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除去秦子文神色如常外,其余大臣连带着祁连景耀、栾峥雅等人脸色皆是一变。
“浙南亲王妃也不见了?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情?”一位站在文臣队列的大臣开口道,看向栾峥雅的眼神里带上一丝同情。
又有一位与栾峥雅关系较好的武将急了:“镇安亲王,王妃若是也不见了,岂不是与盛阳公主一起被抓走?”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全都汇聚到了栾峥雅身上,唯有栾峥雅眸子微动,面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王妃如何不见了?我怎的不知道?左相竟是比我这个朝夕相处的人知道的还多?”
顿时,张文和神色一冷,而高台上的祁连景耀早在方才他说完话后,就用死一般的眼神看了过来。
“此前,我的侍卫去金陵二街采买,凑巧撞见了王爷与王妃在饭馆用膳,而后便发现王妃久久未出来。”张文和面上极为坦荡,似乎真的只是关心浙南亲王妃为何不见了。
“嗯,王妃确实不见了,但是又在昨日傍晚回来了,只是这回来的人却极为有趣。”栾峥雅声音沉了下去,如冬日寒风般刺骨。
伴随着锁链划过地板的声音,众人不由得回头望去。
第58章 败露
押着人的那名侍卫大家多少都有些眼熟,常年跟在栾峥雅身后的江河,此时他十分不客气地推搡着一名女子走了进来。
大殿之上,有人隐约猜到了什么,其中秦子文脸色最为多变。此前众人都有情绪变化,唯独他和张文和都好似对一切都知晓一般,顿时他额角流出了汗水。
那名女子身上的衣衫也极为眼熟,礼部的官员仔细看去,不由得眼皮子一跳。左右看了看,与自己的同僚露出了一样的神情。
这人若是假扮的王妃,岂不是镇安亲王差点出事?
果然,如众人猜想的一般无二,栾峥雅将此人所行之事一一说出。竟是假扮镇安亲王妃,意图偷取密报,失败后竟还要行刺镇安亲王。
“不知,此事左丞相可是知晓?”栾峥雅眸色深沉,看向张文和的神情里带上了一丝怒气。
这人背地里联络草原部落的事情,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不该对秦钰瑶动手,若说此前是想着让小皇帝自己练练手,如今他却欲自己亲自动手。
张文和呼吸沉重了一瞬,却还是故作镇定道:“不知王爷说的是何事,如今王妃与盛阳公主一起失踪,想必是暗地里有人亲自动手了。说不定,两位被抓在了一起。”
闻言,栾峥雅那双从来如寒冰一般的双眼,此时好似爆发出惊人的杀气。连带着站在他身后的一众官员不由得有些吃惊,四下打量两人。
总觉得,左丞相似乎在故意激怒镇安亲王一般。只是张文和的打算终归是要落空了,伴随着又一阵脚步进来。
一名黑衣浑身带伤的男人被一脚踢在了腿弯处,伴随着沉重的声响跪在了地上。黑衣男人正是一直和张文和联络的黑三,他本该是在回传消息的路上,却遭遇埋伏着才被抓了过来。
此时感受着周遭落在自己身上或打量,或憎恨,又或者惊讶的视线。黑三嘴角抽了抽,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来。
如今他罪孽深重,不说情报传出的那几场战役,想来已然死了无数兵将。若说从前他应当快意无比,只是如今知道自己信错了人,所谓真相也不过是那人蓄意编排的谎言。
“陛下,此人左丞相应当是不陌生了,想来左丞相不愿意说的事情,这位应当很乐意说出来。”在安静的可以听见呼吸的大殿内,栾峥雅那带着寒气的声音响起。
张文和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原来是汗水滴落进了眼睛。他转头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秦子文,嘴角忽然勾出一丝恶意的笑容来。
“陛下,臣不知啊!臣与左丞相从来没有任何瓜葛,便是最近这公主的事情,也都是左丞相自己做的!”秦子文早在看见黑三后,就知道大厦将倾,如今自己只有先发制人将事情全都说出来,才可能将功补过。
*
朝堂之上的事情,与远在桃源村的秦钰瑶却是没什么关系。
如今盛月的高热再次复发,若非自己对桃源村的草药生长所在十分熟悉,怕是都救不回这人。
