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给我说你不要,你要不要,以后你来我这里吃饭,我可不会给你做。”任大爷佯装生气得打断她的话,叮嘱她,“拿着吃吧,路上小心啊。”
程英无奈,只能将这些食物都收下,装进自己的斜挎包里。
到了邮电局,支局长依旧在局里等着她,将属于她线路的邮件全都交给她。
这次有一个大件包裹,大约十公斤重,支局长说:“这是马鞍山一对老夫妻的包裹,是他们在城里安家落户的儿子给他们寄了罐头、麦乳精、衣服、肉干之类的东西,加起来有二十斤重。本来这种超过五公斤重的包裹,该由收件人自己来镇上拿,奈何那对夫妻,一个是瘸子,走不了那么远的山路,一个有些痴呆疯傻,没办法自己来到镇上,只能让邮递员帮忙送去。往年他们的儿子每半年邮一次这么重的东西,都是你爸帮忙送到那对老夫妻手里,这次换成了你,加上其他邮件包裹,你总共要背一百多斤重的邮包跑邮,小程同志,你能背得动不?”
“没问题,以前我在部队训练,时常背着百八十斤重的行军包裹负重行军训练,背一百多斤的邮件而已,我能背得动。”程英说着,将沉重的邮包背在身上,在支局长面前转了一圈,“还行,不重。”
支局长笑了笑,“背得动就好,要背不动了就找个地方歇歇,不用着急赶路,你自己的身体最重要,迟个半天一天回来,也没什么大问题。”
程英心想,那问题可大了,她一周要跑两次邮,要迟个半天、一天回来,耽误了时间,就得拿她个人的周末休息时间去顶。
那样的话,她都不能愉快得休息了,她不赶时间不行啊。
背着邮包走出邮局,天边已经隐隐出现鱼肚白,天色没那么暗了。
程英背着邮包,脚步匆匆地往矮门山走,刚走出邮局外面的小路,听见有人喊她。
“程英。”
程英回头,看见魏牧成穿着一件白色的的确良衬衫,军绿色长裤,头发乱七八糟,气喘吁吁地向她跑来。
她皱起眉头,当没听见,扭头继续往前走。
“程英,我叫你,你没听见?”魏牧成快步跑到她的面前,伸手拉着她的劲瘦手臂问。
“你来做什么?”程英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
魏牧成感受到她的不耐烦,喘着气说:“我思来想去一晚上,知道你性格倔强,让你一时半会儿改变心意,跟着我一起回部队打结婚报告,你肯定不乐意。我这会儿要走了,回去说服我妈,你要不愿意嫁给我,我也白费功夫。所以我想着先呆在这里一段时间,让你看看我对你的心意和诚意,让你明白,我爱你的真心,等你回心转意后,我再带着你,一起去见我妈,求她同意我们结婚。”
程英啧了一声,“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昨天给你说得话?我说了,我们之间有太
多的阻碍,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魏牧成;“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不会放弃你的,我没同意分手,我们就还是处对象的关系。”
程英心里烦躁不已,决定兵行险招,“我有一件事情,一直没告诉过你,我想,是时候跟你摊牌了。”
魏牧成眼皮一跳,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程英面不改色道::“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给我定了一个娃娃亲对象,我这次回来,对方拿着当年给我的信物,要求我跟他结婚,我以后会跟他结婚,不会跟你走。”
魏牧成的表情瞬间凝固,他定定地看着程英,深邃的眼眸里燃烧着滔天怒火,浑身充满杀意,咬牙切齿道:“你敢嫁给别的男人!”
程英目无表情,“我爸欠人家一个很大的恩情,我爸偿还不了,我总得去偿还吧。”
魏牧成脸色阴晴不定,胸口气得起起伏伏,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冷冷看着她道:“不管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
程英无所谓得耸耸肩,“爱信不信。”
魏牧成心中怒火焚烧,脑子又很冷静得思考程英说得话究竟是真是假,他微眯着眼睛,眼里满是危险的信号,“程英,现在是新时代了,父母包办婚姻已经成为过去,我不管你父亲给你定下的娃娃亲对象是谁,你不准嫁给他,他也休想从我手里把你抢走!他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他想要钱或者权,又或者其他条件,我都能满足他。你带我去见他,你跟他的娃娃亲婚约,由我来断!”
