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顺利收税,就要有所投入。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此事传到皇上耳朵里,自然是不高兴的。
本来搞什么试点,就让他很不满意。
依照他看,天底下海港本就是朝廷的,既然从港口过,就该收税。
等朝廷富裕了,自然有钱修缮。
为何还要慢慢悠悠搞这些东西。
苏清一个女儿家,果然没什么魄力。
皇上开口道:“既然海万州市舶司已成,也没什么大问题,各地市舶司也可以开始筹备,没必要再等半年。”
此话一出,各地官府自然高兴。
但做海运的富商们脸色难看。
如果按照苏清的做法,大家都有个缓和的时间。
而且确实是在为他们考虑。
现在皇上一句话,强行要税,谁人不是满腹怨言。
一时间,沿海各地满腹牢骚。
苏清的名声更盛。
没办法,两人对比实在太过明显。
顾从斯倒是担心。
想来都是臣子当恶人,皇上当好人。
到苏清这,完全反着来。
只怕皇上会不高兴。
苏清怎么会不知道这个。
但她道:“放心,皇上最近有更高兴的事,管不到我。”
皇上一句话,其他十二个海港市舶司迅速成立。
依旧是吏部挑选官员送到各地。
不过这次,他们塞进去的人就更多了。
明显看中市舶司的利润,想从中捞一笔。
李尚书看到最后的名册,脸色都极为难看。
司务厅内,赵参政他们桌子上也放着这份名单。
郭高杰和卫温韦两人极为颓丧。
海万州的差事,他们自认做的还不错。
无论办事效率,还是清廉程度,都远超其他各部。
不说尽善尽美吧,但也在朝他们理想的方向去做。
可皇上一句话,又把一切打回原形。
都说什么能者上庸者下,根本不是这样。
如果没有苏大人带着他们去做海万州市舶司也就算了。
现在尝过好好办事的甜头,又让他们回到原点,这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他们这身报国的本事。
真的一点用也没有吗。
苏清知道他们的颓丧,却没有多安慰。
他们经历的这些事,自己也经历过。
甚至不止他们这些事。
朝中文武百官,哪个年轻的时候,没有些报国之心。
但之后慢慢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帝王的私心。
想明白这些,大家就各有各的盘算了。
本就不坚定的人,自然更不坚定。
户部司务厅众人的想法,皇上一概不知。
他半是怀疑,半是欣喜地看着眼前的药方。
是真的?!
梁公公劝阻道:“陛下,奴才也不知道这方子真不真。”
“只是药谷村出来的,献给皇上您看看。”
“说是那药谷村附近有个罗宁寺,新来的和尚打扫观音像时发现的。”
药谷村,罗宁寺,观音像。
皇上招来御医,让他们看看这方子。
御医来之前眼皮直跳。
先听梁公公说起这药方的由来,这才看方子的内容。
只说药谷村,不管皇上还是御医,其实都信了几分。
毕竟皇上一直用的益气养神丸就是出自这里。
这种神药,确实让皇上身体好了些。
故而多了几分信任。
更别说这方子的名字,求子方。
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名字。
就是简简单单的求子方,却直击皇上,以及御医,甚至梁公公的内心。
皇上刚过三十五岁生辰,后宫佳丽无数,至今却没有子嗣。
不用别人说,皇上就知道是自己的问题
虽然嘴上不承认,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私下里找了无数御医诊治,大家也没个法子。
只说皇上自幼身子弱,还要再调养。
但调养到今天也没个结果。
皇上自然越发着急,皇室当中也颇有微词。
甚至连太后都在说,铮王爷今年二十五,实在该说亲,不该拖延。
前些年晏铮州在外面打仗,一切都还好说。
现在回京之后,既不娶妻也不纳妾,房里一个人也没有。
已经有传言说,这是皇上的意思。
在皇上没有子嗣之前,他绝对不会有孩子。
也亏得铮王爷听话,否则谁都要说句不合理。
甚至有人说,皇上生不了,让铮王爷生岂不是极好。
反正一母同胞的兄弟。
也解决个难题。
但以皇上的心性怎么可能同意。
所以话题又绕到求子上。
去泰山封禅,也有求子的想法。
御医仔细看了看药方,确实是利于子嗣的方子。
但里面添了几味药材,分别是老鼠蝙蝠蚂蟥的灵脂,让他捉摸不透。
灵脂说的好听,其实就是这些动物的粪便干。
但粪便干作为药材也是常见的,又说不上什么。
御医想了想道:“此药方平和,并无大碍。”
皇上又召见几位信得过的御医,基本都是这个意见。
作为求子方来说,确实没问题的。
至于有没有用,那也不知道。
反正皇上吃了那么多方子,万一这个有用呢。
当天晚上,皇上便换了药方。
不过皇帝自己都没报什么希望。
皇上的目光阴冷。
若自己真无子嗣,只能从旁支里面挑。
至于晏铮州。
还是算了吧。
别人都行,除了他。
泰山封禅,祈求上苍保佑,似乎成了他唯一的出路。
他可是天子,上天的儿子。
也许那才是他的机会。
户部那边喊着国库没钱,其他各部也在要钱。
陶阁老顾从斯他们说什么封禅劳民伤财。
这些人到底明不明白,他都要没有子嗣了,跟这件事相比,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子嗣。
他必须有自己的子嗣。
皇上想到几十个嫔妃,尤其是那几个宠妃。
全都是一群废物。
“给她们诊脉,吃汤药。”
还好各地市舶司已经建立。
想来很快就有银子入账。
等到明年,就可以去了。
各地市舶司官员到位。
当地官府本来极为高兴,但高兴没多久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
这不是苏大人挑的人。
更不是苏大人的做派。
当地商人更是没一个配合的。
都赶在市舶司官员来之前,迅速出海。
别说登记了,压根不想搭理。
这让本就混乱的各地,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京城派来的市舶司官员见此,直接让本地守备派兵一一追查。
就不信了,难道这些人还敢抗税?
沿海民风本就与京中内地不同。
这样一来,难免起冲突。
尤其是闽地一带,直接跟守备军打起来。
那些家族甚至扬言,族内子弟要是死了,全家由家族供养,还有银子可以拿。
守备军那边自然没什么油水可捞。
一来二去,必然是本地人占上风。
等到七月中旬消息传来。
福建泉州一地港口,竟然被当地商人抢到手中,市舶司根本插不了手。
泉州自古就是重要的贸易港口,往来船只之多,利润之丰厚,自不必多说。
可直接占在当地商人手中,还是让大家没想到的。
消息传到京城,满朝文武震惊。
户部司务厅郭高杰挡不住的着急。
自己家乡出事,不着家才不可能。
尤其是当地尝到甜头,大概率不会松手。
这样一来,朝廷必然要派兵镇压。
这么打起来,必然是恶战一场。
七月二十早朝。
苏清也被特意点名参加这次朝会。
早朝要说的,自然是这场骚乱。
苏清站在户部侍郎后面,还看到最前面,却一言不发的晏铮州。
两人像是无意间对视一眼,很快撇开。
“陛下,此事一定要管,否则其他港口商人有样学样,就再难控制了。”
“是啊,还请陛下派兵。”
“泉州一带本就有守备军,只要调集人手过去,不是什么大事,你们何至于如此慌张。”
“就是,这不过是个特殊案例,何必紧张呢。”
“不如先派官员去谈谈,少动兵戈的好。”
前者建议早点镇压。
后者却明白陛下的想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得再打仗。
谁都能想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