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她抵在他胸膛上的手拿起来亲吻:“至少我对你不只是相敬如宾,撘火过日子,我觉得你也不是。”
明香很困,“嗯”了一声。
可曾易青却似乎并不满意她的回答,压着她又亲了会儿,在她耳边说:“你也对我有爱情的。”
明香想了想,可能也是有的吧,毕竟知道他可能外面有人之后,自己情绪好像也没有很高。
被这个人用火热的躯体和情意密密实实地包裹之后,明香再也说不出来没爱过他这种话。
但她实在是太累了,感觉灵魂都被他抽出去了。
彻底昏睡之前,她想,一定不能让曾易青知道,她当初愿意跟他相亲,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靠着跟他结婚脱离文工团,寻找新的生活方式。
对,可不能让他知道,一定要瞒得严严实实的。
今儿这事再来一回,她会不会死不知道,但她知道绝对要疯!
早上,曾易青果然没有再去上班。
全星洲岛都知道,这个岛上的军人们刚刚圆满完成了一个伟大的任务,让国家的海防事业更进一步。
全岛都洋溢着喜气的氛围,女人们更是变着法儿地做好吃的好喝的,给自家男人滋补。
明香家不大一样。
她晚上被弄得狠了,太阳晒屁股了才起来泡了个美美的澡。
到这会儿才觉得自己得以从那种飘飘欲仙却又磨人的状态下活了过来。
她起不来,那家务自然又落在了曾易青的头上。
曾易青一早把家里打扫干净,把盆里浸着的衣服洗了晒了,把昨天晒了收起来的海鲜给重新拿出来铺在竹匾上晒了,又做好了稀饭和下稀饭的小菜。
再把鸡鸭鹅放出去,又给昨儿带回来的黄狗崽子盛了一碗稀饭,混了点儿昨天剩下的海鲜碎肉吃了。
随后他开始收拾院子里明香种的那些花草,把腐烂的摘了埋地下
当花肥,又浇了水,把藤蔓类的比如牵牛花、葡萄藤之类的拿竹竿撑起。
最后他又扛着出头去外面自己开的那块地里锄草。
一早上忙得团团转。
明香泡澡泡得通体舒泰,完全记不起来台风带给她的恐怖回忆。
下楼来吃饭的时候,她忽然就看见了那只小黄狗。
她脚步一顿,随即眼睛就一点点亮了起来。
面前的小黄狗被曾易青拿了一根草绳套了脖子绑在她家的一条桌子腿上。
小小的身子不如曾易青的手掌大,一身细软黄毛,脑袋圆圆身体也圆圆,眼睛更是圆圆,眸子里面水汪汪的,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明香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她走过去,蹲在它身边,双手抱臂打量着它。
那小黄狗见她那样看它,吓得往旁边退了一步。
明香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把胳膊放下来,把饭桌上曾易青给她晾凉的稀饭端下来,用了个漂亮的玻璃碗盛了,放到这小狗面前。
那狗用黑色肉乎乎的鼻尖嗅了嗅,可能是前面食髓知味,忽然猛地上前,吭哧吭哧造了起来。
明香的心里猛然升起一股幸福的情绪。
她伸手摸了摸这小狗的脑袋。
没想到那狗子烈得很,居然抬起头来朝她露出尖牙。
明香笑了笑,当着它的面把那碗稀饭拿走。
那狗汪汪叫了几声。
明香又把稀饭端过来,那狗高兴极了,把两只前脚都抬了起来蹦跶了一下。
这次明香再摸它,它就没什么反应了。
专注干饭,一副只要你不太过分,狗哥我什么都不理的模样。
明香摸了个爽,指尖全是那柔软又细腻毛发触感。
摸着摸着不自觉地变成了揉,揉了之后摘知道原来这狗子这身肉居然那么嫩。
嫩到下压去一点儿阻力都没有似的,甚至有点像徐大姩家老四身上的触感。
果然幼崽的可爱,全物种都一样啊!
