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妄言懒倦地倚在沙发里,长指捏着应伽若细腕垂落的小福牌把玩,几秒后,微微低头,在她耳边吐出一句:“应伽若,你审美真的很差。”
大概是刚唱过歌的原因,他嗓子有点低低的哑,是周染盖章过的渣男音。
连带着热息一同落在耳边:“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唱得好不好听?”
“渣男音很适合叫。床,尤其是在耳边叫。”
周染当初说过的话,与谢妄言微哑的声线一块扎根进她耳朵深处。
南城的夏天很长,好像没有尽头,应伽若觉得自己成长的燥热期,也没有尽头。
*
伽蓝巷的早晨永远生机勃勃。
即便是周末,应伽若的生物钟也很稳定,六点半会准时醒来,但今天例外。
快要八点了,她还躲在被窝里,难以平复不安的躁动。
她昨晚又又梦到了谢妄言。
跟上次不一样。
上次的梦很朦胧,朦胧到应伽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醒来了。
但这次非常清晰。
清晰到时间、地点、人物、姿势……
全部都有!
梦里她回到上次和谢妄言一起骑摩托艇的海上。
而这次摩托艇启动时,应伽若发现自己没有背对着谢妄言,而是正对着他。
他一手控制着摩托艇,一手握住她的大腿。
在汹涌颠簸的浪潮中,失重感频频袭来,她很怕被卷进危险重重的深海,于是两条纤细的手臂环抱住谢妄言的脖颈。
双腿也攀至他腰间。
海水沿着脚踝一点一点蔓延全身。
他们毫无缝隙的拥抱。
皮肤潮湿且滚烫。
随着海浪再次涌来,谢妄言骨节明晰的长指陷进她的腿肉里,光线充沛的午后阳光倾洒在他们肌肤上,但应伽若觉得他的手指的温度比阳光更灼人。
明明身在海上,应伽若却觉得如悬云间。
炽烈的阳光模糊了她的视野,耳畔熟悉的声音却越发清晰,他说:
“还要再快?”
张狂的巨浪翻腾,使他坚硬身躯惯性地向前一顶:“你承受得住?”
梦里应伽若承受住了。
但梦外……
她快要把自己捂死了。
应伽若受不了地掀开被子,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半小时前,她被梦中汹涌的海水唤醒,一身蒸腾后的薄汗,已经偷偷换过一次睡裙。
现在她又觉得该换了。
源源不断的热量从薄薄的身体里散发出来。
应伽若光脚踩在浴室冰凉的瓷砖地面上,都难以消解这种热量。
不似暑热,更胜暑热。
更重要的是,感觉浑身都是劲儿。
这劲儿不使出来,很难静下心来学习。
应伽若站在窗口想了会儿,她没有再换睡裙,反而翻出泳衣换上,外面披着长及脚踝的防晒外套,从自己家直奔谢妄言家庭院的无边泳池。
游泳最能解热!!!
刚拐进谢家庭院,应伽若迎面撞上一个坚硬湿滑的身体。
“唔……”
她捂住被撞疼的鼻子,仰头看向拦路虎,紧接着眼瞳短暂停滞:“你,你怎么在这?”
繁茂的树影下,梦里的人蓦然出现在面前。
而且和梦里一模一样。
浑身湿透,水珠从下颌到脖颈到胸膛再到腰腹,一路沿着肌理滚落,肌肉轮廓因为运动充血,显得张力满满。
只是白色泳裤换成了黑色,身上也没了沾水之后薄如蝉翼的衬衫。
谢妄言头顶着浴巾,一边走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珠,动作也很躁,才没注意到应伽若冒冒失失地撞上来。
单手扶住她的腰,下压眉峰显出几分冷抑的凛冽:“游泳。”
应伽若稳住身形后立即推开他潮湿的手掌:“你干嘛一大早跑来游泳?”
一碰到身体,就让她想到梦里被握住大腿的触感。
啊!
不许想不许想!
