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弯眸,看着戒指上的熟练条越发接近末尾,对方下手不致命,明显收着力度,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叫人不爽,也把她的好胜心给打出来了。
她开始认真研究圣亚斯的打法。
鲛人在发动技能时会有短暂的前摇,她只需要在这个时间里及时反应过来就好。
说是简单,实操吃了好几个亏她才堪堪进步。
从早打到晚。
字面意义上的打,云昭没有留后手,她纯纯把圣亚斯当做刷熟练度的工具,相比较跟水牢鲛人打,现在戒指进度条涨得飞快。
她的冰系异能原本才开启第二阶段,一下午的下来,熟练度就已经涨到了第四阶段。
圣亚斯缠绕在手腕的长条白带沾上不少血液,宛如开出一朵朵盛诞的彼岸花,叫人分不清他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手还是圣洁的修士。
分不清血是谁的。
等熟练度涨幅变得缓慢,云昭终于停了下来。
这点羊毛差点被她薅秃了。
对面的人也见了彩,他勉强撑着栏杆,唇角溢出来血迹,一点一点滑落地面。
云昭扶住他:“不好意思,我下手没有轻重。”
雪是明亮的,与血间隔分明,连带着周遭的环境也变得透亮些,金碧辉煌的瞳色在这种条件下无疑是惹眼的。
他的面具都在刚才的战斗里,被掀翻在地,露出一张带有缺陷却还是十足美感的脸。
“能帮到你就好。”他弯眸笑了。
云昭看得一愣。
不同于之前的勉强,也没了初见的空洞死寂,他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不再简单是一串数据,反而真切传递出愉悦。
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他的瞳孔不再是失神痛苦的。
云昭摸了摸鼻子,顿觉自己做得过分,“抱歉,我给你治疗药水。”
云昭的积分商城里虽然只有食物,但队伍里其他人不是没有药水,她花积分在诗槐那里买了十瓶。
花自己的积分给副本怪物养伤的,云昭算是第一人。
药水接触皮肤不过一瞬,那损坏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祭司的手指在地上屈伸,勾住金色面具的后系带。
“不准带。”云昭按住面具,“一直遮着,你的脸都有印子了。”
四舍五入,圣亚斯就是天赐给她的对象,所以云昭对他和其他人的态度明显不一样。
她没有分寸,距离贴得很近,像是在细数他脸上的暗纹有多少条。
但其实云昭是在近距离欣赏美貌。
毕竟没有哪家游戏画质会好到这么离谱的地步,她今天也算是开眼了。
“圣亚斯。”
“嗯。”
“你跟我在一起,怎么样?”
“嗯?”
“不同意啊。
”她面露了然,自知自己的话题有多跳跃,但仍维持着极其近的距离,理直气壮,“不同意你也是我的。”
圣亚斯温柔弯眸:“看来,我好像没有拒绝的余地。”
这抹笑让人觉得不太对劲,就好像路线老化的机器,一旦走进了某种误区,程序受损后将会彻底崩坏。
云昭思考。
在短暂的相处里,他就愿意确认关系,看来白给人设是真的。
“之前我记得,你还是人鱼的时候,跟我说,我长得像你的母亲?”
圣亚斯:“……”
是误会。
他的父母在很久以前就舍弃他了,而他甚至不知道父母是什么长相。不过,他也不在意是了。
“抱歉,让你有了这样的误解,恢复尾巴的时候,会给大脑带来少量副作用,导致自我认知混乱。”
“要怎样才能治好?”云昭抬眼看他,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可圣亚斯有必要欺骗她吗?
面前的祭司朝她再次弯眸,胸膛处被素净的圣袍撑起弧度,狭长的布条一层一层缠绕住□□。
禁忌,却叫人忍不住为此悸动。
他的眉眼带着明显的释然和温柔,亲手解开掉了心口的束缚枷锁,“已经好很多了,你问这个,是想帮我吗?”
云昭思索了下,然后点头。
“相比较这个,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请求你的帮助。”圣亚斯的眼尾落了片雪花,蹭得那处皮肤有些湿润泛红。
云昭:“说说看。”
“以前幸得过一本书,上面记载一对人类伴侣的情感变化,但我出生便是人鱼的祭司,没接触过情感。”
“你需要我帮你什么?”
