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轻叹的语气，带着些难掩的颓唐。
“对不起。”江时遇道，“我不想一直烦你的，但我真的控制不住。”
他掀起眼皮，一双黑亮亮的眼睛深深望向对面的女孩，坦然道出了自己的脆弱：“我害怕。”
短短三个字，却让万桑桑心中猛地一动。
她能读懂江时遇没说完的话。
他害怕没办法考上她所在的城市，害怕没完成那个和万桑桑的约定，更害怕万桑桑真的会毫无留恋地抛下他。
过去一年里，江时遇废寝忘食，潜心学习，不曾也不敢有过懈怠，学习成绩更是比高二时提升了一大截。
他对自己的发挥有把握吗？
有也没有。
过往的付出和努力有成果，但在即使付出全力争取，却仍可能会得到失败结果的万桑桑面前，他不敢有把握。
万桑桑比他厉害，江时遇没资格也不能那么自私地去让万桑桑为他停下，为他退步。可是他和万桑桑的差距还是很大，他的把握在面对这种差距时还是变成了没把握。
更何况，他私心的，更希望能和万桑桑考进同一所大学。
种种压力压迫着他，江时遇没办法不紧张。
不过好在，万桑桑也对这样的他足够宽容和理解。
所以此刻，万桑桑的眼神认真临摹过江时遇优越的骨相，最后对视上他的眼睛。
“不用怕。”万桑桑道，“我对你有信心。”
江时遇一愣，笑了笑，没说话。
“我对你有信心”这句话基本上是安慰人时的黄金句子，江时遇无数次听过别人说这句话，也曾许多次对别人说这句话，但说时再坚定有力，其实也只是虚无定点的安慰。
江时遇明白万桑桑的意思，却并没能被安慰到。
似是看出他并不是很信自己的话，万桑桑没再继续说，只突然抬起头，望向头顶的夜空。
“抬头看。”
“星星很漂亮。”
江时遇下意识随着万桑桑的言语和动作抬头，然后看见了满天繁星。
的确很漂亮，江时遇静静看着，心里一直存在的焦躁仿佛在无声无息间有被慢慢抚平。
这的确也是个安慰人的不错做法。
江时遇乱七八糟地想。
但下一秒，万桑桑突然又叫了他的一声名字：“江时遇！”
江时遇应声低头，几乎是同时，一阵熟悉的、好闻的少女馨香向他扑过来。他眸色一滞，下一刻，唇上突然覆上两片柔软微凉的触感。
大脑轰的一声，江时遇眼眸瞪大，呆立原地。
万桑桑并没有亲吻的经验，唯一看到过的相关场景还是在初中少女心泛滥时，常追的浪漫偶像剧里。
时间过的太久，万桑桑已经记不太清当时剧里的人是怎么做的，她只是凭着一种感觉，贴上了江时遇的唇角，然后轻轻左右蹭了蹭。
这简直是再青涩、再简陋不过的一个吻，却足以让从未有过情，爱经验的江时遇气血上涌、头晕脑胀、热血沸腾。
他感受得到万桑桑贴在自己唇瓣上微颤的感觉，也能感受得到万桑桑温热轻微的鼻息洒在自己的脸上，更能感受得到万桑桑犹如小猫觅食一般青涩的动作。
他一时间昏了头，在万桑桑终于感到羞涩尴尬而想要退离时猛地追了过去。
唇瓣只短暂分离了一瞬就再次贴合在一起，江时遇的手紧紧捧住了万桑桑的脸蛋，动作有些急切不耐地狠狠亲吻万桑桑的嘴唇。
男生似乎天生就在这种事情上比女生更胜一筹，再加上青春期时江时遇有过被同龄男生朋友传授、分享过的相关经验，所以在此刻，他的动作要比万桑桑的流利熟练上很多。
他不敢伸舌头，只能一下下去吮、去吸、去亲、去叼万桑桑的唇，因为青涩，还不小心弄疼了她。
等万桑桑实在受不了伸手推开他时，两人都急促地呼吸着。
他们都太笨太傻，仅仅是唇瓣相贴，就已经不会呼吸，都险些因为缺氧而要晕倒。
月色朦胧迷离，向下播撒的光芒给人身上笼上一层模模糊糊的美感。
在这样的月光下，万桑桑脸色酡红，唇瓣泛着水光，微促的呼吸在寂静的夜里响起，让江时遇心口一窒又一窒。
她美得简直让人动魄惊心。
寂静的夜里，彼此急促的呼吸随着时间流逝而慢慢平复。
两个人都找回了理智和清醒，脸色一个比一个红。
那是他/她的初吻。
下一秒，又是一个同样的想法跃进脑海。
原来亲吻的滋味这样美好，又如此令人着迷。
江时遇心中狂跳，那剧烈的跳动声一下一下鼓噪着耳膜，似乎是心脏都差点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一样。
