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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母归来_姀锡【完结】(167)

  话说陆绥安这般轻飘飘的一语,却像是晴天白日里投下的一颗巨雷,直让不远处的陆景融和萧氏二人双双愣在原地。

  许是,陆绥安伤得太重了,声音太轻,以至于陆景融夫妇久久没有缓过神来,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便见陆绥安笑着继续道:“父亲想不到吧,她沈氏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要,什么也不图,那些你们所有人眼里心心念念,百般算计的东西,却是她眼中弃之如履之物,呵,陆家?在人家眼里,从来都不值一提。”

  陆绥安盯着手中的两本册子,如是说着。

  陆绥安这人素来清冷疏离,鲜少像今日这般笑过,亦鲜少这般轻声细语过,今日这笑容,这细语,落在陆景融夫妇二人的眼里,不知为何只觉得莫名有些瘆人。

  二人愣了许久,终于慢慢从这番震惊的话语中缓过了神来,只见陆景融不肯相信似的,噌地一下起身,几步走到病床前,将长子手中的册子夺过来一看,赫然只见那册子上写了“和离书”三个大字,而落款处,早已落下了长媳沈氏的名讳。

  那沈氏竟当真想要和离?

  陆景融一度气得浑身发颤,只瞬间勃然大怒道:“大胆,她反了天么她是。”

  “为什么?”

  “凭什么,那沈氏究竟凭什么想要和离,她又凭什么认为这门亲事是她一人想要和离就能和离的了的,陆沈两家的婚事可是陛下亲赐的,那沈氏难不成还要抗旨不成!简直愚不可及!”

  “她要发疯,可别将我陆家拖下了水去,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那沈氏,那沈氏是得了失心疯——”

  话说,陆景融被“和离书”这三个字一度刺痛得有些失去了理智,他浑身一度哆嗦着,气得牙眦欲裂,正要口不择言之际。

  “父亲大人——”

  这时,一道放大的呵斥声骤然在屋内响起,生生打断了他后头的所有话语。

  陆景融一怔,一偏头,便见长子陆绥安死死盯着他,冲着他骤然放大声音怒喝一声,他眼里,寒意迸出。

  那是,长子只看待死人的眼神。

  陆景融一度愣在原地。

  然而,许是太过用力,话音一落,便见陆绥安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撑在床榻上,几瞬之间,胸前竟溢出了斑驳血迹。

  陆景融见状只瞬间大惊了起来。

  然而还压根来不及去查看。

  却见陆绥安捂着胸口,抬头一度冷着眼死死盯着他,看着看着忽而咬牙冷笑出声道:“凭什么?呵,区区陆家,父亲凭什么认为人家非得将其放在眼里,沈家厚德载物,沈老首辅更是配享太庙,她沈安宁乃是沈仲孙女,若无祖父当年在世抢得先机得了这门亲事,父亲凭什么觉得

  当年这门亲事轮得到我陆家?轮得到我陆绥安头上?”

  “凭什么,就凭她沈安宁无论是裴家独子裴聿今,是宁王,便是皇子,她沈安宁亦配得上,就凭那沈家早在十五年前便已替我陆氏一门挡过一门灭门之灾了,就凭她沈安宁一句话,便能直达天听,就凭她沈安宁一句不想,不需任何理由,这些理由,够不够?”

  话说,陆绥安冷冷盯着陆景融的眼睛,他字字珠玑,一字一语沥血质问,这掷地有声的一番话,竟将陆景融质问得一度哑口无言。

  陆景融愣在原地,直到一股麻意忽而自脚底不断往上攀升,直到舌头打结。

  他好似这才后知后觉,如梦初醒过来。

  长子的每一句质问,他竟无言以对,只因,他比谁都清楚,长子的每一个字句,皆是事实。

  这些从未被人提及的事实,此刻,被他的儿子一字一句灌入他的耳中。

  是啊,不敢抗旨的陆家,可若换作沈家呢,陛下不见得不能容忍那沈氏一回。

  那可是帝师之女,那是太庙里供奉的首辅之孙,那是当年以一己之力担下所有罪责,为陛下,为半数百官扛起一条生路的先驱。

  别说王爷,皇子,若是年纪适合,便是宫里头,那沈氏亦有资格入得。

  这一刻,陆景融终于不得不承认,他们这一年多来,或许,真的,确实是怠慢了她。

  真相总是那样刺得人难受。

  他的心头一时千头万绪,心乱如麻。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长子陆绥安冰冷的话语再度传来:“今后我与沈氏二人之事,不再是陆家之事,还请父亲大人,和某些人莫要再伸长手干涉分毫,否则,便不要怪我不敬长辈,不顾血脉之情了。”

