栈睡了一两日,她定然会租个院子。”秦嬷嬷很笃定。
“秦嬷嬷,你看这样如何?咱们一进镇上,你带两个人去找赁房子的牙人打听;我带两个人去客栈打听。这样也能快些。”
“行,只是动静要小,一定不能叫娘子发现了。对了,我再去绣铺问问。”秦嬷嬷想到了那个小炕屏。
“好。我明白。”许管事点了点头,两人随即兵分两路。
秦嬷嬷决定先去绣铺打听,这平安镇地方不大,绣铺自然也少,她走过两家都不晓得这绣品,直到第三家,那店小二才说,前段日子是有人绣过一个桂花树的小物件。
"大娘子,您打听的这个绣品呀,是苏娘子绣的呢。"
“这位苏娘子,是什么人?”秦嬷嬷从袖中掏出了十文钱,塞到了店小二的手中。
“一个寡妇,好像夫婿才走没多久,婆家容不下她,将人扫地出门。苏娘子无法,只能来平安镇谋生了。”店小二看着秦嬷嬷震惊的模样,又道:“苏娘子也是可怜人。你是她娘家人?还是婆家人?”
秦嬷嬷心中震动,寡妇?是不是找错人了?可偏生又姓苏,“不是,不过是觉得这娘子绣技实在不错,这才好奇问问的,这位娘子住在哪呀?”
“这我倒是不晓得,她一个青春守寡的妇人,我们也不好打探人家的住所。”店小二随意糊弄了一句。
秦嬷嬷道了一声谢,出了门便打听了何处能赁房子,直奔房牙处。
第77章 秦嬷嬷又费了一番功……
秦嬷嬷又费了一番功夫才打听到人住在了青云巷,平安镇不大,一条河流将镇划分出了南北,集市在桥南故而热闹些;桥北多住户,就冷清了点。河流之上,架起了三座桥,连接着南北的百姓们,秦嬷嬷同许管事在中桥碰了面。
“我从房牙子那打听到了,这些日子里,只有一位娘子单独租赁屋子,因而房牙子记得清楚,说是租在了青云巷一位秀才家里。”如今鲜少有女娘单独出来租房子的,多数是拖家带口十来号人挤在两三间房子里,灶房都得塞张床,苏禾就格外醒目了些。
“可问清了青云巷在哪?”许管事擦着额头的薄汗,他带着两个小厮看见客栈就进,这样清爽的天气,愣是跑出了一身汗。
“问清楚了,在桥南青云路,那个地方住的多是读书人,娘子租了一位秀才的屋子。”老实来讲,秦嬷嬷晓得苏禾租的是这处时,悬着的心终于能稍稍放下了。
“那咱们这就去。”许管事一听这消息,招呼着秦嬷嬷就要过去。
“嗯,不过,咱们还是要分开,我是惯常伺候娘子的,若是被娘子瞧见,不妥。你甚少出现在娘子跟前,娘子不曾眼熟你,你带着两个人靠青云巷近些也无妨,我只离远些瞧着。”
“好。咱们这就过去。”
苏禾来的这半月,几乎都是在外吃的多,一来她厨艺,顶天就是熟了,色香味,一个沾不上,何必为难自己;二来,平安镇的东西实在好吃,什么果子、蜜饯、胡饼的,样样合口,她来了这半月,脸上都圆润了些。
朝食是一碗清淡猪肉和鸡肉做汤头的“桐皮面”,苏禾小口吃着,解决了心头大事,往后只有交租子那日才要与隔壁打交道,心中舒畅了许多,这些日子她也猜到了赵大娘的心思,可笑荒诞之余又有些后怕,赵览是个秀才,顾及自己的名声,不敢明目张胆落人口实,若是换成旁人呢?
苏禾突然有些食不知味,她也许不能在这停留太久,否则魏宅里发生的事难保没有第二次。看着日头慢慢升了起了,苏禾也不在“连升面馆”里坐着了,只往青云巷走去。
面馆在距离青云巷不远的东花市街,青云巷周围环境清幽,又因读书人多,便是做买卖都沾染了几分雅致,书铺居多,便是做吃食的,也讲究好意头,什么“蟾宫折桂”、“一举糕粽”、“状元饼”、“及第粥”谁家没有这样的名号?
苏禾心中念着事,低着头往家中走,自然没有看到在不远处迎面过来的许管事并着两个小厮。许管事唬的只往边上的小巷子里躲,待到苏禾走过才瞧瞧跟上,直到看见人进了赵家的院子,才前去同秦嬷嬷汇合。
“娘子的确住在了赵家,只是咱们要不要想个法子就娘子搬出来?这孤男寡女的,总归不好。”许管事同秦嬷嬷坐一桌,其他四个小厮另外坐了一桌。
“赵家秀才还有个寡母,孤男寡女也算不上,况且,若是打草惊蛇,叫娘子再寻了空跑了,咱们谁也担不起。”秦嬷嬷压根不在意娘子租了谁的院子,就怕叫爷自己查到娘子自称寡妇,娘子也真是胡闹,这不是咒爷死么!
“那咱们就叫他们四人盯紧了?我们回去报信?”许管事不动后宅女眷的事,既
然寻着人了,剩下的一切都挺秦嬷嬷吩咐就是了。
“娘子的事,要快马加鞭禀告爷,但是这里也不能只留小厮,许管事,你留三个小厮同你一起盯住了,我带另一个日夜兼程回扬州。这样可好?”秦嬷嬷不过是硬撑着一口气,娘子存了离心,爷偏生又不放手,这叫什么冤家!
“好,后面的事,我都听嬷嬷吩咐。”许管事点点头。
“吃完东西,我就启程,便是慢些,估摸着明儿中午也能到扬州了。”现在不过巳初,备上好马,明儿消息就能送到爷的耳边,也算是将功折罪了。“还有,许管事,咱们还得叫一个回杨柳胡同递消息,别叫来福儿和秋桂在找了。”
吃完了东西,秦嬷嬷又将诸事交代清楚,直接就从平安镇的官道上出发,驾车直奔扬州城!
……
申时初。日头显然没有那么辣了,一两马车停在了扬州庄府的角门处。
秦嬷嬷稍稍收拾了一下,也顾不上满身的酸臭味,直接就奔着庄引鹤的书房而去。来喜儿看到秦嬷嬷朝他使了一个眼色,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小弟的命是保住了,就是受些皮肉之苦,也是应该的,叫他办事不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