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眨眨眼,俊秀的脸庞上满是少年欢脱的意气,引得那婢女脸色一红,“姜太守,你有所不知,我们将军饮酒后在苏醒之前一概不许人打扰,若是吵醒了他,将军可是要......“
她压低声音,“将军可是要发疯的。”
姜澄泽当然知道,“姑娘有所不知,巴将军昨夜睡前与我商议象鲁郡被敌军包围之事,特允我今日早早将他叫醒继续昨日的商议。“
婢女听完,退到一边轻轻打开房门,“二位请进。”
姜澄泽掀开被子,巴鹏举的尸体静躺在床榻之上,脖颈之间有一道深深的红痕,表皮狰狞外翻,眼睛还大大地睁着。
风阮走上前,自乾坤袋中拿出一粒圆圆的丹药,掰开巴鹏举的嘴巴,将丹药扔了进去。
姜澄泽看着她这番动作,不禁疑惑道:“你这是在作什么?”
“化骨丹。”风阮语气淡淡,“毁尸灭迹啊。”
果然巴鹏举的身体开始出现变化,像是内里有什么东西在蚕食他的五脏六腑一般,一点点瘪了下去,最后化成一张薄薄的人皮。
姜澄泽好奇,伸出手指想要摸摸这人皮。
风阮拦住了他,“还没化完呢。”
话音落下,人皮一点点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中。
“好神奇!”姜澄泽竖起大拇指,“你堂堂一国公主,会得下三滥招数蛮多嘛。”
风阮慢悠悠从乾坤袋中又拿出一颗化骨丹,”姜澄泽,你嘴巴这么甜,要不要也尝尝呀?“
“还是大、大可不必。”姜澄泽正色起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风阮开始在巴鹏举的卧房中翻找,对他解释道:“巴鹏举已死,若是让百姓士兵们知晓恐怕会引起更大的恐慌,我们便对外宣称说他病了,由我来代他出征。”
”你!你一个小女子,你怎么能上阵杀敌?!“
风阮挑眉,“怎么,这战场,你们男子去得,我们女子便去不得?”
姜澄泽想起眼前少女的种种彪悍行径,好像的确是她比这世间大多数男子还要勇敢。
“找到了!”
姜澄泽向风阮看去,只见少女手中拿着一枚小小的金色虎符。
她肿着一双核桃般大小的眼睛昂起下颌,骄傲笑道:”今日起,叫我风将军!“
***
“什么?巴将军将主将之位暂交给一女子?”
“这怎么行?女子能做什么?”
“荒唐!简直太荒唐了!”
“古往今来,岂有女子为将,我等为其裙下臣的道理?!”
将军府的客堂中,六位身着金铁铠甲的将军在堂中吵得喋喋不休。
门口处传来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带着少女独有的热血,“怎么,几位将军要不同我打一架试试?”
六位将军循声看去。
来人身着一身浅银色盔甲战袍,手持长剑,头发束成一束盘在头顶,一双眼睛肿得核桃大,眉宇沉静,在门口立得笔直。
身旁是同样一身盔甲的姜澄泽。
风阮行至堂内,抱拳施礼,“象鲁郡主将,风阮。”
她缓步行至主位上坐下,“巴将军将虎符交予我,自然有他的用意。适才听到几位将军对我为将颇有微词。为将者,若不能服众,军心则不稳。”
少女声音铿锵有力,“几位将军可敢与我一同去往演武场在众多士兵面前比试一番?”
她这话说得巧,男人大多都容易被激起胜负欲。
“有何不敢?!“一个脸色黝黑年约四十岁的将军最先被挑动。
这女子手持虎符,待任主将之位,既然她提出要以武力争出胜负,他们又有何惧?
众人一同来到了演武场。
细雨微斜,落在人脸上像是棉柔的柳絮。
风阮站在演武台的中央,“哪位将军先来?还是众位将军一起来?”
她这话中的狂傲简直是将几位将军的脸面放到地上摩擦。
台下将士们爆笑出声,几位将军脸上青红交错,刚才那位黑脸将军最先沉不住气,走上台,礼都未施,“我乃左大营狄勇军,还请姑娘赐教!”
