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景耀说得很快，双目灼灼地盯着秦钰瑶看，只等她说出肯定的回复。
没想到这位陛下寥寥几句，便将自己写的重点说了出来，秦钰瑶淡淡一笑，不卑不亢道：“是的陛下，如奏折中所言，我盛国日后女子也能为陛下的国库税收尽一份绵薄之力。那些便宜的布料只要上去了，假以时日最贫穷的百姓也能在冬日里买一身棉衣来穿。”
从始至终，栾峥雅都未多说一句话，全程都是秦钰瑶与祁连景耀在说话。不论祁连景耀问询这些设想中的任何细节，秦钰瑶都能对答如流。更别说，祁连景耀多次暗中观察栾峥雅神情。
如此多次，终是能确定，此事千真万确都是秦钰瑶一人所想。不知怎的，祁连景耀竟有些羡慕自己这位表兄。
比他这个皇帝自由多了，还有一位与他成婚的心上人。且这位心上人聪慧无双不说，还一心一意跟着他。都说皇帝才是所有人羡慕的，但是祁连景耀却得承认自己时常羡慕自己这位表兄。
与秦钰瑶确认好后续计划后，祁连景耀亲自拍板：“既然是表兄的妻子，那便是我的表嫂，此事事关重大，虽不好事事劳烦表嫂，但之后若是有官员询问，还请表嫂多多帮忙。”
闻言，秦钰瑶微微颔首：“是，陛下。”
眼见解决了心中大事一件，瞧着栾峥雅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秦钰瑶。祁连景耀忽地想起一件事，顿时有些恶趣味地看了两人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栾峥雅有些心中不妙。
“表兄，我听闻杨姨妈从边关回来了，不日便要抵达盛京。这事情，你可知道？”
这话如惊雷一般，在书房炸响。秦钰瑶不由得有些错愕地转头看向栾峥雅，只见他搁置在嘴边的茶杯一时竟也忘了放下。
“现在知道了。”栾峥雅放下茶杯，伸手按在了秦钰瑶的膝盖上，轻轻拍了拍。
第67章 边关来人
虽早就见过几回两人相处的样子，但是今日还是看得祁连景耀酸掉了牙。
等他再长几岁，他也要寻个一心一意对他的皇后，一定比表兄更爱皇后才是！祁连景耀暗下决定，看向栾峥雅的神情多了几分得意。
但是想到自己这位表兄对杨姨母的态度，祁连景耀不由得咳嗽一声，正色道：“这些年姨母一人在边关，过得不知如何，现在回来了，表兄还是去看看吧，听闻姨母如今还病着。”
回镇安亲王府的马车上，秦钰瑶始终安静地坐在栾峥雅身边。不曾主动询问那位陛下口中的‘杨姨母’之事，她总觉得栾峥雅在听见这个人之后，情绪十分复杂，有伤感也有愤怒。
从陛下书房出来直到上马车，栾峥雅始终紧紧地牵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与偶然的颤抖，都昭示着对方并不算平静的心情。
不知过去多久，秦钰瑶这才听见身旁的人发出一声叹息。而后将她的手缓缓放在了另一只手上，拍了拍。
“钰瑶，原本这事情我以为要过上许久才会与你说。”栾峥雅的嗓音仔细听去，有些沙哑，饱含了诸多秦钰瑶从前未听过的情绪。
闻言，秦钰瑶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她明白他现在只是想将事情说出来。
这杨姨母也确实不是什么关系浅薄的旁人，而是栾峥雅的生身母亲杨之妍。
而陛下之所以称呼栾峥雅为表兄，便是因为杨之妍是祁连景耀也就是已故太后表姐。两人这一表三千里的关系，也难为祁连景耀特地称呼他为表兄。
一个是感恩栾峥雅当初作为摄政王时，并未真的将他当作傀儡，反倒是当作弟子一般悉心培养。
杨之妍并非什么显贵家族的小女儿，充其量算是先皇时期一家出名皇商的女儿，奈何当初宫内宫外纷乱。
而杨之妍则在一次宴会上，成了殃及池鱼的那条鱼。被迫与人发生关系的杨之妍不为家中所容，独自在一座寺庙中将栾峥雅生下。
听闻曾经杨之妍想寻那个与她有过关系的男人，却只从那位宴会主人口中得知，对方早就自尽了。
而后尚在襁褓的栾峥雅便被托付给寺庙里的方丈，杨之妍自己回了家，一走就是十五年。直至栾峥雅长大成人，才被杨之妍接了回去。
当时栾峥雅已经有了记忆，自然是不明白母亲为何生下自己后又选择了抛弃他，还不如当初就不要将他生下来。
杨家虽然不至于苛刻一个孩子的口粮，但是也不至于这么久才想起来。直至一次杨之妍醉酒，打骂栾峥雅。
