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那边也不在意。
如今战事结束,还要再任命一个女县令。
想来京城那边的儒生们,必然有话要说的。
苏清直言:“这是场硬仗,真正的县令任令下来,还需要时间。”
“要耐心,还不能被抓住错漏。”
祝芳洁立刻点头。
给了她这个机会。
她肯定不会放过的,更不会让人夺了去。
可祝芳洁明显还有个疑问。
费开宇忽然道:“不对,苏大人!”
“您让我去考科举,就是给祝大人让位对不对!”
苏清挑眉:“考完秀才考举人,这不是应该的吗。谁能想到你不愿意去。”
说起来。
祝芳洁这条路才是最稳当的。
先在户房做书吏,之后去吏房也做过一段时间。
等邬杉月去府城,她便是户房主事。
再后面职位有所变动。
她顶了费开宇的职位成了祝县丞。
现在一年过去,稳稳当当做代县令。
以这份资历送到京城,也是挑不出什么大错的。
不过苏清没想到,费开宇不想考举人,还要待在这。
还好,皋青州那边缺人。
否则真的难办。
祝芳洁难免眼眶带泪。
她没想到,苏大人考虑的这样周到。
更没想到,她的想法也被苏大人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回到南江县的家中,祝芳洁点燃烛火,独自坐在黑夜当中。
永晟三年,三四月份那会。
她跟着母亲来到南江县的亲戚家,目的是给她寻门亲事。
毕竟在老家山阳府,她的名声已经没了。
肯定找不到好人家。
原因就是,她不想嫁给痴傻的未婚夫。
所谓的未婚夫,从小痴傻,却是瞒着她家,连哄带骗定了娃娃亲。
那一年她才三岁。
等家人得知未婚夫是傻子时,她已经十三了。
当时的她读书明理,自然拒绝。
可家里人斟酌再三,说婚事已定不能退。
而且对方家里良田千顷,财力丰厚,嫁过去不会吃亏。
祝芳洁从小聪慧,自然知道家人为什么同意。
无非看上对方丰厚的彩礼。
可她执意不嫁,一直到拖到十七八。
那家硬是要求娶,甚至想直接抢人。
祝芳洁宁愿上吊也不从的。
还是母亲心软,带着她来到广乐府的亲戚家。
这家亲戚说,此地知县是女子,应该能庇护她,再寻一门亲事,那边就能罢休。
可她没有听话,而是自己偷偷跑去应招衙门书吏。
母亲跟这家亲戚都目瞪口呆,极为不解。
母亲因此还生了场病。
要不是苏大人亲自去看,她肯定不能留在衙门。
但接下来的事,还是让母亲跟亲戚不能理解。
衙门进出的都是男子。
总共加起来,也就邬主事以及她的丫鬟,还有新招来的两个女书吏。
这让本就觉得她有娃娃亲的人家更不愿意。
想要找上门的,多是些要软饭硬吃,不是正经人的。
所以母亲好说歹说,让她辞掉书吏的差事,不如回家算了。
见她一直不同意,老家又有人来接。
祝芳洁的母亲只好垂泪离开。
这家亲戚也借口给她另租了房子。
祝芳洁直接搬家,自己付了租金,住到独门独户的小院里。
直到。
她当上县丞。
“芳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祝芳洁的爹娘走过来,脸上带着和蔼地笑意:“快,家里都没吃饭,就等着你呢。”
祝芳洁小院对面,是个两进的房子。
她全家在去年搬过来的。
因老家山阳府粮价飞涨,家里日渐入不敷出,只能另寻出路。
这倒跟所谓的傻子娃娃亲没什么关系。
那家在看到祝芳洁当了书吏后,就直接了当退亲了。
说什么自己家丢不起这个人。
然而去年,祝芳洁当上南江县县丞。
先是傻子家去祝家求和。
之后是祝家主动搬到南江县。
他们本想让芳姐与他们同住。
祝芳洁自然拒绝,说自己一个人住习惯了。
所以家里就在对门寻了个房子。
