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都为她破了例。
崔兰愔抱紧了小鱼,“你阿爹最好了。”
小鱼将小脸贴过来,“爹,好。娘,好。”
第二日,崔兰愔如常带小鱼出西阁理事,申阁老等才知皇帝带着人往陵水关去了。
只人都走了,反对也无用,也习惯了崔兰愔监国理事,都很平静地接受了。
崔兰愔看着显得很疲惫的古尚书,想到不语打听来的,想关心下,又怕露了形迹。
崔谡生死不明,她和崔家当做不知,才是对古家和古莹最好的。
然而,她料错了古莹对崔谡的深情,一连两日,宣平侯府所在的胡同口,都有一辆青帷车停在那里,日出而来,日落而走。
四月的和风吹起车窗上的帘幔,车里依稀是一位杏眼桃腮的女郎,女郎虽美,却如木胎泥塑一样,长久地望着胡同里宣平侯府的大门发呆。
认出车里是古家的六小姐后,燕城里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却没人认为崔谡会钟情古莹。
毕竟京城里有意崔谡的闺秀数不过来,听说崔谡出事后,伤心的可不止古莹一人。
不过是都没古莹敢表现到明面上,才显出她来。
病倒的姜氏都躺不住了,她喊来崔兰愔,伤心道,“可怎么好,那样好的孩子,想请她进门,又怕害了她,可她一日日这么守着也不是个事,立言个狠心的,他怎么舍得呢!”
娘几个正抹泪时,不言一路跑着冲进来,“娘娘,陛下回来了,咱家伯爷没事,还立了大功,他砍了乌木罕的人头。”
第165章 番外十三 一刀定胜局
番外十三
九障岭顾名思义,就知其险峻。
一重一重的山岭无边无际一样蜿蜒出去,就是当地的土扈人都不敢进入九障岭深处。
车马商队想出入九障岭,唯有“走马口”这一处通道。
当然出入九障岭并不只这一处山口,只别处的路都崎岖难行,人都要一步一步挪着走,车马根本过不去。
就因着九障岭不便出入,鞑喇看不上穷山恶水之地,才容着土扈人在鞑喇东北角存在了数百年。
没想到,如今却成了乌木罕的退路,凭借着九障岭的深险,守着“走马口”,将大郢军马阻在了陵水关。
九障岭鹿儿峰,一队人马在艰难行进着,马匹别说载不得人,还得人拉着推着才能通行。
路越走越险,雾气四起,好似下一刻就要被吞噬在重重山峦里,吴参将小心翼翼地把着山壁往后去,找到殿后的徐宪,“大将军,要不要再探一下方向?”
虽徐宪仍是沉稳坚毅如常,吴参将到这会儿还是不敢对上徐宪的目光,独子折了已够悲恸,又赔进去个崔谡,想也知道是怎样的重创。
崔谡可是国舅爷,能随意出入乾元殿同帝后要好吃好喝的,就因着援徐毅没了,徐宪心里怎会过得去。
从去岁五月出征,大军在徐宪的指挥下无一败绩,他们这些将士都对徐宪发自内心地折服。
所以,徐宪抽了三千精锐骑兵,说是要顺着崔谡为躲避鞑喇围堵进入的鹿儿峰豁口找人时,就是抓来指路的土扈人说鹿儿峰豁口过人,常是半路上就迷失方向折在了大山里,通过的人十不存一,三千将士也无一质疑徐宪的决定。
信任徐宪不会带他们赴死是一个,再者是看不得为大郢战死沙场的将士埋骨在冰冷的蛮地。
崔谡率领会宁卫横扫鞑喇各部,无论遇上多险的境地,他都是殿后的,必要保着麾下的都退下来才跟上。
各路军马里,数崔谡的会宁卫折损的人马最少。
堂堂国舅爷,明明可以金堂玉贵地在京里逍遥玩乐,如今却在大漠的风沙里出生入死,将麾下的每个人都护在羽翼下。
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不是崔谡麾下都要感念。
东路的二万五千先锋军更是死心踏地地追随他,这趟选人,这两万五千军都哭得眼通红着要跟出来,来的三千精锐里,多半都是这两万五千人里的。
就是到这会儿辨不清去路,前方还有千难万险,三千将士也没一个有退缩之意,都是一个念头,拼上这条命也要带着崔谡和徐毅回归。
徐宪下令就地休整片刻,他带着吴参将几人攀着岩壁往前探寻,往前数十丈后,又发现了一处烙在山壁上的掌印,五指怒张,站在这儿都能感受到当时掌劈过去的凌然气势。
多少天了,徐宪脸上终于见了笑,“是立言,能劈出这样的掌力,他定是无事。”
