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皇后放了他一马,曹良就是削尖了脑袋也要在福安宫翻腾出名堂来。
宫里这么些年,内里是什么情形,就是打杂的内侍宫女都知道。
这件事,就算什么也查不到,也都知道同福安宫和李家脱不出关系。
可这么些年,李家就是有恃无恐,觉着拿不出实证,谁都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这下可好了,来了个崔兰愔,她连查都不稀得查,你不让我好过,我就让你过不下去。
不愧是崔二猛,这手以牙还牙,实在是高明。
陈老太后猛拍着大腿,“好愔姐儿,你都怎么想出来的,我可太痛快了!”
徐太后虽没说话,只看她发亮的眼神,就知道她多乐见。
崔兰愔却觉着还不够,她又对齐安道:“你同李太后讲一下,陛下正是手紧打点不开的时候,宫里的用度也要紧一紧,当然我克扣谁也不敢克扣李老太后,不过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希望她老人家心疼下我,先将她的俸银借我缓缓。
当然那些银子我也不敢用到别处,仍是用在福安宫的吃用上。我也不是那等没脸没皮的,待十年八年我缓过来,指定就还上了。”
齐安咽了下口水,“要是李家往外说娘娘压着福安宫的俸禄不给,于娘娘的名声?”
崔兰愔弹了下手指,“名声不当吃不当喝的,要来没用,表叔早教过我,活得痛快了比什么都强,且这会儿也没人敢附和说我不好,李首辅那样识大体的,最知道该如何取舍了。”
崔兰愔不但是皇后,还是皇帝唯一的女人,延华殿都分一半儿给她了,哪个想不开了才会说她不好。
李首辅只会暗里发力,这会儿他是不会明面上碍皇帝的眼。
“我竟是到这岁数都没活明白。”陈老太后连声感叹后,又是舒爽大笑,“之前我以为很解气了,没想到还有更解气的,真是越活越有奔头咯!”
徐太后同崔兰愔谢道,“客套话我就不说了,你要能用上乐平,只管用着,不用急着叫他回去。”
崔兰愔玩笑道,“太后是知道我不想放人,没法子才这样说的吧?”
她这一说笑,又是那样解气法子使出去,徐太后和婉太嫔的好心情就回来了,一起跟着笑着。
齐安出去点人往福安宫去了,崔兰愔就对乐平道:“鸾居宫和福宁宫也都设小厨房,宫里这么些人的饭还要做,膳房也不能就关了,不过要精简些,人数不能过百,都你统总着安排吧。”
皇后居然将这样重要的事单独交给他,乐平神色激动地应了,脚下生风地出了福宁宫。
忙了一通,崔兰愔和皇帝是前后脚回的延华殿后殿。
皇帝打量了她一眼,“出事了?”
“嗯。”崔兰愔应了,瞅着他道:“我想给你讨个情,徐太后娘家人能赦免么?”
皇帝挨着她坐下,懒散着向后一靠,“可是开口了,你再不提,我还要教不言提醒你。”
崔兰愔愣了,“你专等着我说呢?”
“嗯,你不是想还徐太后人情?”
“就没有事能瞒过你。”
“今儿你那边的事我就不知道。”
“那是你不关心后宫的事。”崔兰愔心里忽地一动,“每回我往福宁宫用膳时,灰羽都要落我肩头监视一番才许我用膳,是你教的?”
皇帝收了笑,“午膳检出毒了?”
“是冲着徐太后来的。”她将发现羹汤里有毒的经过大略说了,最后问,“是李首辅察觉到你想用徐宪,要将这条路掐死么?”
经长史提点,崔兰愔思路就清晰了,徐太后在宫里无足轻重,李家用徐太后的死嫁祸她或是陈老太后,真的很犯不着,不过惹人议论两日,她和陈老太后照旧过日子,连根头发丝儿都不会少。
李家最会算账,拿宫里埋的一根好线只换点水花儿,不是李家会做的。
就比如莲生的例子,最少是一箭三雕,方家的钱财、她的皇后位、商家不再交商税、待这些都成了,还可另扶持一个九通行,这才是李家的手笔。
所以,李家给徐皇后下毒,必定要达成很大的目标。
徐皇后没有子女,唯有徐家,而徐宪又是那样无出其右的猛将,答案就很明显了。
李家想用徐皇后的死,让徐宪再无和皇室和解的可能,待鞑喇南下时,皇帝无将可用,孟箴和王效再不配合,李家就可趁势而出掌握大局。
今儿若不是李家想拖她和陈老太后下水,直接往鸾居宫徐太后殿里下毒,徐太后根本就躲不过去。
看出她的后怕,皇帝朝她张手,“给你抱会儿?”