他的眼神灼灼，目不错珠地盯着眼前的人，问：“这是什么意思？”
万桑桑稳了稳呼吸，闻言抬眸看向他。她轻眨眼睫，也问：“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江时遇的语气一下子低下来，眼睛湿漉漉的，又闪着光，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明亮，他急切又祈求
一样，“你告诉我，你来告诉我，万桑桑。”
万桑桑真的无法抗拒这样的江时遇。这一刻，江时遇在她心里的形象彻底和从前那个嘴毒气人又要面子死装的他彻底分离开。
他从恼人的，让人讨厌的，变成了现在这样可怜巴巴的，让人忍不住怜爱的。
不想再去折磨自己的小狗，万桑桑眼里带上笑意，道：“这是盖章。也是……”
“不管怎么样，都不会不要江时遇的意思。”
江时遇心神轰然一震。
而万桑桑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这句话给江时遇带来的震撼，认真看着他继续道：“我很抱歉之前给你定下来的要求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负担。其实那个约定的本意是希望能激励你好好学习，但现在，我发现那个约定对你的影响已经超出了我的本意。”
“所以此刻，我想要更改一下那个约定的内容。”
“江时遇，如果你在高考结束后还一直喜欢着我，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江时遇愣愣地听着万桑桑的话，脑海中嗡嗡作响。
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像是凭空中了彩票，更像是天上掉下来了馅饼。唇瓣控制不住地细细颤抖，他的眼眶也在无知无觉中红了大片。
“我喜欢你，我当然是一直喜欢着你。”
他的嗓子颤抖微哑，语气却是十足十的坚定。
万桑桑于是粲然一笑：“我也喜欢你，那我们在一起吧。”
曾经无数次只会出现在梦境中的场景终于在现实中得以上演，这一切来得猝不及防，江时遇毫无心理准备，恍惚间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只是自己的又一场梦境。
“我不要你为我迁就。”
出乎万桑桑意料的，江时遇拒绝了她的提议。
他的眼周仍然通红，曾经漂亮的双眼已是湿淋淋一片，却仍惊人的亮。
他终于确认了万桑桑对他的心意，之前内心所有的不安与恐惧全都在这晚万桑桑的话后烟消云散。
其实他真真正正害怕的，只是怕万桑桑不喜欢他。
喜欢抵万难。
只要万桑桑喜欢他，江时遇就算真的没考好，真的没完成约定，他也会死缠烂打地跟在万桑桑身边。
这听上去很不要脸，但江时遇不在乎脸，他只在乎万桑桑。
所以今夜，他对上万桑桑澄澈透亮的眼睛，一字一顿：“我绝对可以做到那个约定。”
月色静谧温柔，万桑桑愣愣地看着他，脸上慢慢笑意灿烂。
“我从未有所怀疑。”
-----------------------
作者有话说：宝子们有想看的番外可在评论区点餐[亲亲][亲亲]
第71章 出分（正文完）
似乎是因为有了那个吻, 江时遇之后没再焦虑地给万桑桑发过消息，他似乎是不再焦虑了，也似乎是不再愿意让自己的焦虑给万桑桑造成负担, 每天只是照旧和万桑桑分享一些圈圈的近况或者刷到的一些搞笑的视频。
偶尔, 两个人会一起从家里出来在外面牵着圈圈走一走，一边走一边小声说着话。
大概是已经亲过一次的原因, 两个人都感受到了接吻的奥妙，虽然都不好意思, 但总是在坐在一起说着说着话时，眼神互相往彼此的嘴唇上瞟。
往往没能瞟上几眼，唇瓣就会黏合在一起, 伴随着灼热的吐息和隐隐约约的啄吻声，难舍难分。
有时是在公园大树的遮挡下，有时是在漆黑无人的小巷里, 有时也可能在江时遇家空无一人的客厅里。
他们似乎对接吻着了迷，年轻有朝气的躯体总在渴盼着亲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