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后这一会儿已调整好了情绪,她这会儿很确定,朝臣们于端门外这一跪,皇帝忌惮了,面上却不想服软,这才打发崔兰愔过来装腔作势一番,想唬住她去劝李首辅叫回那班朝臣。
崔兰愔还是太嫩了,自以为装得高深,她打眼就能看出是外强中干。
李老太后好整以暇道,“李首辅身体比年轻人还健旺,他一心想帮皇帝分忧,不到七老八十他是不会归家呢。”
“是么?还真是遗憾。”崔兰愔环顾一圈,叹道,“这里布置得这样雅致,一屋子的翰墨香气,李老太后花了不少心思吧,这要搬到别处去该不适应了。”
李老太后也不示弱,“让我搬到福宁宫么?我还真不稀罕。”
“看来是年深日久,李老太后就给忘了。”崔兰愔眼带同情地看向她,“表叔同我说了,先帝从始至终都是记在我们老太后名下,所以我才说,我的孩子只有一位太祖母,皇帝也只有一位祖母,这福安宫,论起来李老太后是住不得的,哦不对,该是李老太妃才是。”
李老太后才端起的茶盏失手掉落,溅湿了她的衣襟,她全顾不上,嗓音尖利又刺耳,“你们敢!”
“我们很敢呢!”崔兰愔扶着赤云的手站起来,“我就掐到申正,多半刻都不行,没多少时候了呢,李老太后还是李老太妃,可要掂量好了。”
崔兰愔移步往外走,邢坤上前堵住去路,“二小姐,话还没说得呢。”
赤月翻掌成拳,在邢坤眼前比划着,“于二小姐有碍的,陛下许我们打死不论。”
邢坤惊疑不定地看向赤云和赤月,“你们是麟卫?”
“眼力不赖。”赤云赤月护着崔兰愔往外走。
想到暗麟卫的厉害,邢坤咬牙退到了一边。
随后,屋里陷入一片死寂中,李老太后身边的几个姑姑都不敢过来服侍她换茶水溅湿的衣裳。
申初的时候,谷丰过来禀了,端门外跪着的那帮朝臣撤了。
皇帝还是酉时一到就回来了,进来先蹬掉靴子搓下袜子,打赤脚往罗汉榻上盘腿坐了,又拉着崔兰愔倚到他身上,大手在她仍平坦纤细的小腹上摩挲着,“怎一点没长?”
“不是说了四个月才能显怀。”崔兰愔推着他,“换身衣裳,袜子也要穿了。”
“先坐会儿。”皇帝不动。
晚上一起用膳,又一起睡,彼此彻底没了距离,崔兰愔发现皇帝是真不当自己当外人了。
原来在潜邸时,皇帝回来,她提醒换衣裳鞋袜,他不甘不愿也会及时换了。
这会儿可好,得她三催四问,皇帝才肯动一下,有时为了省事,便服都不穿了,只着一身中衣,赤着脚就在屋里来去。
等上床就寝时,皇帝更是连中衣都去了,只一条襕裤就躺被子里,比粗汉还奔放无拘,崔兰愔才知她原来对皇帝的认识还是太肤浅了。
崔兰愔却是最见不得无序,尤其见不得衣衫不整,何况他还打着赤脚。
这会儿她戳着皇帝的胳膊,“你在潜邸时还没这样,早知你这样不修边幅,我是不能同意的。”
“表叔和夫君能一样么?”皇帝不满地在她脸上点了下,“夫妻就该坦荡无伪。”他还故意给光的脚板翘了下。
崔兰愔这会儿懒懒地也不想和他掰扯,问起了正事:“朝臣们后面不会闹了?”
“等明日过后,就不会有人对你说三道四了。”
“你又做了什么安排?”
皇帝扶着她半躺在靠枕上,他撑着双臂俯在上方,“你予我些好处,我就告诉你。”
崔兰愔自持有护身符,挺了下肚子,假模假样道,“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呢。”
皇帝笑得暧昧,贴过来在她耳边道,“我问了曹院判,这会儿也不用素着,我学了几招,于你我都好,咱们晚上试试?”
崔兰愔赶忙伸手捂住肚子,“当着孩子呢,你胡言乱语什么!”
然而,脑里不自觉就冒出永嘉公主教李宜锦的那些话,什么不能干素着,什么孕中也有别的法子享受,什么别有一番趣致,什么男人不能憋着这些……
皇帝收臂挨她躺了,手虚点着她的小腹,一脸的怨念,“你说咱孩子是不是有些没眼力劲儿?哪怕再晚两个月呢。”
崔兰愔瞬间啥想法都没了,忍无可忍,拿过边上闲着的靠枕扣到他头上,“你怎么说得出口的?”
