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措手不及的后果便是——
“放了她!”
话说,陆绥安死死盯着宁王,许久许久,终于咬牙开口说着。
只是一开口,嗓子竟已沉哑得厉害。
陆绥安做事向来手到擒来,他习惯掌控一切,却万万没有料到,竟会在这个时刻,吃下这么一道闷亏。
即便是当初在江南被宁王派出十数匹杀手暗杀时,他也没有半分慌乱过。
然而,此时此刻,陆绥安不得不承认,他此刻的话语丝毫没有半分威严之气,甚至一度幼稚得可笑。
果然,对面的宁王笑得越发肆意了,道:“好啊,只要陆大人束手就擒,本王这便亲自将沈姑娘送回沈家。”
宁王悠悠说着,语气闲散到就跟在菜市场讨价还价那般随意。
陆绥安却死死咬着牙,一度将后牙槽都给咬碎了,许久许久,终于妥协了道:“放了她,你我之间今日用男人的方式一决生死,分出胜负。”
在他的十万大军面前,宁王便是拼命一搏,亦不过是个困兽之斗罢了。
陆绥安如今主动后退了半步,他的言下之意便是,他们两人一绝高下。
“若我输了,今日我便成全王爷。”
这是在事关天下这场大事中,陆绥安能够做到的最大的退步了。
却很是显然,宁王并不买账,只见他微微挑眉道:“不够,陆大人,本王原本已稳操胜券,又何需做那些无谓的牺牲。”
说完这句话后,只见宁王一转身,竟又再度来到了沈安宁身后,随即只见他不紧不慢的一把举起方才那枚暗器,那枚暗器乃是方才从陆绥安袖口中射出的暗器,那枚方才才刚刚划破大皇子脖颈的暗器,方才还沾满了鲜血,此刻却在不知不觉间,早已被宁王亲手一点一点擦拭得干干净净了。
只是,暗器上残留的血腥味依然刺鼻。
“陆绥安,放下武器,让你的人马后退三百步。“
只见宁王慢条斯理的边说,边举起那枚暗器,小心又温柔的将那枚暗器架在了沈安宁的脖颈间,宁王手法极准,那暗器的顶部尖端处正好就比在沈安宁跳动的动脉上,不差分毫,而那暗器顶部尖细,比针尖还要细上十倍不止,只需轻轻一戳,那尖端便能轻而易举的划破皮肤,皮肤的动脉血管瞬间刺破,里面的鲜血如同喷泉死的,瞬间喷发成数丈高。
方才这一幕,已经在大皇子身上上演过了一番。
而宁王在做这一切时,他无比的温柔和小心,边比划暗器时,还边温柔细致的提醒道:“沈姑娘别动,对,当心,万万不可乱动一下,这是陆大人的暗器,本王还不得要领,若伤及姑娘分毫,那陆大人该心疼了。”
话说,宁王一脸关切的说着。
随着暗箭尖端落定的那一刻,沈安宁只觉得脖颈处仿佛被蚊虫叮咬了一下,一股细微刺痛穿了来,便见宁王顿时一脸夸张道:“呀,姑娘别乱动,你看,这便不小心刺到了嘛。”
随着宁王这话音一落,一株芝麻粒大小的血珠瞬间在沈安宁白皙的脖颈间凝结,随即滚落了下来。
整个过程,沈安宁大气不敢出一下。
不多时,她的鼻尖冒出了一层细汉。
而做着这一切时,宁王甚至都没有抬头看过对面一眼。
而随着他这番话语几经落下,对面陆绥安一度将手中的利箭都给捏碎了,宁王此刻距离他约莫百步之远,他虽目力过人,但是沈安宁脖颈上的血珠太小,他看得并不真切,伤势如何他虽不知,可沈氏紧绷的身躯,和绷直的脖颈,不难让他猜出,宁王此话不假。
沈氏从来不是个愿意示弱之人。
此刻,两人遥遥对视着,直到沈安宁一度咬紧了唇,陆绥安终于猛地抬头,道:“后退三百步。”
他依言发出了指令。
廉城正欲出声阻拦,却被陆绥安再度出声厉声呵斥道:“后退三百步。”
军令如山,他这道指令再度一出,身后上万将士瞬间齐刷刷往后退。
不过片刻功夫,陆绥安已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而他身侧便只剩下廉城一人。
宁王见状,这才终于满意抬头,看向陆绥安,仿佛将他全身打量了一遭,忽而冷不丁道:“听说陆大人伤得极重,现如今好透了么?”
