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高山上,凤之白置身在黑夜中,孤月、听风、观雨站在她身后。
他们的眸光望着前方迎风闪烁的几处光点,凤之白问,“裴慧安带了多少人?”
“猎场内有一万,猎场外还有两万禁军。”孤月说。
“城防营干得过禁军?”听风憋嘴表示怀疑,“城防营留在外面的兵力只有两万。我可是仔细观察了,那就是两万乌合之众,没一个经揍的。”
凤之白淡淡哂笑,城防营对禁军的胜算有多少,安王又岂会不知?
安王蛰伏谋划多年,为了达到目的手段卑劣,无所不用其极。
而此次春猎是他今年唯一的机会,虽过于急于求成,但若错失良机,不知要等到何时。
而凤之白为了促成此事,暗中故意让安王的幕僚无意听见皇帝有意明年退位的谣言。
皇帝历来对现在的这位太子宠爱有加,鉴于此安王虽不全信,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安王虽不知自己中毒命不久矣,但肯定不愿让一切付之东流,在其死之前凤之白不过是物尽其用而已,否则何来的春猎一说?
片刻,凤之白轻喊一声,“听风。”
“属下在。”
“回京都后多吃点猪脑。”
“...”听风摸了下鼻翼,被主子嫌弃了。
孤月、观雨友好的送了一道目光给他,听风嘴角扯了扯,两个没同情心的家伙。
一时无言,谁也没说话。
孤月皱眉握紧佩刀,安王生性阴狠歹毒,还不知憋着什么损招呢!
只希望紫雷那边别出岔子。
三月里的夜风可不招人喜欢,凤之白倏地转身,“走吧,本座可不想一直在这儿吹冷风喂蚊子。”
连续两日,猎场一切如常,夜幕降临之时禁军不间断在营地周围巡逻。
只是那只偶然出现的白狐,今夜成了众人的茶余后饭的话题,而皇帝听闻后对皇后说,“皇后体寒,来年朕让人寻件狐裘予你。”
皇后莞尔一笑,“皇上一言足以抵臣妾穿十件狐裘。”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白狐成了众人心照不宣的目标,猎得白狐定能在帝后面前好生露把脸。
而皇帝对皇后这份二十年不变的情谊,羡煞了诸多在场女眷,后宫虽嫔妃众多,可皇后十几年如一日盛宠不衰。
这位佟皇后从侧妃熬到贵妃,再到皇贵妃,而今已是后宫之主。
*
远处的树上,听风抱臂靠坐在树干,小声嘀咕,“怎么还不动手?”
“主子不是说了他们今晚不会动手。”观雨坐在另根树杈上,“你非得来。”
“这不睡不着吗。”听风刚说完,听见林子沙沙的声响,瞬间降低呼吸看了眼观雨,难道今晚开始了?
观雨坐着没动,把呼吸降到极低,目光平静地看着下方,地上三丈高的草丛不疾不徐地在晃动。
那动静从树下经过时没作停留,但听风观雨发现了下面鬼鬼祟祟前行的几人。
直到那些人走远,听风才长出了一口气,差点被憋死。
他对观雨比划几下,观雨沉默一瞬,随之点头同意,两人在树上如鬼魅般穿梭前行。
夜已深,有人已入梦,有人难以入眠。
太子营帐内,心腹向太子禀报,“据探子的消息,安王没有什么异常动作。”
太子凝眉,心里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仔细盯着他,他不可能错过这次机会。”
“殿下放心,卑职已再三叮嘱。”
这边,安王的营帐内也还亮着,苏瑜提着一壶刚烧开的水进去,倒了一杯水给安王,“王爷,喝点水。”
旋即压着嗓音,“王爷,一切就绪。”
闻言,安王端着杯子,淡淡嗯了一声。
苏瑜退出去守在营帐外,刚出去片刻,便见裴慧安亲自在周围巡视,不着痕迹转移目光,握着佩剑,像一个忠心护主的护卫站着。
裴慧安巡逻了一圈,未发现异常,便朝皇帝的营帐方向走。
明日是狩猎的最后一日,后日便拔营回京都,裴慧安心里祈祷着可别出什么幺蛾子。
否则,他身上的盔甲是穿不稳了。
第608章 春猎(2)
次日
暖阳西斜,春日里的暖风熏得众人醉,营地里的女眷笑盈如花,私语嬉笑,营帐内侍女们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回京都。
外出打猎的人从淡淡的逆光中陆续归来,太子及安王殿下尚不见人影。
皇帝在营帐处理政务,春猎几日也就第一日得了空闲,其余日子都困在营帐中。
营帐外嬉笑的声音渐渐消失,变得鸦雀无声,皇帝专心致志的批阅奏折。
裴慧安默默走出营帐后,眉头皱拧,瞧着远处禁军押送一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男子走来。
他沉步过去,一名禁军上前,“启禀统帅,这男子自称是前徐州城城主刘程如,他在猎场外闹着要告御状。”
刘程如不是失踪了吗?
