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佳唯:“就是你的那个连载故事,比如提到凶手是女人,以及小脚穿大鞋这种细节,这些都是……都是沈砚队长告诉你的吗?”
顾韵芷听到这儿,明白了他的来意。
女子笑了下,坦言道:“不算吧,这些从现场遗留下来的痕迹,其实也能推断出来的。”
吴佳唯惊怔:“所以说,那些细节是你推出来的?不是沈砚告诉你的?!”
顾韵芷心说:当然,还是我告诉沈砚的呢。
她轻笑出声,回应道:“我觉得你们也不用太迷信那个连载,它不过就是一个推理故事,原本《拾光报》的副刊也不是写真实案件的,你们当成故事来看就好啦~”
吴佳唯默默点了下头,神情放松了些。
其实他并非是嫉妒顾韵芷的才能,反而还很欣赏,他今天来只是想确认一下这些细节的由来,如果是沈砚说给顾韵芷听得,那便算了。
如果不是,他还是想把顾韵芷挖走,因为比起写民生百态的地方,顾韵芷显然更适合报道刑事案件。
只不过,顾韵芷虽说看懂了他的心思,但也实在不想浪费口舌拒绝。
毕竟,她已经拒绝过一次了。
她很喜欢《拾光报》,也很喜欢她的同仁们。
顾韵芷站起身,看了眼腕表,抱歉道:“吴记者,我们今天要开早会,我可能得先回去了。”
吴佳唯忙起身道:“好,那你先忙,咱们下次再聊。”
吴佳唯结账之后回到报社,一边正等着蹲他的男记者便立刻跑了过来:“怎么样?祈念写的那些线索是不是沈队跟她透露的?”
吴佳唯摇了摇头:“不是,是她自己的推测。”
男记者名叫阮鑫,经常跟吴佳唯一块跑新闻,他一听吴佳唯的回答,立即面露不屑:“真的假的啊,她——”
吴佳唯难得冷了脸色:“阮记者,口下留德,你我都是文字工作者,不知道出口伤人六月寒的道理吗?”
阮鑫愣了愣。
吴佳唯又道:“祈念说了,那不过是一个连载故事,她也没说自己写的就是目前正在发生的连环凶杀案。”
吴佳唯这么说,阮鑫的脸色算是好了些。
待吴佳唯走后,阮鑫神情鄙夷了下,和身边女记者道:“搞了半天就是个故事,估计是为了销量才比着案情写的,没什么出奇的,都是假的。”
女记者也附和道:“我觉得也是,否则连侦缉队长都不知道的事,祈念能知道?”
“她要知道,她就是凶手嘞。”
不过,发生在《繁报》报社的小插曲,顾韵芷是不清楚的,她只是不愿吴佳唯再追问下去,所以才找了那样一个借口。
开会时,高坪瑞一拍板就给她转了正。
大家伙也知最近的报纸销量都是顾韵芷带动的,个个听了,也都为她高兴。
顾韵芷又被大家伙猛烈地夸了一通,最后几乎是逃跑似的出了报社,反正下午没事,她打算先下班回去小歇一会儿,晚上还得参加沈公馆的舞会。
离开报社没走两步,沈砚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顾韵芷眼前一亮,忙问:“你们家那个舞会也给我家下了邀请帖,所以你晚上会回去吗?”
沈砚今日的神情透着几分散漫和冷,他承诺要接送顾韵芷自然不会食言,猜到人要提早回家,这才赶着过来。
男人眉头轻皱,淡淡道:“不回,妈的礼物我提前送了。”
“而且我在不在,也不重要。”
顾韵芷“且”了声:“你这样说话,若是被沈太太听到,她会伤心的。她和你爸爸那么宠你,你不在她又怎么会开心呢。”
沈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顾钰临跟你说的。”
顾韵芷可不敢随便卖了亲哥,忙道:“用得着我大哥开口么,上次你和沈昭,我都看到了。”
说到沈昭,沈砚似乎更烦了。
不过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本来觉得接顾韵芷也挺烦的,可一见到人,心中那点烦躁的情绪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他难得弯起唇,离着顾韵芷近些说:“那你知道,我和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关系么?”
顾韵芷:“我又不是你们家的成员,怎么可能知道。”
沈砚低下头,凑到她耳边,轻声讲了几句什么。
顾韵芷听得双目大睁,可小脸上并没有窥得秘密的半分惊喜,反而还有些同情道:“那沈太太她知道吗?”