“他们做过的事情我们可以一起做一遍吗?”他长长的眼睫低垂,沾染可怜,“如果不可以的话,也没关系。”
云昭理解了他的意思,绕了一大圈,其实就是在问她能不能做小情侣之间的事情。
“你想做什么?”
“我看书中,那对恋人彼此间写过表白的书信,会一起烤火,会一起牵手看日出和星星。”
“……可以。”
居然这么纯爱吗?
云昭看他的眼神都有了些许变化,朝他伸手,“那从牵手开始吧,亲爱的圣亚斯。”
亲昵的称呼轻易从她口中溢出,带着些懒散随性,却让人愿意缠绵溺死在这虚构的情潮里。
这个人不是别人。
圣亚斯喜欢她这样喊他,这表明他是特殊的,是不一样的存在。
指尖相贴,带起一阵阵电流战栗般的快感,圣亚斯认真体会这来之不易的温暖,顾不上反省自己撬墙角的小人行径。
如果用卑劣和轻贱来描述他,那么他也只会庆幸这个人是自己。
仅仅只是肌肤相贴,便已经满足到想要落泪诉说这些年的思念,之前种种都在此刻化为玉帛。
云昭就像撞进了白色的玉镯里,太过莹润干净,让她都不自觉将圣亚斯归属于自己人这一列中。
说是牵手,圣亚斯完全是以一直依附的姿态,像是不敢触碰,他太过小心翼翼,似痛苦又似欢愉。
云昭:“那你之前有见过跟我长相接近的人吗?”
圣亚斯:“没有,你是不一样的。”
第12章 说话就说话,贴这么近做什么?【金色……
副本里有人恋爱,有人逃亡。
程风想不通,他只不过是一开始选错了队伍而已,怎么现在到了双方你死我活的阶段。
而且他都认输了。
这个世道能不能对俘虏好一点,他们俘虏也是要尊严和生命的,当然,还要包吃包住。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就骨感得硌人。
身上的东西和积分都被搜刮,说上交就上交,他乖得不行,但这支队伍的人却还是想要他的性命,说什么也不肯放过他。
嘴里喊着什么伏笔啊什么羁绊就杀过来了,完全不听他的辩解。
他逃他们追,他插翅难飞。
最终程风脑袋一团浆糊,一头栽进了鲛人魔堆里。
水牢的入口被他死死抵住,还没来得及恐惧,潮湿的黏液就已经滴落在他的头顶。
鲛人远比人类要高大,他们的尾巴哪怕只是骨架,也足够有力支撑自己完全站立在地面。
程风感觉后脖子凉凉的。
心也凉凉的。
现在倒真是顺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句话了。
程风:“留个全尸,望周知。”
他说话的声音都在抖,但还是极其有尊严地道:“实在不行,别生吃,生吃对胃不好。”
“你说什么?”一句童声从背后传来。
程风鼓起勇气转过来身,只瞧见一个漂亮秀气的男孩,穿着贵族的衣着,在鲛人群里畅通无阻地走过来。
鲛人看见他,也纷纷转过身去,颇有几分见了地主家孩子,心里恼火但又不敢发作。
程风:“没……没什么。”
男孩露出牙齿,一脸无辜笑笑:“我迷路了,可以帮帮我吗?”
程风拿不定主意,副本里只有怪物和玩家,但眼前这位和前者不沾边,也不在后者队伍里。
好吧,就算是伪装后的怪物,他也打不过就是了。
鲛人魔们不敢对男孩做什么。
程风只能寄希望在他身上,拼命点头同意,只求自己能在这个满是死亡的水牢求得一丝生机。
“你真是个好人。”男孩整个眼睛都弯了起来,像是被大人塞了一大捧糖果,十足兴高采烈。
作为一只海星星,星望族群习性就是自由,不断在海底行走出自己的专属路线,以此来丈量自己的成长。
可他从睁眼起就被禁锢在水牢的秘法之中不见天日,就连那些鲛人魔都能出去触碰海水的温度。
这太不公平。
想出去,需要一个替死鬼,那么眼前这位呆愣愣的傻小子,不正适合吗?
星望看着程风,愈发满意。
他等这一天太久了,久到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而他对世界一切的了解,全都源自于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