而那家亲戚自不用说,现在也是亲热极了。
只是当了县丞。
家里态度就一百八十度转弯。
祝芳洁知道他们的想法,完全不主动不拒绝,更不会用身份帮他们谋利。
但所有人都知道,她这个祝县丞只要在一日,这家里的日子,就会极为太平。
所以她成了这个家的家主。
不满她要退婚的爹。
埋怨她要当书吏的娘。
只有恭恭敬敬的份。
即使她回来的很晚,也要全家等着一起吃饭。
与自己便利的事,祝芳洁也不会拒绝。
只是她有点恶作剧的心态。
等这几家,知道她要当县令了,会不会更谄媚。
算了。
也没什么意思。
有功夫不如多建几个药材作坊。
听苏大人的,他们这里不仅要生产药材,还要做药材加工。
不过这饭嘛,还是要吃的。
“走吧。”祝芳洁开口道。
吃饱饭,继续办公。
祝家一片太平。
费开宇家里则鸡飞狗跳的。
得知他不去考举人,反而要去皋青州“闯荡闯荡”。
家里人只抹眼泪。
这怎么可以啊。
家里这么艰难,全靠他当县令之后,日子好过些。
现在不去考举人更进一步。
反而连县令都不当了,直接去什么皋青州
那边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
十室九空,哀鸿遍野啊。
费开宇却道:“苏知府从那边回来,情况已经没那样差了。”
“那你过去,可有什么官职?”家人问道。
这肯定没有。
广乐府任命一个县令,尚需皇上允准。
何况皋青州的事。
费开宇并不解释太多,只道:“我是辞了官职,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自然是无官无职的。”
果然,这话让费家心如死灰。
只是他们都知道,谁都劝不动眼前人。
还好他们在老家的粮田药材田都不错,吃喝过日子肯定没问题。
但想指望费开宇大富大贵,是不大可能啊。
人家做官,都是越做越大。
费开宇这不仅不当官了,还不考科举。
谁不头疼。
永晟五年,七月二十四。
费开宇离开,祝芳洁当上南江县县令。
费开宇的去向,多数人都不知道。
但有一个女县令的出现,即使只是代县令。
还是让周围州府震动。
一个女的就算了。
怎么又来一个?!
还直接当地方长官!?
就连广乐府内部,也有所讨论。
更让他们诧异的是。
在苏清去往府城之前,对祝芳洁道:“马上八月份,想来很快就要准备明年童试。”
“今年童试,允许女子报名参加。”
“皇上重视科举,咱们必要响应的。”
不对吧?
皇上重视科举,也不是这种重视法吧?!
人家没说过,让女子也报名参加吧?!
这对吗?
无数人满头问号。
苏清留下重磅消息,施施然去往府城。
她相信祝县令可以处理。
而且只有她去了府城,才能压制广乐府之内的反对声音。
至于周围其他地方的嘀咕。
那也要等她在府城衙门了,再跟他们一一争辩。
对祝芳洁当县令,以及女子可以参加童试的消息。
隔壁山阳府的反应自然最大。
原因无他,这女子是山阳府出身,还因抗婚离开。
她本就给当地女子带来极为不好的影响。
现在不仅当了县令,还要招其他女的。
实在是令人发指。
情况是这样的。
山阳府其他女子见祝芳洁抗婚之后,不仅没有恶果,反而越过越好。
整个家族都听她的,甚至追随她去了南江县。
连退婚的傻子未婚夫一家,也对她毕恭毕敬,就差当亲戚走动了。
说好的退婚之后,一辈子就完了。
说好的不听爹娘的话,就没有好前程的。
这怎么说的,跟现实完全不同啊。
一时间,山阳府女子女学兴起。
家里只有女儿的人家最为高兴,恨不得女儿立刻读书成才,当官发家。
至于女子们,自然手不释卷,个个都要读四书五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