程英暗骂一句神经病,不想跟他废话,转头就走。
魏牧成又伸手去抓她的手腕,“你不跟我说他是谁,我就一直跟着你,直到那个人出现为止。”
“放手!”程英目光一厉,冷声呵斥,“不要妨碍我工作!”
“不放,除非你告诉我那个人在哪里。”魏牧成死死拽着她的手,不放手。
程英气结,想砍了他的手,他一碰她,她就觉得恶心。又想叫大黄去咬他,又怕激怒他,适得其反,会把大黄弄死。
只能忍着气道:“我告诉了你,你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他是苗族人,还是苗寨少族长,未来的族长、苗王,会炼蛊、下蛊,你想死在他的蛊虫下?”
魏牧成怔楞了一下,万没想到,她所谓的娃娃亲对象,竟然是苗族之人。
他拧紧眉头,“就算对方是苗王又如何,我喜欢的人,绝不会拱手相让!我就不信,法治社会的时代下,他敢给我下蛊。你不说还好,一说,我非会会他不可。”
他已经打听过程英的工作内容,知道她跑邮路线最后到达的地方,是一个名叫普苍寨的苗寨。
而整个青石县,只有一个苗寨,只有一个少数民族存在,那么程英所说的娃娃亲对象,应该就是那个普苍寨的未来苗王了。
他倒想看看,对方究竟有什么魅力本事,让程英不惜抛弃他,也要跟那个人在一起。
程英如鲠在喉,她原本说出来娃娃亲的事情,是想要魏牧成知难而退。
谁知道这个神经病,非要刨根问底,还要跟着她去找人。
她不可能在这当头拒绝他同行,她要拒绝了,魏牧成肯定会察觉她在说谎,到时候她要想摆脱他,就更麻烦了。
可要让魏牧成真去了苗寨,他随便找个苗族的人问话,都能露馅,而且她还没跟龙卜曦商量假装她娃娃亲对象的事情......
程英努力压住心中的郁闷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魏牧成,我劝你不要去找他,普苍寨不欢迎外人,外人误闯他们的寨子,要是触犯了他们的忌讳,你会被他们折磨的生不如死。”
“有你在我身边,他们能把我怎么样?你以为我身上的军装是白穿的?我的身手不比你差,我要真遇到危险情况,你难道眼睁睁的看着我死?”魏牧成自信满满。
他始终觉得,程英是爱他的,不管是前世今生,她都对他有感情,否则她不会在前世知道他出轨后,还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今生他没出轨,也没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她就是受不住他妈看不上她,跟他闹脾气分手而已,她心里其实爱他爱得要死,她怎么可能舍得看他被人欺负。
程英咬牙蹦出几句话,“我警告过你,你不听,非要跟着我咎由自取,自讨苦吃,你要遇到危险,你看我管不管你。”
扭头往前走了。
这个神经病,多大的脸啊,谁管他是死是活,她恨不得他马上去死!
魏牧成不信邪地跟在她身后,“我的格斗技术在部队军演里拿过奖,不过是一些愚昧无知,只知道玩虫子的苗民,我带点杀虫的药粉去不就行了,他们能把我怎么着......你邮包重不重,拿给我背吧.......”
“别碰我,我的邮包很重要,里面每一个邮件都不能丢失,你别把我的邮件搞丢了。”
“好好好,你背,你背,你背不动了再叫我,我给你背,保证不弄丢你的邮件。”
**
山路崎岖,天气灰蒙蒙的。
西南地界的气候,一入秋,不是艳阳天,就是阴天,下雨的时候明显要比夏季少很多。
入秋以后,山里也呈现明显的变化,道路两边的草木不再是绿油油的一片,很多植物和树木逐渐呈现干枯发黄的迹象,秋风吹着落叶,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尽显萧瑟景象。
程英背着沉重的邮包走走停停,大黄走在她的前面,魏牧成走在她的后面。
每当她歇气之时,魏牧成想走到她面前,帮她背包裹,大黄总是对着魏牧成一阵龇牙狂叫。
因为它能感觉到自己的小主人不喜欢这个陌生的男人,也能闻到这个男人对它不太友好的气息。
就这么歇了两次后,魏牧成忍不住道:“程英,你这条狗是什么意思,我一靠近你,它就想咬我,你是不是故意带条狗来针对我?”
程英靠在狭窄山路边的一个草垛旁歇气,大黄坐在她身边,炯炯有神的一对狗眼睛,一直盯着魏牧成,一副十分警惕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