前两次的掌印后,就在众人都不抱希望时,又发现了这第三处,崔谡或者还活着,吴参精神大振,“大将军料得真准,世子爷没准儿……”
徐宪眼神暗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先找到人再说罢。”
这下不用徐宪下令,吴参将就喊起三千人马继续前行。
听说又发现了崔谡留下的掌印后,将士们士气大涨,先前的疲累沮丧一扫而空。
对徐宪的推断更是钦服,之前徐宪认为崔谡退进鹿儿山口是有意为之,并不是被逼到山穷水尽后的慌不择路,就算见多了崔谡的悍勇不屈,还是没人能信。
这会儿对着崔谡留下的掌印,都信了。
这样的认知下,行进的速度竟快了不少,于天光大亮时,走出了又一重山口。
正要停下用些干粮,两侧深密得黑黢黢透不见一丝光的林子里忽有人大喊,“呔!此路是我开,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土扈人的地界儿还有讲大郢官话的?吴参将脑里才冒出这个念头,就扫见好多将士都激动地站起来,徐宪也从后面大步过来。
吴参将醒悟过来,几步跟上,眼神盯住了两边的林子,心跳到了嗓子眼。
就见数十道黑影从林子里跃出来,都是山蛮子一样破衣烂衫的,当头的一位虽胡子拉碴的,却仍能看出好容貌。
只他根本不在乎,以一副苍莽群山也装不下他的霸气姿态朝这边走来,黑瘦的脸上笑出的白牙极其晃眼,“来啦?还得是大将军,丁点都没错时候。”
这边他麾下的那些蜂拥上去,“大人,我就知道你无事!”
“大人,你再不能撇下我等。”
“我等同大人杀出去将鞑喇和土扈蛮子都屠了,必要给大人出口恶气!”
……
崔谡一一应了,摆手让退开,他朝着徐宪过去,“末将见过大将军……”
他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徐宪一把按住肩,“立言实为大郢第一虎将!”
崔谡一点不谦虚地点头,“大将军果然好见识。”
笑声在山间回响,只要有崔谡在的地方,总是这样欢快不拘,再难的境地也能一笑而过。
吴参将想问徐毅的事,又怕说出来低落了士气。
那边崔谡却朝林子里喊话,“这是近乡情怯还是怎的?赶紧着!”
话落,林子里一个高瘦的人影拄着拐慢慢挪出来,认出是哪个后,吴参将眼圈瞬时红了,他颤着嗓音喊道,“世子爷?”
徐宪再是坚毅,以为必死无疑的独子好生生到了眼前,他哪还绷得住,两步上前,如先前对崔谡一样,用力地按在他肩上,“立言对你恩同再造,记下了?”
徐毅重重点头,到底年纪还小,抬手抹了把脸,将泪意遮掩过去,“谡二哥晚来一步,爹就见不到我了,山里路这样险峻,都是谡二哥背着我来去,我……”一时想不到恰当的话,他憋出一句,“往后我要同谡二哥同生共死。”
崔谡一脸受不了,“你可别,这话和你娘子说去。”
徐毅憨笑着又改口,“那就患难与共。”
崔谡勉强允了,“行吧。”
他怕徐宪又要说别的,抢先说道,“大将军,于公徐毅是我麾下之人,于私,咱俩家是通家之好的情分,我要喊您‘徐叔父’,徐毅就是我亲兄弟,于公于私我都不能撂下他,如此……”
“如此我就将徐毅交给你了。”徐宪分明是让徐毅从此追随崔谡左右,将镇北侯世子的生死前程一概都交托。
徐毅立即领会了徐宪的意思,扔了拐杖,向崔谡抱拳道,“望崔大人别嫌我愚笨。”
“先养好你的瘸腿罢。”崔谡随口应了,伸脚在拐杖上一挑,拐杖打着旋儿立回徐毅面前,刚好让他在不支要倒前抓住。
三千将士轰然叫好,崔谡豪迈道,“大将军,咱们出去杀那帮杂碎个片甲不留,乌木罕的人头我要定了。”
徐宪抚掌叫好,“我就知立言憋着大招,这一回我随你行事。”
崔谡这会儿又谦逊起来,“大将军不赶过来,我就是有再大的招式也使不出来。”
两人相视大笑,正是深信对方会推断出自己的意图,一头坚持在等,另一头孤注一掷来找,这会儿才能举起挥向鞑喇和土扈的绝杀一刀。
徐毅这回表现不俗,所率的五千兵马保存下来一半,崔谡的五千兵马几乎未有折损,加上徐宪带来的三千精锐,一万多的兵马,足够给乌木罕的新巢穴给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