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放过他们,知道他们有多少家丁吗?
信件交给本地县太爷,县太爷倒是读过书的。
大泽军他不知道。
但大泽乡很有名,便是秦末时陈胜吴广叛军闹事的地方。
那群刁民说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什么农民起义。
其实就是叛军。
这让县太爷心里惶恐,赶紧报给府城。
可府城那边一直没消息,他也就没管。
主要是陈知府确实不在意。
通民府这般情况,有佃户百姓聚起来闹事,也不是头一回了。
所以并不在意。
但这消息,在赵镇县百姓耳朵里,无异于天籁。
别管是真是假。
他们都想加入!
这日子真的过不成了。
之前苏大人来了一趟,整治本府大户乡绅,他们老实好几个月。
但到秋收时,立刻原形毕露。
甚至因为前段时间的收敛,做事更加恶毒。
多收粮食,逼着给地主家干活。
还在原本的高利贷上继续加利息。
家里老婆女儿都被拐过去“抵债”。
赵镇县百姓恨的厉害,只觉得求救无门。
他们还偷偷找到苏清苏知府的家中,想求求他家祖母还有外祖。
求他们把自己孩子,或者自己带到广乐府。
真的求求他们了。
苏家跟梅娘正在帮忙联系苏清。
大泽军的消息传过来。
乡绅大户们一个劲嘲笑。
佃户农户却像抓住救命稻草。
但是那大泽军十分警觉,有人让家丁去城外寻找,也没看到一丝一毫的踪迹。
故而多数大户都觉得他们在吹牛。
又是这些刁民搞的小把戏。
可就在昨晚。
永晟六年,九月十一,三更时分。
“大泽军”悄无声息进到各村。
但凡在那本名册上的人家,全都被闯入。
烧祠堂,开粮仓,砍恶仆,杀家主。
一夜之间,无数大户乡绅死于非命。
而这些大泽军直接把粮食散出去,并分文不取。
就连无数金银财宝,都视而不见。
至于那些欠条地租,全都烧了个干净。
王通判听到此处,啊了一声。
这,这倒真的像起义军啊。
不是那种打着起义的名号作乱的。
而且大泽军。
这名字有些意思的。
陈知府是进士,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可他依旧装作不知道。
到底是不知道,还是懒得管。
“然后呢?如何结束的,怎么没事的?”王通判知道结果,所以也不慌张了。
反正赵镇县离他们这远着呢。
陈知府明显松口气:“杀了那些大户之后,贼人就走了。”
这样结束的?!
越听越不对劲啊。
“好在被杀之人,皆是好利无义之徒,平日人神共愤。”
要说这些人都是恶徒,大家都信的。
但这样被杀,岂不是目无法纪?
王通判把话咽下去。
他已经发现这陈知府的性格,是个得过且过型的。
不过顺昌国如此情况,哪里还有法纪,这里又不是广乐府。
这些人如此死,反而是好事。
赵镇县的事情就此放下。
陈知府唉声叹气,明显没了精神。
他也太倒霉了,明年就能卸任,今年就出这么大的问题。
之前找苏清帮忙,也是个治标不治本的。
王通判没再说话,他道:“此事,是要禀告朝廷吧。”
陈知府点头,但他又道:“不过是些山匪作乱,其中细节不必多讲。”
意思就是,人家那些信件之类的,不要提。
提起来就是大事。
如果引起皇上震怒,那他就更倒霉了。
这般处置方法,让王通判傻眼。
换做广乐府,他们苏大人肯定如实禀告,并且重拳出击啊。
不行,他已经被调过来了。
为什么还要想着广乐府,不能想了。
现在他的搭档是陈知府。
完了,这么一想,岂不是更沮丧了啊。
老天爷,苏大人为什么让他来这里。
心里虽然在吐槽,王通判面上还是点头,替陈知府遮掩过去。
不等陈知府放心,另一个让他瞠目结舌的消息传来。
那所谓的大泽军,又去了另外两个县,同样给了当地大户信件。
跟赵镇县的情况一样。
不过这次的要求更进一步。
不仅要退还佃户们的粮食,还要把佃户们往年欠债也免了。
三天时间内,必须完成。
否则的话,他们肯定还会去的。
赵镇县的事情,其他地方或许不知,但它附近两个县,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
那些大户瞬间慌神,同时也觉得大泽军实在狂妄。
上次能闯进赵镇县各村,是人家没有防备。
这次他们不仅有防备,还是两个县同时收到。
你们这群人,真以为自己是神兵天降,还以为自己是战神铮王爷吗?!
