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联系不到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垂头丧气地回了训练中心。
徐行还有最后一场比赛, 现在正是需要抓紧练习的时候, 只不过休息间隙, 他总会忍不住思绪飘到玩家那边。
他不知道玩家为什么忽然爽约, 只希望她是临时有什么事忘了。
最好别是出什么事了。
理智上知道这种概率很小,那样的人家怎么想都不可能让孩子陷入危险的境地。
徐行摇摇头,拿毛巾擦了一下冰刀,又重新上冰练习去了。
可有些念头一旦冒起,那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午休时, 徐行还是没忍住再次拨通了玩家的电话,依然无人接听。
他有些坐不住,明知道可能有些冒昧,可还是和教练打了个招呼,自己匆匆叫了辆车按照印象往昨天记忆中的地方赶。
他不敢赌那个万一。
可没有玩家带路,他别说上到半山腰,在离那座山还有段距离的地方,就被拦住了。
“你好,前面是私人庄园,未登记的访客不予入内,抱歉。”
对方态度礼貌但十分强硬,如果徐行无法证明他是受邀前来,那就绝无可能放他进去。
徐行没有办法,只好恳请对方:“能麻烦您联系一下山上姓任的人家吗?”
刚说一个任,对面立即反应过来:“任平笙,任小姐?”
徐行点头:“我们本来约定好在她的工作室见面,但今天一上午我都没能联系上她,我怕……出什么意外。”
“麻烦您联系一下她家里,至少确定一下她的平安。”
对面那人的神色严肃起来:“好的,我会联系那边的,谢谢!”
徐行略微松了口气,正准备让司机调转车头时,旁边忽然并排停了一辆大G,通体冷硬的黑色,显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感,车窗摇下,露出一张昨天才见过的脸。
吴漾略微蹙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鬼,一天好端端的心情忽然就变得坏端端起来。
没有玩家在侧,吴漾才懒得装模作样,他的目光从徐行身后的那辆出租车划过,没显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不过最后目光落回徐行脸上的时候,让徐行头一回感受到,目光也是具备重量的。
有一个较为残酷的说法,花滑又被称为富人的运动,其中A跳更是被称为百万跳,徐行自己已经属于极具天赋的类型,不然百万之数砸下去听个响的也不在少数。
徐行出身富裕,可那种富裕在玩家面前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而他个人的商业价值……很尴尬的是,他虽然被誉为兔区男单一哥,但他还没有真正赶上属于自己的那届冬奥。
没有冬奥加持,花滑在国内本身又属小众项目,就算他拿过几个国际赛事数万、十几万美元的奖金,那甚至都不够填他一年外训的费用。
巨大的身份地位的差距,昭示着他与玩家的云泥之别。
徐行在吴漾的注视下挺直了脊背,不卑不亢地将刚刚那番与安保说过的话,说与对方。
吴漾此刻的皱眉所展现的情绪就很真实了,他狐疑地给乔老爷子的助理打了个电话,得知玩家昨天回了工作室后,说了一声“知道了”。
随后,也没理会徐行,而是先行离开,开往首音的方向。
徐行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回了训练中心以后,徐行换上冰鞋时,手指轻轻抚过鞋面,而后将绳带收紧,踏上冰面。
他不能急,因为急躁擅自练习未掌握的技术,一旦受伤,对他职业生涯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没人发现徐行的异样,只有始终关注着他的教练,在一次练习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状态不错,保持住这股专注性。”
徐行擦了擦汗,冲教练露出一个笑脸,比起以往萨摩耶似的傻乐,多了几分进攻性。
或许总有人会觉得,他配不上玩家,他自己也很难不产生这样的感觉。
她值得最好的,那他就努力去做到最好,直到能够与她并肩。
而另一边的吴漾则是去首音找了王然,王然一听就知道玩家肯定是忙起来没个时间观念,又熬夜了!
吴漾听了笑:“您还不是一样?这就叫有其母,必有其女。”
王然被逗笑,不过笑到最后还是叹气:“笙笙身体不好,哪里能和我比得?”
