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阮看她一眼,自己是第二次见这个圣女,次次她都想致自己和自己亲人于死地之中。
少女指尖探入谷芷幼灵台,冷笑一声,“战碧柔?你还没死?”
战碧柔大惊,风阮为什么变得这样厉害!那仙子明明告诉过她,她的还魂术绝不会有人能看破!
风阮终于明白了来龙去脉,所有伤害风灵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战青煜被遗忘的记忆冲击,身体晃动倒退两步扶上了身后的棺材。
风阮眼神一厉,将他的手指挥开,“战青煜,那夜宫中夜宴之后,风灵是不是来找过你?你当时是怎么对她的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也没关系,你可以看看这些年我的记忆。”
不等他回答,风阮将自己的记忆取出,挂在了虚空的水幕上。
他弄丢她的第一年,两岁的风灵浑身血痕,被野狗撕咬地满地打滚,小风阮将野狗打跑,将小风灵抱在怀中,小风灵被吓得哆哆嗦嗦,一字一句,“哥哥。”
他弄丢她的第二年到第十年,小风灵每次见了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孩子都去问一句,“你幼时可曾见过一个穿着粉红色小袄,扎着双髻的三岁小姑娘呀?她怀中还抱着一只很旧很旧的布娃娃。”
每一次都得到失望的答案,她后来很久很久都没有再问过。
直到四年前,华朝宫廷夜宴,她去问他,他也说不是,风灵跑回风阮怀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风阮安慰风灵说会找到的,风灵抬起头,双眸比星子还亮,“真的会找到吗?”
......
极致的、宛若焚心蚀骨的痛苦中,战青煜气急攻心呕出了一口血。
他摘下从未摘下来过的银色面具,露出曾被大火烧伤的半边面容,膝盖对着风灵的棺材跪了下去。
战碧柔大喊道:“哥哥!”
战青煜霍然回头,眸中蕴藏着万千杀意,“不许喊我哥哥!”
说罢,他就要提剑杀了她。
风阮身体一动,将情绪濒临崩溃的战青煜定在原地,缓身走向战碧柔。
战碧柔见少女几年未见竟变得如此厉害,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又不小心被身后木凳一绊,跌倒在了地上。
风阮靠近她,语气低幽,“我从前很不屑与深宫大院中的女人一般见识。但你......”
“我现在很乐意与你一般见识。”
战碧柔惊恐地后退,“风阮!你真恶毒!你想杀了我?!阿随不会放过你的!我父亲母亲知道了都不会放过你!”
“呵,”风阮轻讽了一声,“你霸占风灵身份多年,甚至最后设计害死了她,你让她父母为你杀了我?”
战碧柔瞳孔震荡,“你胡说!”
风阮懒得同她理论,看她就像是看着一团恶臭腐肉,“战碧柔,你这么喜欢做阴沟里的老鼠,那我便赐你生生世世都堕入畜生道,做一只老鼠好不好?”
风阮贴近战碧柔的脸庞,看着她的眼睛,“可你不会丧失作为人的记忆,你会带着记忆每生每世都在狸园中,与狸花猫为伍,若是你觉得孤寂,我甚至可以赐给你几只公鼠。”
“你好恶毒!你以为你是谁!篡改苍生命格,必遭天谴!”
风阮退后两步,像是听到什么玩笑话,“吾乃万神之主,神主恩泽,你该感激我才是。”
她指尖一动,将战碧柔的灵魂自谷芷幼身上剥离开,谷芷幼软软倒在一侧。
风阮捏住战碧柔的魂魄,轻轻一点,瞬间变成了一只灰扑扑的大耗子。
她将大耗子倒捏着尾巴,指尖一弹,“去吧,狸园。”
做完这一切,少女拍拍手指,拿出一方雪帕擦了擦,解开战青煜的定身术。
战青煜闭了闭眼,“我该死,万死难赎,杀了我吧。”
风阮打开风灵的棺材,垂眸看着风灵安详的睡容,“你是她哥哥,我不会让你死。”
“相反,我赐你永生,不用受轮回之苦,此处便化作长生观,水幕上会每日放着你杀死风灵的那一幕,日日观摩,夜夜不忘。”
战青煜跪在地上,脸色冷白,扯了扯嘴角道:“我......我活该,甘愿受此刑罚。”
风阮将风灵的身体自棺材中抱出,低眸柔柔对着风灵道:“风灵,姐姐带你回家。”
战青煜伸手去握风灵的衣角,一道白光打下来,风阮语声凉淡,“别碰她,你不配。”
第61章 神陨
风阮抱着风灵回了神域。
溪流淙淙, 神龟懒洋洋趴在不老树旁,不老树绿色的树冠在星子的光辉下散发出淡淡光晕,薄云浮动在格桑花上。
风灵被风阮轻轻放到五彩斑斓的格桑花田中。
她最后看了一眼风灵安详的睡颜, 敛住云雾将她覆盖。
神域不同于三十三重天宫, 神域是一切生灵力量的源泉, 将风灵的尸身安置在此处, 可保风灵尸身永不腐朽。
风阮又走到神龟翁缪大人身侧, 蹲下身来,甜甜对他笑道:“小老头,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翁缪闭着眼睛, 不说话。
风阮将风飞飞和却流自乾坤袋中拿出来,“小老头, 您照顾了我那么多年,再照顾这两个小娃娃也不在话下。”
翁缪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我可不做赔本的买卖,你父神当年用三坛桃子酒与我交换的条件, 你这小女娃想空手套白狼?”