她压着靠枕不让皇帝掀开,“永嘉还问我怎么同没话说的你在一起,是不是咱俩在一起就是对着不吱声儿,要不是怕坏了你的威仪,我真想告诉她,你有时嘴比我还碎。”
皇帝在靠枕下闷笑,手也不老实起来,四下游移着。
崔兰愔忙拿了靠枕,按住他乱来的手,“叫膳么?”
“叫吧。”皇帝应了,随即抓着她手问,“之前让你改口你不改,这两日怎不喊我表叔了?”
“你真不懂?”崔兰愔幽怨地盯着他看,“我怕孩子生出来喊你表爷爷。”
皇帝一口气滞在那里,无言以对后,将她锁在怀里,嘴在她脸上乱吻一气后,向下叼住她的唇瓣儿,细细密密地啃咬含吮着,一句句
嘟囔都送到了她嘴里,“嫌我老迈也没用了,明儿古尚书会同申阁老和姚阁老就去你家提亲了。”
崔兰愔细细喘着躲开,“你请申阁老和姚阁老做媒人?”
“嗯。”皇帝知道不能继续了,揽着她向后靠坐了,“姚家这次还算配合。”
所以,姚阁老的媒人,是皇帝给姚家的肯定。
经了这几日的事,崔兰愔觉着皇帝比她想的还缜密莫测,每个举动背后,都是锁定了好几件事,可说是一箭数雕。
这样的人面前,任何心机和算计都是不明智的,倒不如有什么想法都敞开说出来。
这会儿机会恰好,崔兰愔就提了,“我还想如原来那样三不五日出宫,麒麟堂的事我也不想撂了。”
“你身子能吃得消么?”皇帝有些不放心。
“人家怀了不但要在婆母面前立规矩,还要管家理事,我这点就跟玩儿一样,你不也听曹院判说了,多走动着才利于生养。”
皇帝就准了。
晚上就寝后,皇帝贴过来时,想到永嘉公主那些话,皇帝于那件事上又正是兴头上,这一下就断了,万一……崔兰愔半推半着就随了皇帝的意。
皇帝于这事儿上学习的劲头真的是孜孜不倦,他手把手不厌其烦地教着,他一个人得了真意还不够,还要她也要一同领略了才行。
事后,皇帝殷勤地给两人清洗了,再躺回床上后,他的气场都变了,变得温润轻松,那点别扭棱角都没了,这会儿同他说什么,他都会允了。
崔兰愔就知道尝了欢好滋味的男子是断不了这个的,就算给不了饱,也要管个半饱。
第二日起来,她这边梳洗换好衣裳,皇帝也回来了。
“你怎回来了?”
“陪你用膳,以后一日三顿我都回来用。”
“你那边不还召见朝臣呢么?”
“中间停一会儿,不碍的。”
崔兰愔赶忙让摆了早膳,皇帝用得香甜,“还是在家里用膳合口。”
“整个宫里不都是你家么?”
“你在的地方才是家。”
崔兰愔想不理他,可弯起的嘴角泄露了她的心情。
皇帝就道,“看来前两日不止我一个人欲求不满。”
包住崔兰愔来拧的手,皇帝给她说道,“我将麒麟堂换了名目,你觉着商课提举司如何?”
第96章 反转皇帝要亲迎
麒麟堂摇身一变成了商课提举司,皇帝提了宋长史做了第一任提举,从六品升到了正五品。
五品是一道分水岭,多少官员卡在六品的阶上,到致仕也升不到五品,更何况是如宋长史这样举人出身的。
接到升职公文时,宋长史捧着公文嚎啕大哭,哭着就去了宜安殿,往院当中跪了,对着宜安殿正殿的门磕了头。
虽他啥也没说,潜邸里人也都知道他是在拜谢未来的皇后娘娘。
还有一人比宋长史还夸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后,险些上不来气,给边上人吓的,差点喊了大夫来。
这人就是刘黑皮,拿着任命他为商课提举司副提举的公文后就没撒过手,就是刘太太要看,都得就着他手看,到晚上就寝时都得捧着。
直到第二日早起,刘太太好言哄了又哄,他才不舍地交给刘太太,盯着她妥当放好了,才放心。
刘太太并不比刘黑皮好哪里去,一想到刘黑皮有了正七品的官身,自家改换门庭成了官宦人家,她往后也是官夫人了,各样的念头就不停地翻涌上来。
这一切都是靠崔二小姐得来的,现在崔二小姐要做皇后了,那他们是不是也算皇后身边的人?
夫妻俩都是一夜没好睡,却都跟嚼了老参一样精气神十足。
皇帝成立商课提举司,朝臣们开始以为,他是为着朝臣们不再反对崔二小姐做皇后,而做出的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