他说罢,举起手中大刀,向风阮袭来。
风阮习武多年,武功乃清守道长亲自传授,剑法卓越高妙,非这些以蛮力取胜的练家子可比拟。
狄勇军举起大刀身影如惊雷闪电,刀刀不留余地劈向风阮。
他挥起的大刀与风阮的长剑相击,兵刃相碰,发出铿然之声。
在场的人都震了震,台上少女竟然接住了向来以力量著称的狄将军的大刀。
台下士兵脸上惊震之色未消,又被少女忽然露出的笑容迷恍了眼。
少女明眸皓齿展颜一笑,撤开长剑,自台上如游龙般滑过,随后又飞身而起,五指翻飞将长剑转了个方向,削掉了狄勇军的头鍪。
狄勇军这次恭谨施礼,佩服道:“姑娘身手,狄某心服口服。”
风阮回之以礼,“将军谬赞。”
说罢,将掌心的大力符不着痕迹收了回去。
她转身对着台下众人道:“不知哪位将军再来与我一战?“
几位将军商议完,露出佩服的表情,其中一人出言道:“风将军,不用再战,将军实力可见一斑,我等心悦诚服。”
风阮站在台上,不大的声音传到每一个士兵耳中,“敌军围城,四面楚歌,身为华朝的儿郎,应保家卫国;为人父母子女,为了骨肉至亲,要以身抵抗;身为士兵,这是我们的责任与使命!所以大家,可愿与我一战?“
士兵受到鼓舞:“我们愿意!”
风阮的声音清亮有力,“尔等都是英雄!”
她走下台,姜澄泽递给她一把油纸伞,“接下来还做什么?”
风阮神情依然沉重,她望着阴沉的天空,声音飘在雨幕中,“给我们留的时间不多了,他恐怕快要出兵攻城了。”
她飞身上马,回答姜澄泽方才的问题,“找到伍太守为百姓准备的藏匿之地,备好食物,被褥,将百姓安顿好。”
姜澄泽骑马跟上。
风阮拿着罗盘,跟着罗盘所指引的方向,竟又回到了姜澄泽的太守府。
暗道入口竟然在太守府么?
这可如何找得到?
两人在太守府门前下马,姜澄泽看风阮皱着眉头,对她道:”我继任时,伍太守昔日的一个小文官曾交给我一个木盒,想必那里面会有线索。“
姜澄泽带着风阮走到卧房拿出被他随意丢弃到一脚的小木盒,“或许这里会有答案。”
他将小木盒打开,将里面盛放的小册子一一翻过,“哎?怎么会没有呢?”
风阮接过他手中的小木盒,手指在上面摩挲了一番,凝眉注视,“有暗层?”
姜澄泽闻言,兴冲冲接过她手中的木盒,“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小爷可是‘班门弄斧’的好手,这种暗藏机关的东西小爷一看便知。”
姜澄泽用指关节一点点在木盒上敲击,凑近了去听声音,终于听到一处空腔音,取出一枚袖针,轻轻旋了进去。
他聚精会神的一番摸索之后,只听“咔”得一声,小木盒又有一处打开。
风阮拿出里面盛放的纸张,摊开来。
“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
姜澄泽最讨厌这些文绉绉的东西,“这是什么意思?”
风阮解释给他听:“水落石出,天寒木落。暗道入口在太守府有水还有木的地方。“
“有这样一处地方吗?”
姜澄泽思索一番,突然眼前一亮,”我知晓在何处!“
姜澄泽带着风阮来到自己房中,“我一开始来的时候以为这是伍太守的意趣,外屋露出天空,还专门建了处池塘养着小鱼,在池畔种植着一棵梧桐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姜澄泽唤小厮前来将水池放干,在池底蹦蹦跳跳,指着一处位置道:“在这儿!”
他说罢,将手边凸起的池壁一旋,池底缓缓向两边裂开,露出里面的空洞。
空洞黢黑,唯独可以看清连接着池底的台阶,再往下探,便是黑压压一片。
风阮夸赞道:“没想到,你如此通晓奇门遁甲之术。”
姜澄泽自豪得拍拍自己胸.脯,“小爷我向来聪明!”
第40章 偷袭
两人忙了一日, 夜色已深,风阮坐在案前,将布防图打开。
姜澄泽坐在她对面, 为她煮了杯茶, 眼神担忧, “风阮, 这场仗, 就算我们的军士齐聚一心,恐怕也没有太多胜算。”
“不一定。”风阮说着将布防图拿给他看,“兵法, 一曰度,二曰量, 三曰数,四曰称, 五曰胜。”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敌军切断了我们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朝廷如今根本无法得知象鲁郡被围困的消息。然象鲁郡城墙高.耸坚固,□□手、床子弩、云石、横木、滚油等预备充足。只要能抵御过这几日,象鲁郡被攻的消息传出去,届时朝廷派兵前来,内外合击, 胜算便会大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