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芃芃头皮吃痛,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姜澄泽要回来了!哎呦......你、你快松开我的头发!”
东方隗翰眯了眯眼睛,“姜澄泽?便是你口中魂飞魄散的那位?他魂魄重聚复生了?”
“我不知道,”卢芃芃摇了摇头,咬着嘴角道,“我......我只是感觉到了他的气息!你快撒开我呀!”
东方隗翰闻言松开她的头发,看着少女御风而去的背影,悠悠道:“故人果然能归来是么。”
卢芃芃听不到她这句呢喃,迫不及待的身影已经瞬间消失在原地,她御风飞行得很快,不一会儿便来到了神台。
姜澄泽静静躺在神台中央巨大的聚魂鼎之中,神域八位长老将其环绕其中,苍穹之上除了神星之外还有八位长老的本命星宿。
为了使姜澄泽归来,他们已将自己的本命星宿自天界牵引至神域,这样一来聚魂阵便有了本源力量的加持。
卢芃芃的眸光缓缓挪到姜澄泽的身上,少年紧紧闭着眼睛,苍白的面庞无一丝活气,她眸中盈的泪水终于掉落下来,唇|瓣颤抖着道:“怎么没有一点变化?”
她不由自主想靠近姜澄泽,却被问鹤拉住衣袖,少年一个响指敲上她脑门,“呆丫头,还没开始做法呢!”
胡乱擦了擦眼泪,卢芃芃破涕为笑,颇有些尴尬地道:“哦,哦......我还以为,还以为......”
“还以为这小子回不来了,”问鹤笑着调侃道,“放心吧,帮人护法这事,八位长老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问鹤方说罢,翁缪大人又一个响指敲上他的脑门,“臭小子,不许胡诌!更不许对这群老头不敬!”
翁缪这一弹指是实打实的用了力气的,问鹤额头顿时出现一小块红痕,他边揉着额头边抱怨,“父亲把儿子打傻了,可没人给您传宗接代了!”
“哼,那是迂腐不化的老头才会想的事。”翁缪胡子一撇,遂而仰首看向天空。
苍穹之上凤凰引吭,燃火羽翼金光闪烁,卷起云团翻腾不休,烈焰金凤飓风般袭向神台,在即将与诸位长老的法罩相撞时猛然转了个方向,化成人身落在翁缪身畔。
风飞飞看着翁缪脸色不太好,又悻悻来到问鹤身旁,问他道:“我娘亲呢?姜澄泽是她那么重要的朋友,她怎么没来啊?”
“对呀,怎么没见她?”卢芃芃也疑惑道。
问鹤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看了翁缪一眼,将声音压得低了点,“她呀......”
看出问鹤在故意卖关子,风飞飞催促道:“快点说呀!”
“你娘亲,恐怕得睡上三日,不过嘛,她醒来的时候估计就可以见到活蹦乱跳的姜澄泽啦。”
卢芃芃压住眉梢的欣喜之色,又问道:“为何要睡上三日?还有,这法阵竟要消耗三日之久吗?!”
“聚魂哪有那么容易,既然有悖天道,你以为一群人围个圈就可以让逝去之人回归么。”问鹤将落在神台上的眸光收回,“至于小阮,她这几日宜睡不宜醒。”
风飞飞圆眼一瞪,“宜睡不宜醒,我还今日宜嫁娶不宜上坟呢!问鹤叔,你快别卖关子了!”
高台光阵之中八位长老已断绝五感,流光如四散的电光焰火在他们之间盘旋,周边肆起的微风连带着卷起问鹤衣角的云涛白鹤纹,衬得少年郎高洁如松,他炯澈的眸光落在风飞飞脸上,道:“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风飞飞气得磨了磨牙。
卢芃芃显然不吃问鹤这套,她凑近问鹤耳畔嘀咕了几句,便见问鹤满足得眯了眯眼,再度清了清嗓子道:“上古尊神曾有预言,小阮不可现身于仙魔大战中。”
风飞飞点点头,又对着卢芃芃咬起耳朵,“你方才对他说什么了?能让这老狐狸改了性?”
卢芃芃努努嘴,“你问鹤叔,从来都见‘钱’眼开啊。”
风飞飞似懂非懂点点头,“那的确是。”
稀有的术法、典籍乃至茶叶,都能让问鹤眼睛一亮就是了。
几人说话的功夫,天色已经黯淡下来,问鹤转身对着台下几人道:“时间不早了,此处由我守阵即可,诸位去歇一歇吧。”
卢芃芃摇摇头,声音是少有的坚定,“我要在这守着他。”
“也罢,便由你,”问鹤笑笑,又对着翁缪和风飞飞道,“您师徒两个也要留下来吗?”
