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闪电撕扯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只是扎眼之间,湛蓝色的天空乌云便汇聚在一起。
乌云压顶,白日晴空被乌云吞噬,一道道红色的闪电狰狞地划过天幕。
耳边是战良娣的声声痛呼,风阮凝重了神色,匆匆进殿自袖中取出一粒丹药塞进她怒号的口中,又快速点了腹上几处穴位。
风阮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战碧柔停止了呼喊发狂,慢慢安静下来睡着了。
风灵上前把脉,“安颜丹的效力果然不同凡响,此丹可让她安睡上数个时辰,大家也可以休息会儿。”
战夫人惊魂未定,气喘道:“刚才......碧柔她怎么了?”
一时间空气有些静默。
风灵圆脸憨憨,将战夫人扶到一处矮凳上坐下,“女子生产时惊惧过度,有时候会有些疯癫,我行医多年,诸如此类的情况不胜枚举,夫人不必担心。”
战夫人见她模样小小的,说话却极为老城,不由放下心来。
“大家在这里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儿,午时三刻了,大家用些饭好好休息休息,且有的等呢。”
风灵说完,双眸看向风阮,“公主肩上的伤该换药了。”
即使忙得晕头转向,风灵心中都会记挂着风阮。风阮心头一暖,随风灵去了偏殿。
风灵一边为风阮上药,一边碎碎念道:“公主胸前的伤口已经结痂了,但我看内里的伤口太深,还没有长好,依旧不能剧烈动弹。”
她熟练地扎上白色绷带,“若是被我发现公主的伤口又崩开,我这次真的会修书玄清宗,让你师父过来修理你!”
风阮连声应道:“好好好,我定会小心!”
“风灵,临行之时,师父将锁息符也一并给了我,如今我不能使用咒法,你随我一并在玄清宗学习多年,咒法多少也会一些,我把用法教给你,由你来施展可好?”
锁息咒顾名思义,将周身气息短暂封锁,以防他人感知到其存在。
风灵低声应下。
两人说话间,黑云自极远处滚滚而来,一路奔腾起伏漫满笼罩住东宫之上整块天幕,黑暗逐渐吞噬了白天。
殿外玄姬匆匆走来,她手持法杖,一身紫衣神秘高贵,额前镶嵌着紫色玉石,那玉石不知什么材质做的,篆刻着古老铭文,神秘繁复。
她神色肃然,语气平缓,不疾不徐,“奉殿下之命,已将东宫周围布上法阵,隐匿这一方空间,妖物不会轻易感知。至于这天象......凭玄姬目前功力尚无法改变,请殿下恕罪。”
即墨随颔首道:“辛苦法师在此间坐镇。”
他说完又补充道:“如今天降异象,皇城臣民定会议论纷纷,还需要法师出面安抚百姓。”
玄姬应“是”,率领着身后跟随而来的一众弟子摆阵,在偌大的东宫上空好似形成了散发着荧光的玻璃罩,将这方区域包裹起来。
时间缓缓流逝,又过了一日,极致的黑暗到来,战碧柔终于发动了。
锁息符已经无法承担如此浓烈的妖灵之气,自她腹中爆开,黑红纹路一路狰狞顺着腹部经脉延伸至脸颈,在额中收束,戛然而止。
比之昨日更加剧烈地疼痛席卷了战碧柔整个身躯,神志痛得模糊,痛意侵蚀头脑,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开始剧烈的反抗。
风阮对此早有预料,妖气侵蚀人体,痛意犹在,身体却如同脱缰的野马。
战青煜与即墨随两人配合,一人捉住战碧柔一只手臂,用玄姬施加过咒法的金丝绳捆缚住她。
两个男人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便退了出去。
蛇胎在腹中剧烈蠕动,层层黑气溢出,隔着肚皮发出桀桀的声音。
风阮听得头皮发麻,风灵随着医鬼先生行医多年,各种奇怪的事情见得多了,还算是镇定。
风灵掌心轻轻覆在战碧柔微凸的小腹上,感知着蛇胎的蠕动,缓缓将手中数支银针扎在战碧柔腹上不同位置。
“啊!!!”
随着战碧柔一声凄厉的呼喊,一枚蛇蛋自她双腿之间滑落出来。
这枚蛇蛋手掌大小,通体纯白,上尖下圆,覆着一层红白黏液。
战碧柔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直起上半身将蛇蛋自腿间拿出,狠狠一抛便扔到了地上。
风灵急呼道:“喂!你——”
......动作真快。
出乎意料的是,那蛇蛋自地上滚了两滚却没有破裂。
战夫人被即墨随安排去其他宫室休息,即墨随与战青煜听到里边动静急忙进来,恰好见到地上的蛇蛋滚了两滚停到他们二人的脚尖。
战碧柔只恨自己生完这个脏东西怎么没有立刻晕倒,要见到这么修罗的场面。
空气中夹杂着尴尬的氛围,众人一时间都没有开口。
即墨随迈步跨越地上的蛇胎,走至战碧柔的床边,“碧柔......”