  “宝贵,送客。”

  说这话时,陆景融没有看清长子脸上的神色。

  只依稀看到他锋利冷寒的眸光仿似在他身侧一扫而过。

  这是二十余年,第一次,长子第一次对他出言不逊,及下逐客令。

  那一刻,陆景融只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而被称作某些人的萧氏,脸色亦是一度难看至极。

  ……

  直到退出川泽居,回到沁园后,陆景融和萧氏双双跌坐在交椅上,久久沉默不语。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陆景融抬头朝着院子外头看去,忽而发现他这个一向引以为傲的大房,如今竟在不知不觉间早已千疮百孔了。

  长子长子这里闹到和离的地步。

  幼子幼子那里是日日搭台唱戏,没个消停时刻。

  而养女养女,大着肚子被逐出府门,害陆家落得一个管教不严,德行有亏的名声。

  怎么,从什么时候起,陆家竟落得这样一个支离破碎的下场?

  陆景融一度抬手死死捂着脸,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只狠狠抹了一把脸,这时,余光忽而不经意间落到了一旁的发妻萧氏脸上,陆景融神色一怔,不多时,只见他忽而缓缓抬起头来定定将人打量着。

  二十多年过去了,他的妻子依然温柔华贵,一如当年。

  然而,此刻看着看着,陆景融心中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来,他定定的看着她,想起方才长子眼中的锐利,许久许久,只忽而哑声开口道:“瑛儿,是你么,是你,对不对?”

  说话间,只见陆景融忽而从交椅上慢慢站起了身来,而后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了萧文英跟前,他忽而抬起手指缓缓抚向萧氏的面庞,盯着她虽不再年轻却依然雍容的面容,一字一句道:“瑛儿,你恨我,对不对,你恨我,怨我,所以,今日亲手养出这么一个女儿来故意报复我,故意折磨我对不对?”

  话说,陆景融忽而盯着萧氏的面容一字一句发问着。

  问这番话时,他双眼一点一点泛红了起来。

  问这番话时,陆景融粗粝的手指已经缓缓来到了萧氏的脖颈间,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他五指骤然收紧,骤然间一把死死掐住了她整个脖颈。

  一瞬间,萧氏整条咽喉被遏制在了陆景融手中。

  陆景融手指越发收紧,越来越用力,直到萧氏的整张脸渐渐胀成了一片紫红色。

  直到临门一脚之际,陆景融失去理智的神色骤然恢复了过来,只见他猛然醒悟过来般,只猛地一下松开了那只紧攥不放的手,而后身子一阵踉跄着不住往后退了几步,险些一度栽倒在地。

  他看了看奄奄一息的萧氏。

  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许久许久,终是有些难以面对和承受般,只痛苦的咬牙低吼一声,而后直接将手掌一甩,撂下萧氏,大步而去。

  留下萧氏死死捂住脖子,整个人卷缩在案桌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像是缺水的鱼儿,终于得到了生机。

  然而,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不断在全身蔓延,笼罩着,仿佛永远挥之不去。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萧氏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精气般,如同一滩烂泥般一动不动的瘫在了椅子上。

  在方才那整个过程中,萧氏都始终未发一语。

  她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内心深处涌现出了那么一丝报复的快感,然而,很快紧随而来的,是那种直面死亡的深深恐惧。

  只需一瞬,只需再多一丝力气,她今日便死在他的手下了。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萧氏一度浑身直哆嗦了起来。

  她全身轻颤着,她没想到陆景融竟一度想要杀了她,更没想到,那沈氏竟在此刻无端给她来了这么一招釜底抽薪,她竟狠狠反将了她一军。

  和离?

  她没想到那沈氏竟生出了这般心思。

  她疯了不成?

  为了区区这般内宅小事,她竟要闹到和离的地步。

  沈氏此举,生生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她竟早已就打算了和离?

  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搬离陆家那一日就开始呢,还是更早的以前?

  沈氏的和离,衬托得老谋深算的她就像是一场笑话似的。

  亦衬托得那日在沈家门前得意洋洋的自己像是个无名小丑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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