当然,也有胆小的大户,赶紧把这些年的欠条,全都当众烧了。
不仅如此,还把粮食发出去。
主打一个破财消灾。
同县之人自然笑话他们,同时加强戒备,就等着所谓大泽军过来。
当然了,这事也报给府衙,请知府派兵出来。
陈知府眼前一黑。
他刚把赵镇县的奏章递上去,里面能糊弄就糊弄。
现在又来?
还一次来两个?
守备,本地守备正在路上。
那通判?!
陈知府立刻喊来王通判。
王通判都无语了。
他算是发现,这个陈知府一点责任也不想抗,更不愿意负责任。
怪不得把苏大人请过来,让苏大人警告本地乡绅大户做出头鸟。
王通判在广乐府时间长了,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官员。
没有办法,他只能调兵过去,希望有点作用。
谁料他话音刚落,就听陈知府道:“别,先别派兵。”
为什么啊!
王通判发现,他来到通民府之后,一直在问为什么!
广乐府之外的世界,都变成这样了吗。
陈知府说道:“若派兵了,情况就大不一样。”
他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如不管他们,等到打的差不多了,再派人过去看看。
反正下面死个几百上千的,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下面各县地主乡绅害死百姓也是有的,朝廷哪能追究的过来。
如今这些地主乡绅也差不多。
死就死了,还能怎么办。
只要不影响他,什么都好说。
王通判嘴唇微动,有些看不过眼,但到底没说什么。
只能希望接下来两个县的大户们,可以躲过这次劫难吧。
九月十五,到了大泽军定好的时间。
按照信中所说,他们会在今晚进村,杀了那些豪绅恶霸。
但一晚上过去,什么事都没发生。
“看吧,他们就是一群刁民,肯定就是吓唬我们。”
“赵镇县可怜,吃了没经验的亏。”
“对了,他们县来了个新县令,你们知道吗?”
“知道啊,正好到任,可怜啊。”
“看看咱们这家丁,咱们这家伙事,谁敢动我们?”
而九月十六晚上。
这些口出狂言的恶霸死在月光之下,尸体看着惨白惨白的。
两个县里,十几个村子,处决同时进行。
那些“大泽军”的贼人蒙面而来,依旧开仓放粮,依旧按照名册上杀人。
当然,那些烧掉欠条,还了粮食的人家可以放过。
其他人家,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所谓家丁大手,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甚至连兵器也不如人家的。
不过这一次,有一些不同。
那就是有些佃户浑水摸鱼,也跟着大泽军开始报仇。
许多乡绅恶霸死了之后,脸也被砸的稀巴烂。
此时传开,普通人心里暗暗叫好。
这恶霸平日最爱□□妇女夺人老婆。
每个佃农娶亲,都要送到他家,让他先睡十天半个月,睡高兴再把人送回来。
这些年又爱上清秀小厮,但凡好看点的少年人,也逃不了他的魔爪。
但凡谁家敢反抗,便直接让家里养的恶犬咬死全家,再剁碎了喂给周围其他佃农。
如今他死了,他那些狗仗人势的恶犬一哄而散,直接不见踪影。
有个老猎户见此,专门带着佃户去猎杀恶犬,祭奠死在它们口中的亲人。
如果说赵镇县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