“殿下,”战碧柔哭泣道,“妾身已无颜再侍奉殿下,从今往后臣妾便常伴青灯古佛,不会污了殿下声誉。”
战碧柔字字泣血,泪如雨下,由于情绪太过激动,这次真的晕了过去。
风灵捡起蛇蛋,放到一旁水盆中清洗。
洗完之后,将蛇蛋放置在方桌上,从方桌上拿起另一样东西。
正是风阮当日所送战碧柔世间唯一一朵溪灵花。
风灵讽刺道:“当日战良娣身边的宫女叫做......苏桥的那个,状告公主在溪灵花香囊中掺杂了大量麝香,导致胎儿流产。如今看来,都是谎话。”
第22章 无头人尸
说着她自手中香囊拿出一片花瓣,“此花中的确含有麝香,但这点剂量并不足以导致胎儿流产。哪怕是体质最差的人,每日不眠不休的吸这香气,也得五个月才能滑胎。”
南诏国花溪灵百年方得一株,天下谁人不知此花难得,公主大方随手一赠,没想到却给了他人诬告的机会。
在战碧柔的寝殿中呆了两个日夜,猜测战碧柔定不会轻易将这花随意丢弃,毕竟溪灵花普天之下唯此一株,果然昨夜在柜子暗格中被她找到了。
战青煜出言维护战碧柔,他语气尖锐,眸色不善地盯着风灵,“风姑娘,我感激你救下良娣一命。但一码归一码,其中定有误会,妹妹她绝对不可能做出污蔑他人的事情。”
风阮感觉得到,每当风灵跟战青煜对话,总有种隐秘的欢喜。
风灵是个直性子的人,从前找哥哥回来之后仅仅是失落,而上次伤心地嚎啕大哭,估摸是她对战青煜抱有很大希望,是她觉得最亲切的人。
后来,即使战青煜否定自己并非风灵的亲生哥哥,风灵每次见他依旧带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希冀。
风阮眼神凉凉瞥向战青煜,"战将军的意思是我妹妹污蔑你妹妹?"
战青煜忽然想起那夜战碧柔哭着对他说她已经对不起这孩子一次,他眸底有些动摇,“我......”
"好了。"静默许久的即墨随打断众人的唇枪舌剑,眸底深深浅浅不知在想什么。
须臾。
“我相信公主是清白的。”他道。
“此事我为碧柔向公主致歉,她敏感多疑,做了这样的错事。如今因果轮回,她也算得到教训了。”
明晃晃的道德绑架。
不过风阮猜测,即墨随如此多疑,事后定会派暗卫调查。她不欲多言,只说道:“此间事了,先行告辞。”
她出去之时恰逢即墨随的贴身宫人匆匆上前,“殿下,内阁几位大人有急事禀告!”
即墨随闻言追了出来,“公主且慢,孤还有一事需你相助。”
风阮挑了挑眉头,等待着他的下文。
故事的因果还得自三月前说起。
风阮与即墨随入梦之际,京中频发异事。
起初是一个六品小官名唤荣鸿熙,于腊月二十七那天背着妻子偷偷跑到妓院寻欢作乐。
是日,午夜寒凉,子时一刻,与荣鸿熙欢好的女子水莹莹觉得身边空旷,幽幽转醒,发现昨晚与自己共赴巫山的那位恩客不在身边。
水莹莹是群芳阁里的花魁娘子,她容色娇艳,艳冠京城。每夜里恩客不断,因此妓院老鸨古妈妈将二楼里最豪华的一间居室给了她。
这间屋子极大,分作内外两室。她的目光在内室里逡巡一圈,并没有发现荣鸿熙的影子。
就在这时,外室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嚓嚓......
嚓嚓......
“荣大人?”
“荣大人在吗?”
嚓嚓......
没有人回答她,嚓嚓声仍然不绝于耳。
嚓嚓,嚓嚓,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水莹莹心率飙升,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在她心脏狂跳之际,一道影子映入了内室。
随后,那个“人”跨了进来。
水莹莹终于看明白了究竟是什么发出的声音。
“啊——”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惊恐大声呼喊了出来,全身寒毛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