说话间,宁王忽而从袁世荆背上箭篓里拔出一株箭,远远朝着陆绥安的方向抛了过去,随即,缓缓眯起了眼,朝着陆绥安再度直接命令道:“挑开伤口,让本王瞧瞧——”
宁王似笑非笑的吩咐着。
语气既玩笑,又认真。
陆绥安板着脸,看了他身前的沈安宁一眼,不多时,只一言不发捡起那枚利箭,直接划破他身上厚重的铠甲,瞬间,铠甲后溃烂的伤口显露了出现,伤口布满整个左胸及左肩,已有愈合之势,但许是久经折腾,又有再度裂开之相。
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严重。
“很好。”
宁王看着,嘴角溢出一抹笑意,不多时,竟又再度吩咐道:“刺进去。”
而随着他最后三字吩咐话语一落,宁王眼里的杀意肆掠。
刺进去?
什么刺进去?
刺入哪里?
是将箭刺入那道旧伤口里么?
沈安宁闻言只猛地扭头看向身后宁王,又猛地看向对面陆绥,只瞬间朝他咬牙大喊道:“陆绥安,别听他的,你住手,我不想欠你什么,陆绥安,我不会感激你的——”
话说,沈安宁极力阻挠着,命令着。
她一时咬牙切齿的起来。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陆绥安身上的伤势究竟有多严重。
虽那时修养了半月,保住了性命,可随着这几日的奔劳,恐怕早已有复发之势,若当真听信那宁王的话,将那支箭再度刺进入的话,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下他了。
“陆绥安,你应当以天下为先,你若当真对此人如此言听计从,我一辈子都瞧不起你。”
话说,沈安宁拼命阻挠着,命令着,话一落,她只觉得无望,恍然间,只见她猛地想了什么,只忽而咬牙猛地主动将脖颈朝着身侧的暗器方向刺去,做着这一切时,她毫不迟疑,毅然决然,却不料,宁王身手极快,早在沈安宁行动的那一刻,便早已将那枚暗器收起来了。
但是,脖颈处依旧还是被暗器尖端刺到了,瞬间,一股鲜血流淌了下来。
宁王见状先是一愣,不多时,缓过神来后,又一脸欣赏的看着她道:“啧,沈姑娘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在生死面前连眼都不眨一下,实在令本王佩服。”
说话间,只又一脸心疼道:“看来,沈姑娘比陆大人更在意对方。“
说着,又幽幽叹了口气看向对面道:“陆大人,你看,你若再拖下去,便是本王不想伤害沈姑娘,但架不住会误伤到美人啊,啧,这沈姑娘皮肤太白,若落下伤疤可就不好了。”
话说宁王一脸唉声叹气着。
说完,竟又再度将暗器比在了沈安宁脖颈间,而这一下,他只一点一点眯起了眼,道:“陆大人若再不行动,本王便只能刺向这里了。”
随着宁王手作势微微一抖。
陆绥安只猛地握住那支利箭刺向了自己的伤口。
那原本早已经溃烂又愈合,愈合又溃烂的伤口,竟又被再度刺穿。
陆绥安猛地刺向自己。
而随着宁王兴奋的大喊“再刺”“再刺”“再刺”,陆绥安只咬着牙听令将那支箭一点一点加深了力道,将那支箭越刺越深,越刺越深,直至将整个胸背直接刺穿了。
他动作太快,不带一丝犹豫,就连一旁的廉城想要阻拦,都已经来不及。
直到,陆绥安猛地吐出了一口血,终于承受不住,一点一点单膝跪了下来。
对面沈安宁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只朝着对面这之人恨意滔天大喊大骂道:“陆绥安,我恨你,陆绥安,我恨你,我恨你——”
她咬牙大喊着。
她同他分明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了,她不愿再同他有任何牵连,她不愿再欠他任何,可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他是故意的,他故意要她欠他一条命,他故意要让她永世不得安宁。
她不会感激他她永远不会感激他。,
“我不会感激你,陆绥安,我永远不会感激你!”
“你这个混账!”
话说,沈安宁破口大骂着。
只是,骂着骂着,眼泪不知不觉间忽而夺眶而出了,她边骂边猛地挣扎,想要挣脱宁王的桎梏,冲过去,却被宁王牢牢控制住了。
沈安宁脑袋一片空白。
不多时,她浑身发软,竟缓缓滑落瘫软在地。
她的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出来,只将她的双眼全部覆盖住了,眼前一片雾蒙蒙,令她一度看不清远处之人脸上的表情和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