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户房立刻点头。
什么休息啊,他恨不得立刻招人!
当然,他不休息,其他人也要休的。
等罗户房离开,书房只剩苏清跟顾从斯两人。
见顾从斯不说话,苏清难免有点尴尬,干脆继续埋头办公。
过了会,顾从斯道:“我爹对县试十分执着,他肯定要办。”
“苏主事,能不能想个办法劝他。”
说到这,苏清问出心中疑惑:“为何如此上心,不过停办一年而已。”
“想来府衙那边,不会一直没有知府,没有学政。京城也不会允许的。”
顾从斯颇有些艰难,抬眼看了下苏清:“明年应有秋闱。”
应有秋闱?
苏清这才想到,秋闱就是乡试,三年一次。
而顾从斯作为秀才,肯定要参加明年乡试的。
但是,这童试县试都办不成。
恐怕乡试更难。
顾教谕怕的,是乡试推迟,他儿子考不了举人。
作为科举出身,改变命运的顾教谕。
他当年考上秀才,经恩师的关系成为县学夫子,再成为教谕。
便让顾教谕对科举抱有极大的期待。
尤其是他儿子顾从斯,还是个极会读书的。
十六岁的秀才,举人也有望。
倘若乡试推迟,对他的来说,是绝大的打击。
毕竟举人跟秀才之间,是天壤之别。
到时候一家人搬离战乱的广乐府,也不是没可能。
苏清忽然想到什么。
顾从斯却道:“跟婚事无关,我爹他早就盼着乡试。”
什么叫欲盖弥彰啊。
苏清无奈,你要是不着急解释,反而没那样明显。
不就是你爹想让你赶紧考上举人,然后顺理成章离开南江县,离开广乐府。
到时候就没人提起你我之间的口头婚约。
苏清对此并不在意,随意点头:“不管有没有关系,反正咱们县的县试,我肯定不会办的。”
“我不会把银钱跟人力浪费在这上面。”
虽说秋税已收,衙门还招了新人。
但要做的事太多。
若明知是浪费银钱,还要去办县试,那她跟千金买顾从斯她爹一笑有什么区别。
别说买顾教谕那个老头的笑了。
买顾从斯的笑也不值得啊。
苏清说的坚决,也是这样做的。
不管在拒绝办县试的事上。
还是苏三叔偷偷想夺权上,都被她拒绝的很彻底。
苏三叔暗地里痛骂:“以前装的很温顺,像个小家碧玉。”
“现在看来,就是母夜叉,就是铁算盘,抠门精。”
他也只敢关起门骂。
骂多了,再打苏三婶一顿。
有时候连他儿子也不放过。
要说苏清他爹那一辈,共有三兄弟。
苏家老大在家务农,供养老母亲。
老二苏县令会读书,在外做官。
老三苏三叔也读了几年,跟在二哥身边做个左右手,无论能力如何,至少是一家人,值得信赖。
而且苏县令可以约束他大部分行为。
当然,那是没出事的时候。
现在苏县令没了,苏三叔直接没了限制。
逃亡途中,开始打骂妻儿,觉得他们俩都是累赘。
苏三婶本以为回到南江县,就会好点。
没想到家暴这种事,开始了就停不下来。
不过他们夫妇俩的共同点,就是一起咒骂苏清。
觉得是她抢了苏典吏的位置,才让他们一家日子难过。
本以为只要自己回来,凭借现在的情况,他就能取代苏清的位置。
毕竟自己有典吏的官职。
还是苏清的亲三叔。
但无论是衙门众人,还是梅娘,或者主簿朱娘子。
甚至周围百姓,没有一个听他的。
甚至有人道:“你要是当了衙门主事,南江县就完了!”
“你比不上苏清,别折腾了。”
最后这句话,是苏典吏以前的酒友所说。
这人做事不算正派,以前凑在一起,颇有些狐朋狗友的感觉。
可他全家吃过苏清“借”过来的粮,全家吃过苏清想发设法赠的药。
这种情况下,但凡有一丁点良心,都不会支持苏典吏。
不为苏清,也为自己以后的生活啊。
苏典吏没办法,只要又去打酒解闷。
不过在酒馆里,遇到个意外的人。
“顾教谕,你也开始喝酒了!?”