皇帝真是无论什么境地都不会有疏忽之举,这会儿还记得她给划的道儿,只能她主动,皇帝一个指头都不许主动,不然就要睡外间。
她横了一眼:“够谨慎呐!”
先是莲生,再是徐太后,一出接着一出,李家行事太过不择手段,根本不拿人命当回事。
在福宁宫时,那么些人等她镇场子、拿主意,她就不能露怯。
可这会儿在皇帝面前,她却刚猛不下去了,她没有抓住皇帝递来的手,而是展开双臂搂住皇帝的脖颈,头埋到他怀里,“差一点徐太后就没了,我还没还她人情呢……”
眼泪不自觉就往外淌,她只管都蹭到了皇帝的衣襟上。
皇帝感觉到颈间的湿意,将她环紧在怀里,“你想的事不会发生,李家胃口太大,少一样好他们都不会做。”
"所以,你才教灰羽专盯着我?”
“嗯,赤麟会辨毒,他教了几日,你那鸟还算灵性。”
“人家有名字,你别总那鸟那鸟的。”
“灰羽是吧,我叫还不行么。”
“那徐家……”
“我明早就下旨。”
“那个徐宪会心无芥蒂,为你所用么?”
“是徐太后欠你,不是你欠她。”
“哦,为什么皇帝都会忌讳将帅功高盖主呢?若是徐宪……”
“只要他不谋反,我都可容着。”皇帝嗤了声,“谋反也不怕,我虽不能横扫千军万马,于千军万马中取人首级却是手到擒来……”
皇帝说得虽轻描淡写,可那股霸气却是扑面而来,崔兰愔不觉看迷了,眼神里是掩饰
不来的崇拜。
更紧地偎到他怀里,然后就觉出不对来,“你……说正事儿呢……你管好了……”就要拉开距离。
皇帝按住她,呼吸深重起来,贴着她耳畔诉着:“我哪管得了,它现在归你管着。”
“都多久了,你不想么?”
“业精于勤,荒疏了这么久,你需得检视一番吧?”
“我都由着皇后娘娘,你叫我躺,我绝不坐着,你叫我坐,我绝不站着。”
“你还气我不是,要不你也可以给我绑起来,你不是有鞭子……”
越说越不像,怕他说出更不堪的,崔兰愔一把堵住他的嘴,到底没抵住诱惑,“就一回,你要是……”
话还没落,皇帝就将她打横抱起了,待回过神来时,她已被放到里间床上,皇帝正利落地将帐幔拉起。
衣服一件一件从帐幔里扔出来,散落一地……
艾叶正要进来询问几时用膳,听得声音不对又赶忙退远了。
不语和桑枝就知怎么一回事了,一个跑去小厨房告诉晚不了上灶,一个和艾叶交换了下眼神,这一阵子因着帝后两人没那事儿,两人没少跟着担心。
虽说孕期要分房,可皇帝就崔兰愔一个,若是因着久素沾了别的女子,吃亏的还是皇后。
两人从小跟着崔兰愔,最知道崔兰愔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别看她以前总说嫁人后不管夫君纳妾,可两人知道,崔兰愔是不会食言,却会从此再不与人同房。
那个程圭不与人用一个恭房可能是装出来的,可崔兰愔却是真的,她不但不能和外人用一个恭房,她的衣裳鞋袜统不能同人混穿。
只看她见不得皇帝回屋不换衣裳就知道了,于私密事上,她是接受不了有第三个人的。
第114章 说法皇后是个促狭的
朝臣们发现一夜之间春回大地,皇帝的心情变好了。
虽还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还是盘坐在那里,可那股能压得你不敢轻举妄动的威压却散了。
话也恢复到了五个字,应对间有些许小错,皇帝也能容着了。
日子一下就好过多了,一众朝臣们心里直念佛。
都在猜测皇帝的心情是因何变好的。
于此等时候,皇帝提出要赦免徐家,恢复徐家镇北侯的爵位,由徐宪袭爵,并召徐家即日回京时,朝臣们不想破坏眼前难得的好光景,都是目不斜视的,竟无一人反对发声。
下朝后,没多久宫里有话传出来,李老太后为了体恤皇后管宫不易,愿将一年俸银拿出来给皇后支应花销。
皇帝登基以来,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对李老太后的敷衍,甚至连表面功夫都不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