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早就解开了,这句话简直是不知所谓,风檀不知道他身体无力的状况会维持多久,索性将虎牙往前一送,刺入萧殷时的脖颈少许,威慑道:“我早就将解药送过去了,休想耍赖。萧殷时,你不想死在斗兽场吧?”
孟河纳布尔对于萧殷时来说,算是桎梏住狼崽子的王命旗牌,不到最后时刻他不会轻易放手。
风檀看着他冒着层层冷汗却依旧运筹帷幄的模样,心中不爽至极,虎牙磨着萧殷时出血的颈侧再度一探,“让朱七放人,你不要逼我,大不了我杀了你慢慢找。”
“杀了我,孟河纳布尔给我陪葬,”萧殷时被风檀扯入了声色犬马的世界,事到如今她想和他两清,那也得有这个本事,“风檀,你大可以试试。”
风檀眸光一厉,看着光影下男人被清晰勾勒出的喉结,将虎牙当真往脖颈中进了三分,“放不放人?”
萧殷时就着虎牙刺入的力道往旁侧一偏,张口咬上风檀的雪白腕骨,风檀吃痛,虎牙借力又刺入了些,“你可真是不怕死啊,可你母亲呢,你不救她了么?我最后数三个数,将人放了!三、二......”
或许是“母亲”二字让萧殷时眸中的疯意褪|去了些,不过眼瞳中的血丝依旧让他有种难掩的可怖感,他看着风檀的漆眸中像是幽林中潮生诡谲迷雾,风檀心中一惊,又听他缓声道:“朱七,放人。”
风檀与萧殷时眸光相对,彼此都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出了不信任,她眸光缓缓向下逡巡,落到萧殷时因为竭力隐忍而青筋毕露的手背上,上面垂落着一根红线。
风檀将他腕间的精钢锁链钥匙取下来,之后拿着他手中锁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般用锁链扣住了他的手脚,并道:“只有一把钥匙的精钢锁链,你解它的时间足够我带人离开。萧殷时,你我就此别过。”
被驯之兽无论如何都不被驯服,甚至还反杀回来将了自己一军,萧殷时久违地感受到事情的脱控,暴戾的手段在心间滚了一圈,最后没用到风檀身上,反而导致她的羽翼变得丰硕,当真是愈发妇人之仁。
他看着风檀冷清带血的坚毅面容,声音很沉,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地某种通知,“风檀,你我之间没有两清,从现在开始,我会让你知道,反抗会付出更深重的代价。”
萧殷时对风檀的认识逐渐透彻,她做官做人行事手段都犀利,可有一条她永远能让人钻了空子,且她改不了,她心肝是软的,柔软得一塌糊涂,她珍视家人、朋友,会为遇到的不平之事提枪作战,那就会暴露出命脉来让人拿捏。
这样的魂灵,风骨之美让人心折,却也引得一些无情的魔物去挞伐,从而据为己有。
“冥顽不灵。”风檀站起身来,重重将他踹回地上,锁链跟着发出哐啷声响,“我虽被国弃,但绝不折节。”
朱七捂着腿伤蓄势待发,若不是主子落在了风檀手中,他早就命人将她捉拿了!主子身体是怎么回事,堂堂九品武者竟会落到一个区区二品手里,还有......她她她......竟敢踹主子?!
谈胤胤看得津津有味,今日这场斗兽赛真是精彩绝伦啊,啧啧啧,能让萧殷时吃了这么大一个瘪,这少年有点本事!
谈胤胤的视线太过强烈,风檀若有所感地与他对上,他在看客台上的位置,年纪不大的脸庞和周边围绕的戒严打手让风檀不难猜出,这位应该是欢宴流光城的城主,是场中一切罪孽的主导者。
尚姑姑的血还温热着,风檀拿出狙击步枪对准看台上的谈胤胤,手指扣动扳机,子弹螺旋弹出,破空射向谈胤胤的方向。
谈胤胤对着朱七笑道:“哎?他拿着什么指着我呢?”
要你命的家伙啊!这个大傻哔!朱七忍着腿伤之痛,伸臂把谈胤胤往旁侧一推,子弹错开,没有打中他的心脏,却也穿透了他的胳膊。
“啊!”高高在上的模样被打穿,谈胤胤捂着胳膊疼得叫出声来,他看着场中不逊少年,高呵道:“还等着什么!把他给我.....唔!”
朱七赶紧捂住他的嘴巴,笑话,他主子还在人家手里呢,谈胤胤不过挨了个枪子,嚎叫什么啊!