“漾漾,你晚点去家里一趟,阿姨炖了汤,你盛点给她送去。”
“我这边下午还有个会,一时走不开,那孩子估摸着三四点能醒,辛苦你了。”
吴漾不觉得辛苦,顺路的事。
等他姗姗来到工作室外,玩家已经迷迷瞪瞪地醒了,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
吴漾给她把保温盒打开,筷子放好,就没看她吃东西,而是走到里面的钢琴前,随手按了两下:“姐姐,天才都不足以形容你了,怎么还那么废寝忘食啊?”
“你是不知道,昨天打你家回去,老头子一路夸你的词儿就没停过,回去还兴致大发,写了副高山流水的大字。”
“我也是贱,非要凑过去瞧,这不,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
“说什么,朽木不可雕也,听了那等人间仙乐,竟然毫无感触,非逼着我提笔写字。”
吴漾心中那个苦哇!他就知道,玩家一回来,他在家里就连左脚迈入大门都是错的。
老头子只恨不能生一个她那样的孩子出来。
吴漾从最开始的忿忿不平,已经发展到了在心中吐槽亲爹,不是他说啊,就他爹那个基因摆那儿,想生个任平笙那样的娃,那不纯胡闹呢吗?
仙凡有别啊爹!
玩家正在享用家里阿姨煲的靓汤,暖暖的,抚平了她饥饿的胃袋,听到这话只笑:“那你写了吗?”
吴漾在琴凳上坐下,如竹如玉的漂亮双手按过琴键,清亮悠扬的音符如水般潺潺流出。
玩家侧耳听了一会儿,手掌开始拍击实木桌面,缓缓加入低沉厚重的节拍,水的柔婉和山的雄浑此时才算得上相得益彰。
吴漾的目光从手下的钢琴,望向那个坐在茶几前,随性和着拍子的少女。
她才刚睡醒,头发自然只是随便挽起,也没想起来开灯,只余窗外暖澄澄的日光自露台爬进,将地面衬得熔金一般。
半明半暗,其实是不太看得清玩家的面貌的。
但也无须看清,朦胧的一段身影,已是瑶池不二,紫府无双。
吴漾心下叹息,实在想不明白,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她不眠不休这样劳累的。
如果不小心病了,那才真真是这人间的损失。
手下的琴音乱了,他便停了下来。
玩家也没说什么,只重新拿起汤匙,对他这段时间在乐艺一道的突飞猛进予以肯定。
吴漾没有接话,只想起自己着人去打听的事,那个徐行,之所以能攀上她,只是因为她同滑协的合作。
但无论什么样的合作,都配不上她这样耗费心力。
可吴漾临到走的时候,也没有说出什么劝阻的话来。
他看得明白,也摆得清位置,既是这个祖宗打定主意要做的事,又何来旁人置喙的余地?
不过送送汤水,默默支持罢了。
“你最近是不是接了猕猴桃的那部剧?”
这话题跳跃得有点快,玩家还想了想是什么剧,才从记忆的角落里扒出来:“可能?”
“这事儿我交给黄志洪去办了。”
“……我问问。”
黄志洪接到电话时,正在猕猴桃总部舌战群儒,这会儿中场休息,他拿起桌上的水一饮而尽。
纵横香江娱乐圈的黄制作人,初涉内娱平台S+项目,就被那畸形的行业生态震碎了三观。
“这本子,不是有原著的吗?”
为什么还能改成这七零八碎、拼都拼不起来的模样啊??
“还有,编剧的预算就这么点吗?”
这点钱去哪里找靠谱编剧啊?别太荒谬了他说。
“以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黄志洪一份份将几位重要参演艺人的试妆摔到桌面。
“这么大的投资,有关系户进来我是理解的。”
“但也不能一部剧全是关系户吧?这演技,说不堪入目我都嫌温和了。”
可怜黄志洪操着一口全塑料普通话,费劲巴拉地和各方代表争执,说到情动处,粤语脏话已经水灵灵地脱口而出,血压都高了。
这会儿接到老板电话,原本还在试图冷静,但越说越忍不住,越说越气:“这些人压根就不靠谱,吔屎啊!”
“这部戏我们还是不要掺和了,稳赔不赚啊!”
“真要蹚这趟浑水,回报率太低了,从剧本到导演,再到演员,可能还有其他,全部都要推翻,不划算。”
玩家没太放在心上,本来说找个轻松点的剧组进去打发下时间的,但要是不行,那也无所谓,她让黄志洪撤出,懒得和他们掰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