沈砚:“只有我知道。”
顾韵芷认真看他一眼,正色道:“沈砚,既然你肯把这个说给我听,那我也帮一帮你好啦。”
沈砚轻笑:“你怎么帮我?”
顾韵芷:“你先把心事说给我听,我在想办法。”
沈砚思考了两秒,然后道:“我昨个把沈昭揍了一顿,他言语之间似乎是知道一些关于杀人案的事,但他不肯说。”
“我最了解他,我们都继承了妈妈的倔强,所以我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说的。”
顾韵芷没想到这竟关乎案情,于是胸有成竹的拍拍他:“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保证撬开他的嘴!”
第28章
沈砚按老规矩把顾韵芷送到距离家门口的一百米处,然后慢悠悠靠在棵梧桐树下,就那么瞧着女子,一点一点的消失在他视线之外。
顾韵芷表情沉闷的进了门,由于脑子里还琢磨着事儿,连刘妈跟她打招呼都没有听到。
迎面,顾钰临朝她走了过来。
顾钰临刚给顾泽打完下手,他手指洗过三遍,上面凝着水珠,见二妹发愣,就忽然起了点玩笑的心理。
他朝着女子俏美的面庞一甩,几颗被日头晒得金灿灿地水珠,就落到了顾韵芷的脸上。
皮肤挨到些冰冰凉凉的水渍,顾韵芷猛然回神,抬头看向顾钰临时表情却出现了短暂的迷茫。
她不自觉地抹去那点水渍,小脸上骤然显出些微愤怒,她走近顾钰临,目光里沉甸甸地透着股愠色,随后,又若有若无地问了句:“哥,你说有些人是不是……天生的坏种?”
她问完,也不待顾钰临回应,绕开人就游魂似的进了门去。
顾钰临没想到她会是这个表情,低头看了眼自己半干的手指,迷茫道:“坏种?”
虽说沈砚并没和顾韵芷细说太多,但三言两语的,顾韵芷还是能听得明白。
原来周淑兰生沈砚难产,竟然是受到了外力撞击。
而撞她的罪魁祸首,就是沈昭。
沈砚告诉她,当时沈昭趁周淑兰身边没人陪同,就对着母亲的后背猛冲过去,那时天色已晚,周淑兰猝不及防就掉下了泳池。
如果不是心疼太太并总关注她的仆人阿芳,周淑兰大概会一尸两命。
沈砚知道沈昭是故意的。
因为他长到五六岁时,一直藏着秘密的阿芳就忍不住对他说了。
那晚阿芳去楼上给沈太太拿披风,又担忧沈太太一个人留在花园会出状况,所以她去而复返,刚好目睹了沈昭推人的全过程。
然而沈昭从小就是个二世祖,打骂下人更是常有的事。
阿芳实在不敢对周淑兰和沈傲海说,毕竟沈昭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还是长子。阿芳知道,即便她讲了真话,沈昭也不会被处置,保不齐她还会丢掉性命。
可她在沈公馆里日日难安,总怕将来的某一天,沈昭会怀疑上她。
所以她早早就跟周淑兰辞别回乡,便在临行前,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沈砚。
她不指望沈砚一个几岁的孩子能懂,但却对着三少爷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一定要小心自己的大哥。
沈砚从此就记住了。
等他长到七八岁的时候,个头已经隐隐有超过沈昭的趋势,即便沈昭不来挑衅,他偶尔也会揍沈昭一顿出气。
然而沈昭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家中会宠爱沈砚这样一个性子冷、脾气怪的孩子。
每次他被沈砚打,周淑兰和沈傲海都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韵芷坐在沙发上目光发直,她不知沈砚能不能猜到这一点,反正她作为一个旁观者,隐隐能看到些因由。
大概沈家夫妇也知晓沈昭当年做的坏事,可又因是亲生子而无法责罚,所以才会默认沈砚对他动手。
再说沈昭,他不愿让沈砚出生的想法那就太容易懂了。
毕竟人的贪婪是无限的,已经多了一个二弟沈以来分家产了,他实在不愿周淑兰再生出来一个。
顾韵芷轻微的“呸”了声,对沈昭的印象又坏了几分。
顾钰临进门见她坐在那儿念念叨叨,忙过来看她:“你怎么了?上个班受刺激了?”
顾韵芷用轻咳作为掩饰,没回答他的话。
她本想把这事说给大哥听,好叫大哥陪着她一块痛骂沈昭,但话到嘴边,她脑子里忽然多了些许怪异之感。
这么隐秘的事情,沈砚为什么就对她说了??
这会儿,在梧桐树下靠了半晌,并且已经抽完了一支烟的男人也想到了这个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