风阮早有准备,一手化出六坛葡萄酒,“早就备好啦!”
翁缪闭了闭眼,不慌不忙将几坛葡萄酒放到自己在不老树旁挖好的酒窖中,从鼻子里发出气音, “哼, 算你识相。”
风飞飞很敏.感,他还没能化形, 尖尖的小.嘴牢牢叼着风阮的衣袖, 只是他兽形哭不出眼泪来,“娘亲, 你是不是抛下我了!你是不是要死了!”
风飞飞说话哽咽着打嗝,“我......我不许你走!我才不要这个大乌龟养我!”
风阮揉揉他的头,教导他最后的道理,“风飞飞,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来到这世上的使命,娘亲现在需要去完成自己的使命,在是你的娘亲之前,我首先是六界的守护神。”
风飞飞叼着她的衣袖更紧,“不要!我不要你当他们的守护神!他们那样欺负你,你夜里偷偷流泪我都知道!我不许你去!”
翁缪听到孩子童稚的话语诉说着神主在凡界的劫难,眸中湿润,不禁悄悄背过了身去。
风阮眸中染上水色,却依然坚定执着,音若佛偈,“万法,从自性中生。这世上总有人对不住我,也总有人值得我牺牲。所以飞飞,听娘亲的话,以后跟着翁缪爷爷好好修行,你得早点化形呀!”
什么大道理都不行!风飞飞不依不饶,稚嫩的嗓子喊得沙哑,“不要!我不听!我不许你去!”
翁缪这才转过身来,化出人形,长发虚白,面容慈祥,只是手上的动作却跟他慈祥面容一点也不相符。
他强硬地拽开风飞飞,将他抱在自己怀中,指尖一点,风飞飞陷入了沉睡。
翁缪眸中清渺,声音静若深水,“此去无归,神主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风阮眼中光晕流转,笑道:“小老头,我还真有一事。”
她附身过去,在翁缪耳侧说了一通。
翁缪听完眉头一皱,“老夫怎么教你的?让她死是最愚蠢的办法。神主放心,老夫定能做到让她生不如死,众叛亲离!”
小老头坏的可爱,风阮意气风发对着老者一笑,“不愧是小老头!我时间不多了,那这件事情便交给您啦!”
她转身要走,翁缪一直无波的眼眸颤了颤,声音少见的哑,“小阮......害怕吗?”
风阮抬眸看了看神域上空属于自己的那颗星宿,回首对着老人微微一笑道:“父神为守护六界安宁以身殉世,身为创世神后裔,怎可畏惧料峭霜寒?”
神界上空的那颗星子只有莹莹之辉,可它不啻微茫,造炬成阳。
......
风阮再次回了一趟南诏,这里是她自小生长的地方。
少时父王将她送往玄清宗,在宗中历练修行,自那之后她与父王聚少离多,母后去世后,父王鬓角的发一年比一年要白。
透过镂空的窗子,烛光下穿着蓝袍的父王正垂眸批注着奏折,风琛坐在他一侧,身姿俊挺。
风琛皱着眉心,仔仔细细在战略图上勾画,“父王,黑铁骑各个以一敌百,经上次一战,我军损失惨重,听闻白泽先生有破军之法?”
父王摇了摇头,眸中担忧之色尽显,“小琛,小阮在敌军手中,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可我们也不能枉顾南诏数万士兵之命,去......”
风琛知道父王的意思,对着他道:“父王,您放心。我不会枉顾家国去救妹妹,可小阮我也不能让她孤零零地沦落在敌军中成为人质。我是她哥哥,我可以弃南诏军用自己的方式将她救出,但决不会无有作为!”
老人点了点头,“小阮......小阮是我的心头肉,我比谁都想救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