应伽若眸光比洒落在水面上的日光还要潋滟。
由于刚才的碰撞,应伽若外面随便裹着的防晒服松散开,
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和泳衣。
应伽若以为没人会一早游泳,所以她穿的是很漂亮的黑色比基尼,妈妈前几天和楚姨逛街给她买的,说等暑假去度假的时候可以穿。
十八岁了,可以不用再穿一些幼稚的小花边,不然浪费遗传给她的漂亮身材。
谢妄言神色更凝重了。
泳裤太紧。
他视线上移到应伽若那张白里透着淡淡粉色的小脸,语调有点生硬:“你为什么一大早跑来游泳,我就是为什么跑来游泳。”
跟说绕口令一样,
应伽若却受惊似往后退了好几步:“你你你……”
谢妄言不动声色:“你紧张什么?”
应伽若一哽,立马虚张声势地回:“我才没紧张。”
“游泳有什么好紧张的。”
“行,你不紧张。”
谢妄言话锋一转:“还游吗?”
“游!”不游岂不说明心虚,应伽若强调,“我就是突然来了雅兴,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一早来游泳的。”
谢妄言从善如流地点头:“明白。”
跟他一样,早晨来了雅兴。
应伽若顺着梯子进了泳池。
她会游泳,但是泳技很一般。
小时候只会狗刨,长大一点觉得狗刨太不优雅,不符合她形象,才学会了其他泳姿,嗯,没怎么学明白。
谢妄言已经游了一个小时,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又被应伽若这一撞,撞得一小时白白浪费。
于是折身回来。
应伽若游泳的时候,身边都是乱七八糟的水花,毫无节奏。
谢妄言站在岸边,双手环臂,冷酷地点评:“你这样待会容易抽筋。”
应伽若:“我就喜欢这种抽筋泳姿。”
谢妄言:“行……”
应伽若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很担心抽筋,于是默默地把自己埋水里。
谢妄言:“你在游泳还是在泡澡?”
“美女的事儿你别管。”
应伽若脸上滴着水珠,乌黑头发披散在纤薄的肩颈上,有几缕掉进了胸前,与黑色泳衣纠缠在一起,分不清是什么更黑一点。
衬得肌肤更白了。
也更显眼。
确实配得上她自称的美女。
“谢妄言!”
“谁让你看了!”应伽若仰头对上谢妄言,双手环住胸口。
嗯,更明显了。
谢妄言并没有刻意去看,只是站在泳池,她浑身上下,哪里都看得到。
更何况——
“我没看你胸,我看的是小腹。”谢妄言不接受这个污蔑。
应伽若:“你看我肚子干嘛?”
谢妄言懒得收回目光,巴掌大小的腰,细成这样:“看你能吃多少。”
应伽若又去捂肚子:“不准看!”
谢妄言嗤笑一声:“你也可以看我。”
说着,微微俯身,让应伽若可以更清晰地看他胸膛和腰腹上的肌肉轮廓。
非常大方。
非常坦荡。
“还能给你摸。”谢妄言语调慵散地说。
这一对比,应伽若觉得自己有点小家子气。
现在不是跟他要求公平的时候。
应伽若捂住眼睛转过身:“我才不看!我更不摸!”
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一转身,露出雪白脆弱的脊背和微微塌陷的腰窝。
应伽若像一只对大型猛兽没有任何防备心的兔子。
竟敢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出来。
让人想要咬一口。
谢妄言知道想咬她哪儿了。
他目光静静地落在应伽若的身上,这只兔子已经被猛兽划到自己地盘里,是他的珍藏的宝贝而不是猎物。
他对她除了强烈的占有欲还有隐忍的爱惜。
在被泳裤勒死之前,他不急不慢地站起身:“走了。”
应伽若:怎么说走就走,真的好善变。
她转过身,看着谢妄言开阔挺直、沟壑分明的脊背,身上的水珠已经被体温蒸腾掉,被骄阳镀上一层薄光。
应伽若发现,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已经逐渐褪去了年少的清瘦单薄。
他会蜕变成真正的男人。
庭院恢复安静,只有细微的水流声。
应伽若在忙着长大与忙着学习里,终于即将迎来了学生时代最重要的一场考试。
*
离校的前一天。
应伽若最后一次去小卖部,最后一次买小卖部里的冰镇葡萄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