星芒已退,天色破晓,风檀一击不中也不再恋战,她利落收枪,斜踏墙壁纵身而起,从斗兽场中空之顶飞身离开。
朱七这才敢靠近萧殷时身畔,俯身跪地道:“主子身体是怎么回事?”
萧殷时目眦欲裂,看着腕间被风檀反套上的锁链,声音里掺杂进几分暗沉的威慑,“可真是有种。”
朱七看萧殷时面色已不如方才苍白,额角冷汗也少了些许,问道:“要追吗?”
盯上了猎物的凶兽在驯服过程中得到的快感变了质,萧殷时已经沉迷得不可自拔,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他心动,“她有鸿鹄志,不愿折腰事权贵,性子硬的像是块臭石头,唯有兵马王权才碾得平。”
朱七看着萧殷时的模样心中漫上惊悚感,提醒道:“主子,可风檀是个姑娘啊......用......如此暴烈的手段是不是不大好......”
浑身的炙痛已经褪去,萧殷时终于有力气从地上站起来,他拿舌尖抵了下上下牙关,“一将终成万骨枯,我要收回我的将军,自需万骨作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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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有好多情节不敢放开了写,真想酣畅淋漓地写......可能因为我平常看小说百无禁忌毫无雷点hhhh
第89章 反杀
天色破晓,夜空中最后一抹星辰渐渐隐去,晨曦初露,蓝紫色中渐渐透出了金黄与橙红,星日轮换交接时的天光朦胧罩在欢宴流光城,罪恶赌局的喧嚣隐下,这座城池又陷入了沉睡。
不过有些人忙碌了一|夜仍旧没有歇下,因为她们要趁着还没有被人发觉端倪时赶紧离开。
继上次罗煞军带走风檀之后,风冰竺便立刻派人回麟州再调出御龙营三支部队以便将风檀从罗煞军手中救出,不过她刚到欢宴流光城,便接到擎苍密信——满城尽是黄金甲。
御龙营的探子比大晄皇帝鹰犬锦衣卫还要厉害,她们受过风有命亲自教导的侦探本领,还会用一些她们都说不出名字的小玩意来侦测金属,因此大量的黄金藏匿之地对她们而言并不算难找,一|夜过去,欢宴流光城的金矿地点已经顺利被她们找到。
可问题是,该怎么把这么一大笔黄金抢出来?欢宴流光城本身就有重兵把守,再加上驻扎在此地的罗煞军,绝无可能成功带走黄金。
血月港前,御龙营副统领山琪收回眺望远方的独目镜,眉间含着愁思,问风冰竺道:“统领,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救风檀?没有她又能怎么样?我们凭自己的本事就不能获得女子参政权么?”
“以前我也不明白,可如今,我却看得分明,风先生每一步都走得恰到好处。”风冰竺负手站在码头,看着赌徒们醉酒般跌跌撞撞从斗兽场中出来,回答道,“她知人知势,选择教导的学生是皇室唯一血脉,这就是天命所归,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风檀在官场中受过捶打磨砺,若她将来再返朝堂,会是大晄朝最利的一把剑,这把剑会替天下女子刺开第一重桎梏,立下新国策,大势所趋——女子会有参政议政权。”
风冰竺转过身来,看进山琪的眼睛,道:“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自由,她被禁锢在罗煞军手中,一旦被那人带走,我们前进的路会曲折很多,所以,风檀必须要救,无论是因为她的血脉,还是因为她这个人。”
山琪眸中一震,余光看到从初升红日光芒中飞身而来的浴血少年,又听风冰竺道:“风檀是个刚正的人,在地为河岳,在天为日星,她能引起大势,也能颠覆大势,是最神奇的变数。”
两人话落,风檀刚巧落身地面,稍喘了口气,对二人见了个礼道:“统领,找到黄金在哪了么?”
风冰竺道:“找到了,问题是我们带不走。”
昨夜之前当然带不走,但现在不一样了,她们手中拥有超时代的新型武器,无论是远距离作战还是近距离作战都有绝对优势,从前风有命为了迎接这一天,让她们用模型训练了七八年,今日实战,刚好看看实力。
风檀眼眸还肿着,尚春香的死让她变得愈发沉静,从前的跳脱少年意气褪|去了不少,但仍有生于骨子里的骄矜,“我们带得走,楚王在海岛藏匿的银子被朝廷找回,若到逼不得已的那一天,他会毫不犹豫选择谋反,遂来这里讨要开拔之资;萧殷时要重返大桦,也离不得大军的开拔之资。他们两个都想要用它谋反,可我们也需要这笔钱!”
风冰竺道:“天下即将大乱,我们若想趁势而为,招兵买马处处都要银子,这笔钱的确少不得。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这处城池的城主会愿意和他们协商金矿的归属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