顾教谕没有这个爱好,只是最近万事不顺,他只能借酒解闷。
如果没有县试,没有乡试。
那读书人的前程怎么办。
他儿子若一直在衙门给苏家大姐儿打下手。
岂不是前途全无。
不过顾教谕这种烦恼,不打算跟苏典吏说,他们不是一路人。
但苏典吏却听到些风声。
再看到顾教谕买酒的银钱,忽然心生一计。
“顾教谕,你想办县试,来找我啊。”
顾教谕下意识道:“南江县的主事,只能是苏家大姐儿。”
潜台词是。
你不行!
你跟她没法比!
苏典吏咬牙。
他说的不是这个!
等他低语几声,顾教谕犹豫了。
-
苏清大早起来,就看到苏典吏跟顾教谕两人站在一起。
“认真的?你们要一起办明年的县试?”
“不用衙门出钱,全由你们负责?”
苏清看想顾教谕,确定道:“要跟苏三叔合作?”
苏清三个问句,说的苏典吏都不确定了。
“你别管那么多,反正不用你出钱,这县试我也给办成。”苏典吏继续道,“南江县学风不错,想要参加县试的学生,至少一两百人,多数都是富家子弟。”
“他们最近都在询问县试的事了,若不办了,岂不是让他们难过?”
苏典吏说的也没错。
如今都已经九月初十。
不少书生都在问明年县试的事。
见苏清还是不同意,苏典吏面上闪过不爽。
一个侄女,敢骑在他头上。
老虎不发威还真当他是病猫了。
正说着,门房跑过来道:“苏主事,门外有十来个书生求见,询问明年县试的事。”
这些人吵吵嚷嚷,语气带着不忿。
颇有些埋怨苏清的意思。
这些读书人出身都不错,自认没受过苏清的施粥赠药的恩情,故而闹事闹的理直气壮。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里面还有王乡绅王焕家的族人。
那王焕被整的厉害,已然服了,但手底下的小子们各有想法。
“我告诉你,如果南江县不办县试,会有很多读书人闹事!”
苏清再次看向苏三叔,又看看一脸茫然的顾教谕,笑道:“好吧,那你们办吧。”
“但事先说明了,此事跟衙门无关,皆是县学操办。”
“如何?”
好好好!
答应了就行。
苏典吏跟顾教谕得了准信,这才离开。
他们要赶紧筹办明年二月的县试!
武捕头等他们走了,才忍不住道:“苏主事不用惯着他们的,难道是怕书生们闹事?”
苏清挑挑眉,淡定道:“俗话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他们甚至还不是秀才。我会怕这个?”
顾秀才顾从斯走进来,开口道:“那为何同意。”
苏清不答,只让大家赶紧做事。
都九月份了,各村烧毁的房屋修缮的怎么样了。
说话间,天气就要降温,不能耽搁。
顾从斯却隐隐觉得,这是个陷阱,但以他的阅历,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苏清叹口气,等其他人都走了,开口道:“放心,顾教谕不会有事。”
顾从斯帮她不少,她自然不会忘恩负义。
要问那是什么陷阱。
自然是多做多错。
苏典吏留着是个祸害,但要真正处置他,却没个名头。
既然他要冒头,那就让他冒。
出错了,才能一并收拾了。
再说,如期举办县试这种事,对她并非没有好处。
至于顾教谕。
大家都知道他的性格,不会怪罪。
顾从斯还想追问,却不知道从哪开口。
他看向苏清的字,其实写的还不是很好,四书五经更是没读过。
但在政务上,却远超南江县所有人。
顾从斯沉默做事,心里百感交集。
南江县县试如期举行的消息,传遍县里各地。
这让不少书生高兴至极。
多年寒窗,每一年考试,就是一次机会。
错过一次少一次,他们必须努力。
也有人长了心眼。
觉得县试能办,府城那边能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