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她知道房氏对那沈氏不喜,不免添油加醋好是在房氏跟前将人贬损了一番。
若是搁在往日,她的这位姑母早已经同她沆瀣一气了。
却不想今日,她叭叭叭这一通话语落下后,却见那房氏微微皱着眉,竟久久没有吭声。
小房氏一愣。
正当她有些不知所措之际,便见那房氏冷着脸,许久许久,却是冷笑一声开了口,道:“我对那沈氏是不喜,可那贱人养出来的小贱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哼,那沈氏好歹出自高门之后,如今又封得一旨诰命,能为我儿前程铺路,而那小贱人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身份不明,来历不明的贱胚子,竟还想肖想侯府世子,哪个给她的脸子。”
话说,房氏听了今日这事,非但不觉得欣喜,反倒是觉得膈应得厉害。
当年,那贱人一心操办着想要将那小贱人塞给绥哥儿时,她便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不过是绥哥儿不听她的,而在这个府里她又做不得主,这才咬牙作罢。
后来,那门世人眼里本就不配的婚事好不容易作罢了,没想到这娘俩竟还见不消停,竟还试图揪着她的儿子不放。
房氏又如何看得下去。
她这话一出,顿时惊得小房氏浑身直冒冷汗。
她大抵是亢奋过头了,竟一时忘了姑母跟沁园那边的过节了。
正当小房氏这边心头一时七上八下着,
另外一边的奶娘江妈妈见状便也忍不住跟着附和道:“太太英明,太太说的是,太太您想想,倘若那沈氏今儿个当真被那对母女二人给逼走了,那小的那位又顺利生下世子的子嗣后,那今后这偌大的侯府还不得被沁园那位给牢牢把持得水泄不通,那日后哪还有咱们锦苑半分立足之地?”
江妈妈眯着眼暗中挑拨着,半晌,便又道:“那沈氏便是再不济,人家的身份好歹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何况,那沈氏身价不菲,她吃穿用度可全部都是人家自己个的,而那小的那位又能有多少体己,若他日真的霸占了世子,吃得用的还不都是世子的,侯府的用例就这么多,她们娘俩多霸占一份,将来落到太太您头上的便要少上一份,这样亏本的买卖,太太岂能忍得下去,依老奴看,那对娘俩怕是一早就算计好了,这哪里是奔着对付那沈氏去的,这分明是冲着瓜分整个侯府去的。”
话说,江妈妈字字珠玑,一字一语几乎是在狠狠剜着房氏的心。
房氏如何不知她在这侯府最大的底气便是她的两个儿子,那萧氏那贱人便是再如何得宠,便是再如何掌权又如何,到头来还不都是在为她做嫁衣,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她忍让她的最大原因。
不过,在她昨日得知那小贱人竟爬上了她儿子的床不说,竟还有了绥哥儿的子嗣后,她便已察觉到几分威胁了,却万万没想到她们竟还打着这样的主意。
当真好个歹毒的心思,好个痴心妄想的混账。
房氏对那沈氏并不在意,可她对大房的利益却是看得比谁都重。
故而,江妈妈这一袭话瞬间将她惊得阵阵心惊肉跳。
呵,想从她嘴里夺食,门都没有。
许久许久,只见她沉吟半晌,忽而冷着脸将婢女绿屏唤了过来,只冲她咬牙吩咐道:“你现在便立马去沁园走一趟,你待我去问问那贱人何时将我那儿媳沈氏给接回府来!”
“你问问那贱人,是不是想趁着我儿不在府里,非得将他的后院搅得鸡飞狗跳不成?”
“你且告诉那个贱人,这个侯府可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主人!”
“这座侯府世子的亲生母亲她可不姓萧!”
“她若再不消停,就别怪我同她彻底开撕到底!”
那沈氏她便是再不喜,她们二人最多不过是婆媳矛盾,是自家一屋子里的矛盾,可她跟那贱人,却从来不是一家的。
孰轻孰重,房氏还是分得清的。
话说,房氏怒不可遏的吩咐着,便将绿屏一路打发了去。
待绿屏走后,她依然气息不稳,气得够呛,待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后,看向一旁虚心的侄女,房氏终于板着脸不悦的告诫道:“你不好生在屋子里养胎,四处凑这些没用的热闹作甚?若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好歹来,看我不削你——”
房氏将一通邪火全部发到了小房氏身上。
小房氏顿时欲哭无泪,只得颠颠告退,来时有多得意,去时便又多恼恨蔫巴。
……
话说,锦苑这边有锦苑的风雨,而另外一头,沁园那头却也有沁园的风暴。
陆景融怒气冲冲直奔沁园,进门连头都未抬,便直接冲着屋内劈头盖脸的质问道:“外头都乱成一团了,夫人人又何在,难不成得等到一把火将我整个侯府烧尽了,夫人才会现身么?夫人这个家若再这般当下去,依我看,早晚要散了去!”