再次将沾湿的棉布放在对方额头上,秦钰瑶松了口气。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昏迷了几日的人,此时竟睁开了双眼。
见状,秦钰瑶不由得有些惊喜,忙将对方扶了起来:“我还担心你,想着高热都下去了,为何还未醒来。”
听着秦钰瑶的声音,盛月勾唇笑了笑:“让你担心了。”
摇摇头,这些日子秦钰瑶除去等着莫莫的消息,就是照顾盛月,倒也没多劳累。
“消息我已经让人传出去了,只是如今只能在这等待,反正也没有人再追杀过来,想必是放过了这里。”秦钰瑶温柔地笑了笑,随即听到了对方肚子忽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顿时,盛月抿了抿唇,转过头去。不想让自己这么窘迫的样子暴露出来,只是秦钰瑶却没觉得尴尬。
“连续昏迷了两日,是该吃点东西。”说罢,她站起身从身后的桌面上将米粥端了过来。
尽管那些爱慕的情绪被盛月深深藏在了心底,此时却忽地觉得眼底有些热意。盛月不由得垂下眼帘,让自己只专注眼下的米粥。
这些吃食还是莫莫托村子里的其他孩童送来的,那些孩童大约是*太久没见秦钰瑶,竟也没想起来她是从前住在村尾的那位秦家庄子上的大小姐。
只是觉得对方长得比村子里的任何一个姐姐都好看,虽说被强调过不要随意说出去,只是孩童之间传着传着总有说漏嘴的。
桃源村人口其实比其他村子要多上不少,依山傍水,土地肥沃。许多人家不用去城镇讨口子,也能活得不错。
只是再怎么好的村子,也免不了有那么几粒老鼠屎。比如这村头的王猎户,一辈子给村子里抓了不少野兽,便是那一人高的野猪他都有杀过。
如今老了,却还得自食其力。全都是他那白眼狼儿子之过,时不时就要卷了家中钱财去外头赌上一赌。
过上个四五日回来,便是一身酒气或者满脸青肿。这王勇名字里带了个勇,却实在是个莽夫。
或者说是个不知孝敬父母,只知自己快活的赖子。现在二十九岁,也还是孤寡一人。
今日听着那群小娃娃说什么瀑布下的漂亮姐姐,眼睛一转便有了个猜测。
前些日子村子里来了一群人,说是找什么姑娘。现在看来,怕不是被这群娃娃给藏了起来。
王勇想着那群凶神恶煞的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只是如今却找不到那群人,但是居然都躲躲藏藏起来。
想来那什么姑娘,应当是不敢随意外出的。想到这里,王勇眼神里闪过一丝垂涎之色。
都说他好赌,但是这身边这么久也没个知冷热的。其他村里像他这样的,都是花钱买媳妇。
但是自从城里有什么书院,他连那些花钱买媳妇的媒婆都找不见几个。想到王猎户前几日骂他,没个婆娘就休想再从他那里拿钱。
王勇计上心头,悄悄地回了家拿着自家老爹的砍刀,就朝着那些个娃娃口中的瀑布处摸了过去。
茅草屋内,秦钰瑶将晾干的草药收回了屋子里。方才看天光迅速暗淡下去,乌云渐渐移了过来,想必很快将有一场大雨。
屋里,盛月虽面色还有些苍白,却已然大好。如今正端坐在床榻上,面前的茶几上正放着一方信札。
虽然两人都脱离了险境,但是想到自己失踪所带来的后果。盛月还是趁着脑子清明,身体好得差不多后抓紧写了一封信。
“若是要送出去,怕是得等雨后莫莫过来,如今你我自己出去再遇上那些追杀的先是送上虎口。”秦钰瑶虽不知道他写了什么,也没有那个打探的心思,但还是给盛月解释了一番。
点点头,盛月并未过于着急。实际上,若非担忧皇姐没了他消息而错失良机,如今与秦钰瑶在这茅草屋里待着,竟也满足了他内心隐秘的满足感。
“无妨,事到如今,再晚上几日也不耽误。我皇姐是有大谋略之人,更不用说身边谋士众多,想来那群叔伯也闹不出什么岔子。”盛月咳嗽了两声,语气里对自家皇姐很是信赖。
知道他心中有盘算,秦钰瑶也放下心来。窗外的雨声越发大了,她的思绪不由得飘远。
第一次遇见栾峥雅便是在这样的雨天,只是如今她失踪,不知道栾峥雅那边又是什么光景。
想来是忙得焦头烂额,毕竟这草原部落的公主与自家王妃一起丢了,放在那里都是骇人的。
缓缓地叹了口气,秦钰瑶将一旁用过的碗筷收拾起来,正掀开帘子准备出去。
便瞧见了门外躲雨的人,衣着打扮瞧着像是村子里的。只是这还是秦钰瑶来这茅草屋后,头一回瞧见村里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