裴慧安有丝愕然,嘴里的话还没问出口,刘程如抢先开口,“见过裴大帅,草民乃前徐州城城主刘程如,十年前裴家公子在宫宴食杏仁饼周身起了红疹。”
事隔十年,此事裴慧安记忆犹新,那次宫宴他嫡子差点丢了性命,那次宫宴刘程如也在场,他打量着刘程如,“你怎搞得如此狼狈?”
禁军见状松开了刘程如,刘程如得了自由揉了下胳膊,神色悲痛,“此事说来话长,卸任后刘某便携夫人从徐州来京都接我女儿,谁曾想女儿没接到,夫人半路惨死,刘某被人关起来了,上个月才侥幸逃脱。”
话落,刘程如的目光变得坚定无比,清了下嗓子,正声,“裴大帅,徐州背后的主谋依然逍遥法外,刘某要为那些无辜惨死的百姓讨个公道。请大帅看在徐州曾经饿死的万千百姓的份上通传一二。”
刘程如此刻已是破釜沉舟,可谓是豁出去了,他别无他法,从前担心女儿安危,自己也胆小怕事,如今他被关了将近一年,或许自己的女儿怕是也遭遇不测了。
他已无所顾忌,纵然扳不倒煜王,也要揭露真相。
周围的女眷不敢上前,只是远远看着,到刚才刘程如的话她们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私语,怎得徐州还没完事儿?
裴慧安看了刘程如几眼,世人怒骂他是无德无能之辈,此时却扣下一顶不可掀开的巨帽,让裴慧安不得不去面见皇帝。
帐内,裴慧安如实禀告,皇帝沉默片刻,点头应了。
片刻,刘程如被带到营帐内,当即跪下哭诉一顿,将徐州那些年发生的事,以及来京都路上被追杀的事全部扣在煜王头上。
刘程如磕头认罪,“皇上,草民罪该万死,也死不足惜!可草民的女儿是无辜之人,已经被煜王扣押了整整四年,恳求皇上救救草民的女儿。”
“大胆!”徐坤呵斥,“竟敢污蔑太子殿下!”
刘程如愣住,东宫太子怎会是煜王?抬头望着皇帝,“煜王…煜王被封为东宫太子了?”
徐坤冷哼,“煜王册封东宫太子,皇上早已昭告天下!而那女子失踪之事背后的主谋乃姜国公所为,国公府已全部伏诛。”
皇帝眼眸微眯,刘程如的反应证实了他被与世隔绝关了一年才对世事不清,但将他关起来的是何人?
刘程如早已震惊得说出话,怎么又牵扯到姜国公?
他心底有些慌乱,若煜王真为太子,此行不就是羊入虎口?
很快敛神,跪直了身子“皇上,草民女儿被煜王扣押之事,徐州的百姓人尽皆知,此事御廷司的凤司座也知晓!”
“皇上若不信,可传凤司座一问便知。”
“皇上,当初草民将徐州李大超的账本交给凤司座,但草民为了自保给的是手抄备份,真正的账本草民还留着。”
“草民别无所求,只求皇上能放过草民的女儿!”
这…
徐坤看了一眼皇帝没再出声。
皇帝的目光紧锁在他身上,没想到刘程如还留有了一手,谁说他软弱无能来着?
他问,“刘程如你寻女心切,朕可以理解,但你说当朝太子扣押你女儿,可有人证?”
刘程如有些底气不足,“草民…草民没有人证!”
“空口无凭,公然污蔑太子殿下,刘程如你可知罪?”皇帝沉声质问。
刘程如迎上皇帝的眸光,“草民句句属实,绝无虚言!”话落从贴身的衣物里拿出一封密信,“煜…太子殿下的字迹皇上应该认得。”
徐坤上前取走密信呈给皇帝,皇帝刚拿着密信,“报--”
营帐外响起急报声。
皇帝看完密信,抿唇:“进来。”
禁军进帐,气喘吁吁汇报,“启禀皇上,有人挟持身怀六甲的妇人,说那妇人是失踪的婉贵嫔,扬言要皇上还公道!不然就要婉贵嫔母子陪葬!!”
“这是那人扔过来的信物,劫匪说皇上一定认得这镯子!”