话说,陆景融被郝氏方才那一通作妖气得失去了理智,他隐忍未发的所有怒火,在踏入沁园的这一刻全部无所顾忌的发泄了出来。
整整十余年了,他从未在沁园动过肝火,这还是十余年来头一回。
他气得不断在正厅内背着手来回踱步着。
话音刚落,便见正门处身影一晃,下一刻,只闻得一道冷笑声骤然响起:“侯爷若对我不满,大可以撤了我这个主母位置,横竖这府里头又不是只有我这么一个正头夫人。”
那人一字一句愠怒的说着。
陆景融脚步一停,一扭头,便见萧氏冷着脸立在那里,不知站了多久。
陆景融一愣,方才在来时的路上他得知萧氏不在正房,这才毫无顾忌的将心中所想全部一口气发泄了出来,如今被妻子撞了个正着,多少有些发虚。
他同结发妻子这二十余年来连脸都很少红过,若是搁在往日,他一早就去哄了,然而今日他到底气得够呛,虽放缓了几分语气,却依然不曾低头道:“夫人一大早的不在正房,上哪儿去了?”
陆景融语气不善的问着。
便见萧氏冷冷的看着他,道:“然姐儿身子不适,她身子太虚,今儿个一早身下竟见了红,我又是请大夫,又是熬药,在身侧巴巴守了一整个早上……”
说到这里,萧氏声音里仿佛满是疲倦,而后语气一转,只咬牙道:“头三个月最是紧要时刻,容不得半分岔子,这是世子头一个孩子,是我长房第一缕血脉,我自是得亲自看护周全,没想到为陆家做尽了这一切,竟讨不得半分好,也是,说来说去我不过是个名义上毫无血亲的养母罢了,既如此,那侯爷便让该来的人做这该做的一切便是。”
萧氏这一瞬间仿佛只有些失望和心寒。
说完这一切后,她抿着嘴径直跨入正厅,绕过陆景融直接进入了卧房,整个过程全程不再多言,不多时,却是背对着坐在八仙桌旁,红了眼圈。
仿佛委屈崩溃至极。
见此状,陆景融所有的怒火在这一刻瞬间消散了大半。
他亦不好受,他并非刻意迁怒妻子,只是,一面是离家出走的儿媳,一面是相伴多年的发妻,府里的这一场大火,让他夹在这中间只有些进退两难。
许久许久,到底随着一并跨入了卧房,放软了语气道:“然姐儿无碍罢?”
又道:“你这些年的辛劳为夫不是不知,只是……只是方才外头发生了何事,夫人难道不知么?”
陆景融温声问着,语气已不似方才那般生冷。
说话间,亲手倒了杯茶推送到了萧氏跟前。
萧氏无声应对片刻后,便也见好就收,不多时,只作势整理着发饰顺势拭去了眼角的泪意,待平复了面上的情绪,这才终于开口道:“听说了,听说那沈氏今早派人回府来取些东西,那孩子,从前倒是乖巧懂事,如今倒是气性大了,竟还干起离家出走这般离经叛道之事了。”
萧氏语气十分随意,仿佛并不当一回事。
陆景融却瞬间急了,道:“这哪里是取东西,这分明是搬家,那沈氏分明不是置气,她分明……她分明是奔着分道扬镳去的,夫人你竟也不去拦着些——”
陆景融心急如焚道。
便见那萧氏一愣,佯装不知道:“竟还有这回事?”
她怔怔说着,许久许久,只微微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宁儿有气,这事换作任何人身上也是要动气的,只是,现在事情既已发生了,事情就摆在这里,动气亦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想着倒不如双方都各自冷静下来,她回娘家住上两日也好,待气消了我们一家子再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解决这些问题便是。”
萧氏解释着她今日不曾拦下沈氏的用意。
却见陆景融气息不稳道:“可关键是那沈氏可不像是要回娘家住上几日的意思,那日那沈氏的话不像是作假,她分明是奔着分崩离析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