他这才知道，丢下栾峥雅出走十五年的杨之妍当初是下山就被父母嫁给了一个同样是商户的富商，只是五年没有孩子。
富商起了疑心，找了大夫一查。这才知道，杨之妍本就属于难以生育的体质，这生不下孩子的妻子，对于家财万贯的富商来说便是无用。
遂一纸休书，将杨之妍送回了杨家。也是这时候，杨家父母才知道了栾峥雅的存在。他们一直以为杨之妍是打掉了孩子，这才回来。
栾峥雅还记得回杨家的那天，外公拉着他的手说：“你母亲因为生了你，损了身子，日后你得好好赡养母亲。”
年仅十五岁的栾峥雅自然是答应下来，只是这事实的真相却是杨之妍自身体质问题。
“我也并未怪她，只是终究不明白。既然只有我这一个孩子，为何还对我动辄便是打骂。”回忆起和杨之妍相处的记忆，竟全都是醉醺醺的母亲。
连带着当初带着母亲去边关，也多是回到家都是冷饭残羹。满屋子的酒气，以及碎了一地的酒罐子。
“她回来就回来，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的事情，我会另外给她安排住处。”说完这些，栾峥雅情绪彻底稳定下来，再看不出方才在皇宫时的样子。
见秦钰瑶还是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栾峥雅不解：“你若是想问什么，直接说就是。”
“既然母亲是皇商，你为何能成摄政王？”想到盛京中对栾峥雅的评价，似乎从来没人提到过他的母亲。
“因为寺庙的方丈其实就是先皇在位时，主动告老还乡的一位丞相。我在他的照顾培养下，早早就在先皇那边挂了名。”
至于之后的事情，就是如何立功，以及杀了多少叛贼。又在与草原部落的对战中，靠着数百场战役积累的战功，这才有了那段‘先皇托孤’，他暂时做了摄政王的事情。
只是无论做什么，对于他来说都可有可无，直至那场大雨。他不仅在停雨后见到了太阳，也见到了想要携手一生的人。
想到这里，栾峥雅只觉得胸口滚热，控制不住地便将秦钰瑶揽入怀中，用亲吻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待到两人分开时，秦钰瑶摸了摸嘴唇，只怕都肿了。不由得瞪了一眼他，旋即又问道：“既然如此，母亲当初性情如此，说不得是因为那场宴会之故。”
想到这里，秦钰瑶不由得叹气。女子生存本就艰难，说不定杨之妍在遭受侵犯后便精神不佳，顶着压力生下栾峥雅后精神状态更加严重。
又在婚后遇人不淑，若不是这样，对待这辈子唯一的儿子，不应当如此。
闻言，栾峥雅淡淡道：“当初宴会的主人和自尽的那家人都被我找了出来，带去她那里杀了。”
顿时，秦钰瑶僵了一下。片刻后，又叹气道：“也算是报仇了。”而后再度安静下来，不再询问杨之妍的事情。
多年下来，误会也好，故意也罢。栾峥雅现在这样子，全然不在意母亲态度如何，她自然心疼他。
左右不少子女成家后都分出来住，到时候为了孝义，逢年过节去看看就好。这么想着，秦钰瑶不由得靠在栾峥雅肩膀上，侧着身子双手抱住了对方。
栾峥雅身子僵了僵，很快也伸出手放在了她的手背上。
数日后，秦钰瑶总算将祁连景耀所托付的事情给顺利安排下去，那些试探着来找她的大臣，都被她按着方案给推了回去。
一连忙了几日，秦钰瑶总算能主动站起身对一直陪在铺子里的栾峥雅晃了晃手。
“今日我们早些回去，我好久没去温泉庄子了，用过晚膳我们就过去？”秦钰瑶双眼发亮地看着5他。
想起上一次温泉庄子发生的事情，栾峥雅喉结滚动，立刻答应下来。
秦钰瑶不知道身边人此时脑子里都是些不可描述，一心想着晚膳要叫金玉好好准备。
各怀心思的两人，神情始终一致，满是喜悦，看得等下一旁的江河十分诧异。
“王爷，杨夫人回来了。”江河硬着头皮道，他自然知晓自家王爷对杨之妍的态度，只是血缘关系是无法轻易斩断，且还是对方亲自找上门。
顿时，镇安亲王府的大门口犹如冬日下雨，初春吹风，冷得人不由自主地发颤。
见状，秦钰瑶正要开口说话，忽地见镇安亲王府内走出来两人。
妇人身着深蓝衣衫，发髻之间只用一只翡翠簪子固定。但是从耳边的翡翠耳环，脖颈处的翡翠项链来看，确实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富贵人家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