明香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睛。
她想给这狗取个名字,一时间却又没法决定取哪一个比较好,于是打算等曾易青回来商量一下,毕竟这是他弄回来的狗。
正洗了手优哉游哉吃着稀饭,想着待会要做什么甜点吃,忽见李红云过来,一张脸上全是悲愤。
明香赶忙站起,把她迎进来坐了,问她怎么了。
她一向不对她露出不高兴的神色,这会儿眼泪却珠子一样往下落。
“明香,我真的特别想去罐头厂工作,我在这个家里一天都待不住了。”
明香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脊背,问她到底怎么了。
李红云便把早上发生的事说了一下。
原来,她前几天在她家院子的菜地里种了一株蝴蝶兰,今儿早上忽然被她那个继子给拔了。
她就抱怨了几句,就被她家老林给说了。
本来她也就算了。
可好死不死的是,昨天晚上她吃了烧烤,老林要她回去的时候她心情好,没跟他犟嘴,又或者是跟他笑了一下。
她不记得了。
反正昨天晚上,老林就缠着她非要和她干那事儿了。
她跟他纠缠了好久才得以脱身,老林就火了,到今儿早上的时候,那个话骂得可难听。
李红云哭着跟明香学。
“姓李的!你离了我再去找男人,就只能找住那破屋的打渔的!”
“老子好吃好喝供着你,你把老子当仇人,你不是要跟老子离婚吗?你去离!”
“老子当晚就给你带个比你好看比你知冷热比你懂好歹的!你信不信!”
明香在后世的时候也是有朋友有同事的,这种事听多了,也懒得听。
她习惯揪出关键点。
“红云,你既然都已经决定好了要自力更生了,你管他跟谁在一起呢!”
李红云听了,一愣,捂着脸的手一下子放了下来。
她像是突然醒悟过来,有些难堪地用手绢擦了擦自己的脸。
“对啊,明香,既然都不想靠他了,听他要找别人,我这么难过干什么。”
明香用自己的手帕擦了擦光洁额头上的细汗。
“但你也要想清楚,你是难过他不再是你男人,你心里吃味,还是害怕自己得不到工作,没法自己养活自己?”
李红云绞着手指头:“我……”
明香:“你想好了,如果你不能弄清楚自己的心思,哪怕你以后有了工作,能自己挣钱了,你的生活还是会回到原点。”
“不!”
李红云瞳孔颤抖。
她一把抓住明香的手:“我不想再过那种日子了!我不想再跟他过了!我对他没感情了!”
像一个溺水的人,眼睛都凸出着。
“明香,我,我这两天都在学写字。”
“但是我不会,没人教我,他和孩子们还笑话我。”
“明香,你帮帮我,你教我认字好不好,我真的很去罐头厂上班!”
明香在她手上轻轻拍了拍:“红云,教你做点心我可以,教书我可教不来。”
“军属院有学校有老师,你如果真的有那个决心,一定能学好的。”
李红云望着她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好,明香,我知道了。”
第二天,一个新闻传遍了星洲岛。
林卫国林参谋长那脑袋空空身体还不行的二婚媳妇儿李红云,她居然跟着幼儿班的孩子们学文化!
这下不光军属院,连岛上的原住渔民都笑开了。
这年头已经不像是五六十年代那样,人人都把扫盲运动当成一种荣耀。
更别说这里只是一个偏远闭塞的小岛。
原住岛民觉得她可笑,甚至还舞到了正主面前。
“哎哟闺女,你多大年纪了和四五岁的小娃娃一起念书啊?”
军属院的大家多少知道扫盲运动,能理解一些,却也觉得她矫情。
“哟!红云同志!咱林卫国同志一天天的在咱面前跳脚,说你不给他烧饭还不让他碰,敢情你是把自己当成奶娃娃啦?”
明香也被李红云这一出给惊到了。
她的本意是想说李红云可以给点好处,让岛上的老师们给做做家教什么的。
没想到人那么实在,直接奔学校旁听去了。
不过,这也让她有些感动。
她早说过她很聪明的,也很上进。
虽然不知道是本身就很上进,还是被家庭逼得上进,但她确实是个不一般的女人。
可李红云毕竟是从农村出来的、空有其表但不怎么受人待见的妇人,思想应该也有非常封建老旧的地方。
这人脸皮又薄,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这么多的嘲讽和恶意。
没想到李红云居然还就这么撑下来了。
她每天坐在幼儿班的教室外面跟着孩子们从拼音学起。
明香告诉她,可以直接去小学,跟着一年级的学生一起学。
她却红了脸:“不行啊,明香,小学的老师教太快了,我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