风飞飞摇摇头,他还要去看看娘亲呢。
翁缪拽着风飞飞的耳朵,“先让老夫检查检查这几日的功课去。”
......
长天之上白昼交替,斗转星移间两个日夜已经过去。
神域士兵把守在神台周围为八位长老护法,问鹤和卢芃芃并肩靠在神台之下,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照你这个说法,你们狼族岂不是完全秉承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伴侣原则?”
卢芃芃傲娇哼声,“那是自然。我族天性忠贞,一旦认定便是一辈子。”
“哦——”问鹤拉长尾音,似笑非笑看了眼卢芃芃,又看了一眼闭眸静躺着的姜澄泽,“你这么喜欢他,万一他醒来不记得你了怎么办?”
卢芃芃闻言顿时炸毛,怒目而视道:“呸呸呸!哪有你这样诅咒我的啊问鹤。”
“话本子里不都是这样演得么,历劫之后,前尘尽忘,只记得自己归来的使命。”
“姜澄泽才不会呢!”
问鹤八卦道:“这么喜欢他啊......怎么就喜欢上他了,他喜欢你么?”
卢芃芃红了红脸,圆圆的大眼睛里一片诚挚,“万年之前,他......算了,我才不想同你讲。”
少女目光落在问鹤的脸上,卢芃芃认真道:“问鹤,你也喜欢她吧。”
卢芃芃在说谁他心知肚明,于是少年脸上的笑意隐下,轻嗤了一句,“瞎说什么呢。”
流光在两人周身飞舞,卢芃芃眸中戏谑的神采被映得分明,她好哥们似的拍了拍问鹤的肩膀,“咱俩是同一类人,你就别瞒我啦,你永远一副翩翩公子不坠情网的模样,可是你每次在风阮背后看她的眼神......啧啧啧,别人瞧不出来我可瞧得真真的。”
她凑上去悄声问道:“问鹤,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呀?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嘛,你们好歹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呢。”
问鹤若无其事的笑笑,仰首看着天空上那颗光芒奕奕的星子,“青梅竹马,青梅竹马......若是我泄出了哪怕一点心思......哪里还能当得了她的竹马。”
风阮那么敏锐的一个人,但凡让她知道了他的心思,不离他远远的才怪呢。
“我们之间,从前是朋友,今后也只会是挚友。”问鹤站起身来,俯视着卢芃芃的眼睛,认真地道。
眸中笑意掩盖住眼底的凄凉,他摸着腰带处悬挂着的玄鹤司令牌,炙热的温度几乎要烫坏他的手指,“我命簿无她......六界众灵命簿亦皆无她,神星与我们这些普通星辰之间......便如参商不可见。”
卢芃芃并不信命,她仰头看着问鹤,像是在说他和风阮,又像是在说自己和姜澄泽,“可我相信事在人为,若是奔向他的方向,或许千里河山寸许长呢。”
“你瞧天帝,就算命簿无她,依然疯子一样的爱着她。”
见血封喉的发言让问鹤怔愣一瞬,他将玄鹤司令牌摘下,又讥诮笑笑,“我信命不信天。”
古老的银色令牌愈发滚烫,灼烧着问鹤的掌心,他拿着令牌随手晃了两下,“玄鹤司方才发来的消息,咱们的天帝陛下杀疯了,竟开始屠戮自己人。”
星芒照亮少年人眼中的萧瑟,“你瞧,执意与天命对抗的结果,只有粉身碎骨。”
卢芃芃惊讶地站起身来,“怎么会!为何帝君会杀天族中人!”
“他身负冥夷神力,当暗黑神核突破龙丹之后,他便会迷失本心六亲不认,逐步变得疯魔。想必是这两日的战斗使他体内的龙丹彻底碎裂,身躯已然成为了冥夷神的傀儡。”
卢芃芃捂住嘴巴,又呐呐开口,“上古恶神冥夷神!我的天......”
天色完全黯淡下来,问鹤环视了一圈围绕在神台周围的神域士兵,颇为郑重地对着卢芃芃道:“玄姬通知我希望小阮前去战场,可她劫数在此,绝不可以前去赴险,便由我率玄鹤司众仙前去。否则天帝胜了又如何,天族士兵都会被他杀光。你在这里照看好法阵,务必让司战星君顺利归位。”
卢芃芃点点头,“好,你且放心前去。”
直到问鹤御剑消失在云层中,卢芃芃才将目光落回神台上。
无数细碎的光线闪射在聚魂鼎周边,映得姜澄泽雪白的面容明明灭灭,卢芃芃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地小声重复道:“一切顺利......一切顺利......”
“呦~”耳边传来一声悠嘲,鼻端飘来悠悠香气,是独属于东方隗翰的味道。
卢芃芃睁开眼睛,瞧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畔的女君,轻跳一步后退些许,“你做什么这么吓人,跟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